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小君》分卷阅读13

    行到幽州,顺路去看小师妹,小师妹一如往日的瘦,也一如往日的丑,她离开云门十年,也在幽州独自一人苦修了十年,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听话,言谈之间满腔仇恨,誓要为反复交代我们不要复仇的师父复仇。

    我劝她,她拔剑相向,我在她剑下走了20个回合就败下阵来,她对我不屑一顾,我说什么她都不肯再听了。

    然而她终究还是心软,不舍得把我和我那体质虚弱的顽徒关在幽州刺骨的寒夜里,我俩秉烛夜谈,她说我的剑慢了,是因为心中有了牵挂。

    我回头看我那熬不了夜亦吃不了苦,已经熟睡的顽徒,说不清心里是牵挂多一些,还是愧疚多一些。

    我蘸着凉水在桌面上画了修长的一把剑,小师妹的眼睛瞪大了须臾,无奈道你。。。。

    我只杀过一个人,我的余生,都不会再杀人。

    我大概是个不合格的江湖中人,好在我曾经的那把宝剑被剑宗以万余两的高价收了回去,算是聊慰我心。

    幽州苦寒,我本不想多待,然而北方出了点变故,又让我们不能不多待。

    幽州被封了城,是因为传闻中那京城里万人之上的丞相通敌叛国,通的是幽州临境的西夷,我们被困在幽州的半月,不断有新的消息,前一日,是丞相府被抄了个底朝天,找出了通敌叛国的书信,没过几天,权倾朝野的丞相被砍了头,覆巢之下,安卵无寻,相府一夜倾覆,过往种种繁华,仿佛大梦一场。

    后来京城里来了人,抓了驻守幽州人人称颂的顾将军押往京城,我不通政事,但以前受过顾将军两杯酒的恩惠,又知道他是天地间难寻的大丈夫,所以就比往常上心,别人说什么我都拿来听听。

    城中那些碎嘴的说什么的都有,说皇帝多疑,顾将军难逃一死的有,说顾将军战功累累,祖上三辈都是为国捐躯的忠烈,至多只是贬黜的也有。

    我问我徒儿,我徒儿说,按照皇帝的性子,顾将军跟押解的官兵们,大约都活不到京城。

    不然,你以为我爹为什么急着把我送离京城。我徒儿冷冷的说那个人,果真如同我爹说的那样,忍不过5年。

    我跟小师妹都知道徒儿口中说的那个人是谁,本以为朝堂上的人做事,要比我们江湖中人谨小慎微,但看来也不过如此,身居高位者都是凭着自己心意胡来,不去看高墙之外的累累白骨。

    一个清风门,一个朝堂,唉。

    等到幽州解禁,已是十月,十年之约只剩两月,我还有百里路程要赶。

    我需往西,我徒儿则要回北方,我就差给小师妹跪下,才托得她沿途护送我那顽徒往北走,然而我那顽徒却无半分感恩,就连我跟他约好,明年开春去京城找他,他也无动于衷。

    我念他刚刚痛失亲人,也就不与他计较,自顾自去交代小师妹我那徒儿的脾气秉性,饮食好恶了。

    那天分别,其实我不知余生能否跟我那顽徒再见,我去赴的,是天下极凶险的约,他去走的,是刀尖上的路。

    我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路的尽头,已经许久没有孤身一人的我倍觉寒冷,幽州阴风阵阵,我只觉得那冷直直灌进骨头里,仿佛此生都不会再暖和起来。

    或许小师妹说的对,我的剑慢了,是因为身边有人陪伴。

    第8章 顽徒3

    时间一晃两月,我来到清风门山底下,求见他们的右护法。

    好在看门的仍然是那个我教过他两招的少年,少年急急忙忙跑进去通报,一会儿,右护法出来了,却不是我想见的人。

    我刚要开口,右护法朝我拱手道门主在山上等您。

    我心里吓了一跳,心道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放肆狂狷的清风门吗?怎么比我上过两天的学堂还要彬彬有礼。

    我到了山顶,见到了我十年不曾谋面的师弟,他背对着我,一身玄衣,银冠束发,死气沉沉。

    我想他这身衣服实在显老,但转念一想,他未到而立之年,就当上了清风门门主,年龄不足服众,自然要穿的老些。

    他慢慢转身,却又似十年前他那天真无邪的模样师哥,你来了。

    我从怀中掏出银票,一共三捆,最先的那把已经发黄。

    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说这是三万两银票。

    我与他少不更事时下山入了清风门,后来知道名字叫清风会的酒会是大名鼎鼎的□□的组织,我便退了,我要他也退,他说要挣够三万两白银。

    如今我把钱拿来了,最后那丝希望却异常薄弱。

    果然,他没有接,只说师哥,你明知,那是我的玩笑话。

    丝线般的希望随风而逝,我把银票小心收起来,拔出剑来对他说那就战吧。

    他眼中风雪交加,寒意深重师哥,你跟那些人一样,要来讨伐我么。

    我摇摇头不是,我是来替妻子寻仇。

    他面色本如白灰,此刻方有血色,声音压的很低你们并未成亲。

    成不成亲只是后话,是你亲手斩断这后话,现在强调这个又有什么意思。

    他面上维持着薄怒我入清风,害死了师父,害死了师门5人,害死了世间无数人,你却只替你的欢儿来寻仇?

    我剑依然握的紧师父和师兄师姐们都吩咐我不要来找你寻仇,其他人与我并无瓜葛,只有欢儿,她没说过,所以我替她来。

    那年欢儿惨死的时候才17岁,正是最好的年纪,即使相貌平凡也让人心生欢喜,然而她却死在小师弟的剑下,脸上被戳了17个窟窿,小师弟杀她,没有任何缘由,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我认识的小师弟,其实我并不认识。

    之后就是师父,师父似乎等那个人很久了,所以被那人一剑穿心的时候师父的剑还好好呆在他的剑鞘里。

    我看着师父倒下,脑海里都是师父在我小时就经常重复的话语,若有一个银发赤瞳的人来杀我,你们不要拦着。

    师父郁郁寡欢这么多年,想必是年少时亏欠了那个银发赤瞳的人许多,所以才会在被他一剑穿透的时候,脸上头一次有释然的光彩。

    只可惜,似乎除了我,其他师兄师姐们都未看到,师兄师姐们筹划了很久的复仇,最终都画地成了自己的坟墓。

    这世上万事有因有果,一命偿一命是最朴素的道理,我虽大字不识得几个,但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若小师弟肯跟我回去,我就带他回云门,杀了身为云门弟子的他。

    现在他不肯跟我回去,我只好在这里,杀了身为清风门门主的他,虽然麻烦,但一战过后,我生还的可能性也很小,云门也早就名存实亡,我跟他都死了,也算一了百了。

    他看起来很想与我废话,但我并不想与他废话,这10年,我一直欠着别人,也时常梦见欢儿那戳着血窟窿的脸,这一次,无论是胜是负,我都可以解脱。

    我杀了你的欢儿,自然该死。

    看来这十年,他的武功的确精进不少,现如今居然可以一边躲开我的剑一边废话了。

    那你呢,你杀了韩丞相的长子,你不该死么!

    这个问题,我早就有答案。

    等杀了你,如若不死,我自觉去给人偿命。

    我的剑不乱,他的脚步却也不乱,真气人,如此这般,竟像我昔日同他戏耍一般了。

    你那好徒儿,如果知道是你杀了他的兄长,还会像以前那样待你么!?

    我那徒儿不算好,等我死了,他怎么待我,我也不怎么在乎,哪怕是挖坟鞭尸,挫骨扬灰呢,反正我也两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终于抵不住,拔了剑,那是我当年为了让他回云门当了一万两的游星,游星的锋利我最清楚不过,但我来就是拼命的,所以仍然直直将剑往他喉尖上送。

    我那十文钱的破剑应声断裂,游星穿透了我的肩胛骨。

    师兄!

    为什么他看起来比我还要慌乱?我拍了他一掌,他往后摔出去的时候依然紧握着游星,游星的剑锋带出去我半两肉,血流的止不住,右手基本是废了,我看他发呆,就上前徒手搏击。

    奈何内力发不出来,打在他身上如同寻常小儿击打,伤不了他半分。

    你何时给我下的毒!

    他翻身把我压在地上毒,在雾里。

    我被他压在地上,内力和意识比这之前流逝的更快,知道自己只剩死路一条,反而轻松许多。

    失去意识之前,我记得自己问他你是不是,也要在我脸上戳17个窟窿。。。。

    醒来的时候那种感觉很神奇,因为我没想到此生竟然还能再次醒来。

    醒来之后就看见了那黄金的锁链,上次我被锁在这里,大概是9年前了吧,清风门还真是没什么创意,我既然上次能出去,这次也能把他们这祖传金锁给震碎。

    我想发力,一阵刺痛,我转头看了看,手腕白布有血丝渗出,我的手筋已经被挑断了。

    我低头看看,脚腕也是两层白布,果然,我那小师弟就是比前任门主聪明,双手双脚,一个都不给我留。

    内力估计也早已被毒物侵蚀殆尽,现在的我,别说震碎他们的祖传金锁,估计就是直立行走,都有些困难。

    我是个认命的人,很快就放弃挣扎。

    伤口有些开始发痛的时候,我那小师弟进来了,一袭白衣,像我们当年在云门的那样。

    他给我上药,说是能止疼的麻药。

    他从前便是这样,拿了我的游星砍了我养的兔子,烤好了之后分我最肥的兔腿吃。

    我以前只道他是小孩子心性,如今看,他这不是小孩子心性,小孩子的心性,哪里会这么恶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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