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缨》分卷阅读71

    他干什么了?

    靖军十月北巡,朴丞带人深入大苑,足足两个月没有见着榕漾了。昨日他方归靖陲,只赴了吴煜办的接风宴,喝了一点酒……然后欺负榕漾到深夜,还没睡醒就被赶出来了。

    北风呼啸,酒铺的纸窗被吹得“呼啦”作响。朴丞一头栽桌上,闷气道:“我真……没犯事。”

    “呦,”吴煜掏了掏耳朵,“不对吧,岁安甚少闹人,没被什么惊天动地的事给气着了,也不会把你赶出来。你干什么了?你好好想想。”

    “北上游巡,远至冰川,觉都不够睡,能犯什么事?”朴丞抬头,“要真说干了什么,那也只干了点该干的。我那么久没见他,想得心肝疼。”

    “打住。”万年孤狼吴煜叹气,“这会儿就别得意了成吗?我一孤家寡人,马上赶着过年了,看你们一个两个成双成对,太糟心了。”

    朴丞又灌了一壶酒,靠椅背上。他有点醉,所以说话比平时更肆意,只道:“是啊,马上赶着过年了……我赶回来陪他过年的。”他烦躁地揉发,“到底什么事啊。”

    “你问他。”吴煜倒酒,“问出来才能对症下药。”

    “他要是会说,我也不在这儿了。”朴丞道:“大人,你没外出,又日日见着他,就什么也不知?”

    “我要是知道。”吴煜耸肩,“也不会在这儿坐着了。不过前些日子南下来过书信,你问问你师兄苏渡川,说不准能探些口风。”

    “若是师兄来信,那便是苏苏的婚事,”朴丞说:“半年前就在拟日子。京都那边没来人吗?”

    “大人我虽守疆在此,却也不是日日清闲,你问的这么多,我哪里能时时盯着他?”吴煜晃杯,“就公事,京都是来人了。”

    “稀罕。”朴丞说:“我竟不曾听闻。”

    “你自然不知。此事隐蔽,非旁人能谈论。”吴煜敲了敲桌案,“你猜是来干什么的?”

    “这个时候,”朴丞盯着他,“来探究大苑动向?”

    “嗯,就这么回事。”吴煜说:“眼看大雪不止,靖陲道阻,想必往北的大苑更不好过,更毋提靠近冰川一带。若是来年春迟,再遇着天命变故,让大苑草场半数皆废,只怕牲畜要饿死大半。”

    这绝不是小问题。

    如若果真如此,来年大苑不仅要死牲畜,还会死人。各部落委曲求全,经过海夷一事备受打击,大岚为防狮子不单筑高了北边的城墙,更缩紧了互市的监管,导致大苑这些年行事小心谨慎,多有局促。牛羊安稳尚可隐忍,但若是不成,只怕要铤而走险。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吴煜问:“你在北边看得如何?”朴丞仰头静思片刻,待酒劲稍褪,方道:“不能不忧,正如大人你所料。迦南山向来是大苑重兵之地,此行所观竟减兵大半。扎答兰部受压离开迦南山,被乞颜部驱赶向冰川之地一一表面上看不过是各部纠纷,我却觉得别有深意。”他渐渐清醒,眼神锐利,“阿尔斯愣之后,大苑再无狮王。大苑看似没有了铁翼,实则枪矛仍在。扎答兰部的骁勇善战无需多言,乞颜部将这一支利器转移后方,恐怕有麻痹之意。若无打算,必不会如此。”

    “扎答兰部。”吴煜懒洋洋地伸手,在火炉边烤手,“老狮子死了,我不信他们会毫无准备,能让乞颜不得不起用,可见其中已有了不得的人物。”

    “这个人,”朴丞说:“叫做宝力道。我在迦南山下听见这个名字被赞颂成歌,他们歌唱他是新的狮王。”

    “没有疤痕的狮子做不了狮王。”吴煜说:“等年后再议……话说你想起来了吗?”

    朴丞:“……”

    朴丞又栽回桌面,长叹一声。

    被赶出家门的朴丞无处可去,只能转回院,翻了进去。院里边的狗疯狂摇着尾巴,哈着气围着他打转。朴丞用脚将它拨开,想敲门,又改变了主意。

    榕漾在屋里看书,半晌一个字也没看进去。边上摊开的纸上干净,什么也没写出来。他盯着字发呆。

    门突然被撞响,黑狼平日要吃的就这么撞。

    榕漾合上书,匆匆道了声:“休急。”他起身去开门,俯身对黑狼说。“不是先前才喂……”

    “榕漾!”

    门边陡然扑来一人,如同饿狼饥虎,直把榕漾扑倒进地毯。朴丞按住他,手上飞快地抽走了他的腰带,利落地将人手捆紧。

    “混球!”榕漾红了眼,挣扎不开,越挣越乱。

    “长肥了。”朴丞狠狠捏住他的脸,摸了两把,“胆子也跟着肥了?休谁,你说你要休谁?”

    榕漾被捏得含糊不清,生气地喊道:“休了朴小狗!”

    “……朴,小,狗?”朴丞被他气笑了,压着人又问一遍,“你休谁?”

    半个时辰后。

    手脚分捆的榕漾仰躺在地毯上,细皮嫩肉的哭包眼睛都哭红了。朴丞提着笔,蘸了水,在他腰腹上鬼画符。**裸的榕漾又愤怒又酥痒,哭笑不得,眼泪一直往下掉。

    “你混球!”他说。

    “混球是吧。”朴丞握住他的脚,在他脚底写着“混球”两个字。榕漾痒得忍不住笑,笑完又忍不住地哭。朴丞的笔渐渐上移,顺着他腿内侧滑向隐秘的地方。

    “混球。”朴丞冷笑,“今晚就叫你见识见识混球。”

    榕漾咬着唇一个劲抽气,被毛笔尖梢搔得不成样子。屋里的灯明晃晃的亮在一旁,他想遮掩,手却被捆得结实,只能仰着头在地毯上可怜兮兮的喘着气。后肩头蹭在绒密的地毯上,白润的肩头泛起微红。

    细细地哈气声渐渐压抑不住,他闭眼哽咽。朴丞撩开自己的袍,抵上他,垂头粗声问:“赶我出门,嗯?”

    榕漾被固定在手掌间的腰不住颤抖,朴丞缓缓埋进去,呼吸沉重地俯身架高他的腿。榕漾背部在地毯上滑蹭,逐渐整个人都泛起微红,他眯着眼被撞散了声音。

    “说。”朴丞捞起他,一口咬在他颈边,“为何赶我?”

    “你……”榕漾混乱地哭不停,“轻点。”

    “想得美。”朴丞下了狠劲要收拾他,吃饱时都已经过了大半夜。

    地毯上狼藉一片,朴丞抱了人给擦拭。榕漾伏铺上,由着他擦身体,只埋着脸生闷气。朴丞觉得好笑,捏了他耳朵尖,“到底什么事,你总得给爷道个明白吧?没道理无缘无故就休了我?”

    榕漾被捏恼了,一骨碌爬起来,竟然大着胆子踹了他一脚。

    “你跟人生孩子!”

    差点被蹬地上去的朴丞立刻拽住他脚踝,拖近自己怀里,捏着他问:“你再道一遍?!”

    “你、你……”榕漾眼里迅速浮上水光,“你跟人生孩子!”

    生什么?

    生孩子?

    谁?

    朴丞倏地冷脸,“哪个龟孙子给你传的没根的事儿!”

    (二)

    翌日天未亮,朴丞就提枪冲出门,气势汹汹地上街巡视。不到半日,人人都知道朴小将在找一个女人。

    “找女人,你找女人?”吴煜趴城墙上懒散,“你去一趟大苑,真带女人回来了?”

    “不是我带的。”朴丞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顺,路,救,的。”

    “啊呀,人不可貌相。”吴煜说:“你竟然还会救人。大苑人?”

    “扎答兰部的女人。”朴丞火气正足,“是个寡妇,怀的是遗腹子。迦南山外围早就冻死了牛羊,她孤身一人在雪原上跟着我的马,就为了要口热水喝。天寒地冻,我若不救她,她必然活不过一晚。”

    “人在哪儿?”吴煜回头,“你也没给上边通个气。”

    “一非斥候,二非士卒,上边没这条规矩。”朴丞说。

    “之后又发生了何事?”吴煜撇嘴,“这事你给岁安讲清楚不就解开了。”

    “之后?”朴丞面色铁青,“之后她趁我未归,同榕漾说要给我生孩子。爷爷身强力壮,不稀罕儿子!”

    “就这么个事。”吴煜指了指他的枪,“这是做什么?要跟人干架不成?”

    “这女人一路上沉默寡言,没人教她必不敢这么讲话。”朴丞说,“指不定就是哪个窥视岁安的王八蛋教的!”他越说越愤怒,看谁都觉得有猫腻,好似全靖陲都窥视他家榕漾。

    “你……”吴煜无言以对,“小子病得不轻啊。不是……人人都好这口……像在下这种正直青……”

    “正直青年。”朴丞冷笑,“这词还真和您不挨边。”

    “诶,”吴煜不乐意,“咱们还有点交情,知道你急,也不能这么糟蹋人,我还真就是青年了怎么着。你找人别提着枪,门里边不许进,撞见你谢爷爷,他得给你缴了。”

    谢大人才从京里回来,这几天没事就在靖军守门边转悠。大冬天雪飘三里,他还净着明晃颜色的袍,裹着他家贺安常给买的氅,插着折扇溜着鸟,风骚地来来去去。

    朴丞转了一圈在包子铺堵着人。

    那女人还挺着大肚子,挑了件羊皮袄穿着,正埋头在铺子里狼吞虎咽。她这一路上吃东西都这样,生怕慢一点就没了,得全扒肚子里才行。朴丞原本不想管,但就是见着她这么吃东西的架势,觉得她是惦记着肚子里的孩子才这么拼。

    “你。”朴丞长枪敲了敲板凳,“干什么了?”

    女人咽着包子不吭声,一个劲地往下塞,眼里瞪着朴丞。朴丞一直等她吃完了这一屉,才继续说,“走。”

    女人跟着他出门。靖陲雪下得大,白茫茫的遮天蔽地,叫人趟在雪里几乎看不清路。朴丞带着女人转了几条街,到了先前给她住的小院子。这院子里边还住着几个女人,都是靖军在雪野里捡回来的,大岚人大苑人都有。多半都是被抛弃的,拖着孩子的不少。

    朴丞没进门,就抱着枪在门口立着,语气不善。

    “你跟岁……榕先生讲什么了?”

    女人汉话不好,坑坑巴巴的回答,“还、孩子。“

    “这孩子不是我的。”朴丞仰头,雪打他肩头上落,“我没那善心养,给人当爹也不是我喜好。榕先生自个还是个小鬼,虽说带了一院的学生,但人还小着呢,也不急当爹。所以你这孩子,要给谁也别给我们。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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