《指腹为婚是个坑》分卷阅读4

    “就在你求学离去的第三年。”

    “你为什么现在才说?”

    “因为我答应了邹衍,要看着你考取功名。”

    不管是邹衍被人借尸还魂,还是他编了瞎话骗他,最终的结果都只是眼前这人不喜欢他罢了,他的心里没有他。

    沈浥垂下头去,忽然从壁橱里取下那个牌位,抱在怀里呜呜痛哭起来。

    几天后,沈浥走之前,来见邹衍。

    “我想了这些天,还是不能信你的话。我会去查清楚这件事。”

    那人蹲在廊下侍弄着花草,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衫,说道:“你确定要为了一个不是本人的替身牺牲掉自己的前途、家族?”

    沈浥默了默,看着他说道:“只有查清楚才能给我自己一个交代,否则我不能安心。我去书院那年只有十岁,然后八年都没有见到邹衍,他给我的印象只有那张好看的脸。但我一直觉得,小时候的邹衍长大了就应该是你这样的,所以,我不信你的话,也不会放手的。”

    “如果事情就如我说的这样,你到底是喜欢邹衍,还是披着他这一身皮相的我?”

    “在我看来,都是一样。”

    “不管怎样你放不下的无非就是这张脸罢了。并且我说过,我有心上人了。”

    “我不信你的话!”

    邹衍抬头看,说出斩钉截铁般几个字的沈浥目中燃着火焰,他嗤笑一声,那又如何,我又没非让你信,只不过是要逼你走罢了。

    送走了沈浥,邹衍在门外伫立,久久看着他的背影,直到再看不见,待要回身,就听见身侧有道清润嗓音说话:“现在你总该跟我回去了吧?”

    他转过脸去,看见那挺拔如松的身影,锦衣玉冠,面目朗朗一如往昔。

    “好,我跟你回去,可我也可能永远也想不起从前的事,你当真愿意一直等?”

    “我愿等。”

    “如果我恢复不了记忆呢?”

    那人一声冷笑:“我能成全沈浥,也能毁了沈浥,你不是一直守着对那人的承诺吗?你说的那么信誓旦旦,总不好自毁诺言。放心,恢复不了也罢,朝堂之上,沈浥能否走得一帆风顺,只看你能否留在我身边。”

    邹衍转身进门,进了书房,看着墙上那个壁龛,里面已经空了,牌位被沈浥抱走了。

    杏杏给他想了那么多法子,用了那么多灵药,可他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不光是邹衍的过去,也包括纪尧跟他说的,现在在邹衍身体里的这个名叫薛杳的灵魂的过去。

    除了那些已知的,他只有现在,没有过去,却还要面对未知的将来。

    第6章 第六章

    蝉鸣声声,喧嚣却并未惹人烦躁。

    “是不是感觉很不错呀?”小童笑得狡黠,洋洋自得,把大眼睛弯成了月牙,“能被人夸奖最好不过了,沈浥,我爹说男儿生而在世,要么学有所成金榜题名,要么武艺卓著报效边疆,你那么笨,文武双全就别想了,说吧,你选哪个?”

    “衍衍,你喜欢我选哪个我就选哪个。”

    “沈浥哥哥很温柔呢,”小童用手指点上他的鼻尖,“我喜欢看你读书。”

    颠簸的马车里,沈浥睁开眼,最近越来越多的梦见过去的情景,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他是不是老了?据说人老了就很爱想过去的事。

    身边伺候的小厮见主子醒了忙递过去一块手巾,沈浥拿在手里没急着擦脸,只问到哪里了。

    小厮探出头去问了车夫,回来说还有十里地就到了。

    十里,距离他最近的高人是十里,可沈浥却不敢确定,真相距离他有多远。他已经马不停蹄跑了许多地方,路程加起来几千里也有了,寻访了许多传说中的名人高士,可却一无所获,没有人能确切的给他说清关于邹衍被借尸还魂这个事的真伪。

    这里据说有条大江,所以附近居住的一个部落名为近江,世代都会出一个通天晓地的高人,被奉为首领。

    可一路走来,却并未看见有江水的影子,沈浥掀开车厢侧面的帘子往外看,一片枯黄的旷野,草木凋零,百里萧条。

    再走一段,马车转进一处山坳却是花红柳绿的景象,靠山绿树掩映间两三顶草屋,那就是他要找的人所在。

    上前轻叩柴门,报了姓名,沈浥眼巴巴的等着主人来开门,门扇打开的瞬间他就怔住了,里面的人朝他扬扬眉毛:“你居然真的找来了。”

    沈浥怎么都想不到,这里住着的人会是杏杏,她换了一身黑色的跟之前差别很大的装束,手腕上带着寸宽的银镯子,长发尽数挽起,用明亮的银环整齐的束着,打扮看着庄重了许多,只是脸上的表情还是那么松垮垮的,没点庄重气,怎么看都不像来之前打听到的高人。

    一点也没有让人进门的意思,也没等沈浥问,杏杏就开门见山说道:“你想问邹衍的事吧?他没骗你。那场法事是我师父做的,邹衍确实是换了魂魄。”她指着旁边墙上的一幅画像,“我师父叫薛杳,也就是现在邹衍身体里的那个魂魄,但施法过程中出了意外,他忘了我这个弟子,也记不得邹衍以前的事,只记得自己答应了邹衍要帮你。”

    候在马车旁的小厮见沈浥失魂落魄地走回来,忙去扶他,再招呼一旁喂马的车夫准备回去。

    归途走了好远一段路,一直沉默的沈浥才叹了一口气。

    “少爷,这可是近江族最有名的大巫了,难道也打听不到什么吗?”小厮觑他面色,小心地劝道,“无妨无妨,咱们再去下一处问问就是了,天底下高人多的是。”

    沈浥的眉头锁得紧紧,忽然起身而出,马车还没停稳他就跳了下去,然后发疯一般的往回跑去。

    门被撞开的声响吓了杏杏一跳,她愕然看着闯进来的沈浥,这人是怎么了?疯了?

    “我……我不信!”沈浥大口喘着气,汗水从凌乱的发梢滑下来,砸在肩头,“……你们……你们都在骗我!”

    “不信?”杏杏笑道,“沈公子,你当这世间事只要你一句不信就可尽数推翻?呵,只怕是九五之尊的纪尧都做不到。”

    当朝皇帝的名讳被她随口就叫出来,一点都不避讳。

    沈浥还在大喘气,像狂奔了几千里的马,杏杏用手点点他:“跟我来。”

    她带着他去爬山,出门就是,高得要命。

    杏杏手腕上的银镯子互相碰撞,发出叮当声,她走在山道上,健步如飞,裙子的褶子被风打开,鲜活的花纹摇摆开来。

    一直走到山顶的一个孤坟前,她才停下来,伸手把墓碑上的落叶拂了拂,动作很轻,像抚摸恋人的脸颊。

    沈浥瘫在了坟前,边垂死呼吸边打量那块石头打磨出来的墓碑,有些粗糙的表面上什么字都没刻。

    杏杏说道:“我长这么大都没读过书,只会画符,学会了那么多的符,却连‘薛杳’俩字怎么写都不知道,唉。”

    沈浥对杏杏有气,对那个没见过面的薛杳更有气,他咬着牙不搭话,杏杏也没指望他搭话,自顾自说着。

    “我从小就跟着师父,他是个很好的人,很温柔,从来不会发脾气,哪怕我把他晾晒了一年的草药一把火烧了,他只无奈摇头叹气,也不曾动手打我。”杏杏的目光温柔地落在碑上,“我们一直生活得很平静,直到遇到那个人。”

    薛杳在山间采药时遇到微服打猎同手下走散的纪尧,他把受伤的他带回了家,带回了自己命中的劫数。

    三个月后纪尧养好伤离开,也把薛杳的心带走了。

    “沈浥,你见过纪尧的吧?”杏杏问。

    沈浥气还没喘匀乎,用手抚着胸口:“见……当然见过,殿试的时……时候。”

    杏杏对他忽然变成结巴很不满,虽然始作俑者是她,双手抄起来,拿眼乜他:“怎么样,那个纪尧?很是丰姿出众吧?”

    沈浥眼里只有邹衍,对旁人样貌都看不上,不自觉的就“嘁”了一声,完了才想到这是大不敬,可又能怎样,这里又不是朝堂,便说道:“没细看。”

    杏杏笑嘻嘻道:“比起你的衍衍来也不差什么,还更英气一些。”她看着墓碑道,“我师父虽样貌平凡但心性平和,却因喜欢上那个人而心生自卑,痴情的人都会变成傻子,他不知怎地就觉得只有相貌极好的人才配站在他的身边。”

    杏杏语声低落起来,“那天纪尧走后师父就不再行医救人,一个人跑去后山石洞里待着,一门心思琢磨起了先古的巫术,然后他走了很多地方寻找,找到了邹衍,他觉得只有邹衍那样的美貌才配得上那个人。”

    沈浥不由得皱眉,问:“后来呢?”

    “后来?后来呀,我师父就把邹衍绑了来,然后布了阵法,逆天而行……”

    沈浥怒了:“所以他就为了一己之私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吗?”

    杏杏忽然笑出声来,她转头很认真的看着他:“沈浥,你已经知道那人是谁还要继续查,难道不是把整个沈家都押了上去?你为了一己之私连家人都能不顾,还能指摘旁人?”

    沈浥无言以对。

    第7章 第七章

    杏杏也没继续挖苦他,接着说道:“其实那个纪尧根本不在意我师父的样貌,在阵法进行的时候他就赶来了,还是我带他去的。然后,他亲眼目睹了阵法的失败。”

    “失败?”沈浥瞠目。

    “这样的秘术,记载本就不全,口诀又佶屈聱牙,只是我师父迷了心窍,一意孤行,就是失败也没什么意外的。邹衍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交代遗言的时候说自己父母双亡,生平挂念的只有一个叫沈浥的人,希望我师父用了他的身体之后也能善待沈浥,絮絮叨叨的还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后来阵法失败……”杏杏说到这里,忽然皱起了眉,想了片刻才有些不确定道,“或者可以说成功了一半?两个人的魂魄要经由阵法抽出来交换,然后我师父的躯体脱去了魂魄死了,而邹衍的躯体却活了,但他们两个人的记忆不知怎地都失去了,不知道怎的,单单他说的那一番话被记住了。”

    沈浥心里一突,问道:“那现在活着的人到底是邹衍还是你师父薛杳?”

    杏杏知道他话里埋着的那点侥幸,直截了当地说道:“纪尧希望活着的人是薛杳。”

    沈浥激动起来:“你是大巫,你给薛杳立了碑……”

    杏杏眼皮掀了掀瞥他一眼,打断道:“所以你觉得我的意思是死的不是邹衍?我埋的是我师父,自然给他立碑,但这不表示活着的就是邹衍,更何况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

    山风飒飒,两人之间一时无言,各怀心事,冷起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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