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有雨(GL)》分卷阅读4

    安乐不像秦予晴,她出自一个小康的家庭,什么叫小康呢,就是只要吃得饱穿得暖,足矣。

    偶然的一回,安乐的爸爸跟着公司里的一个拜把子弟兄投资,发了笔小财,再之后,便送安乐出了国,安乐爸对安乐说,“好孩子,你从不比人家差,去,涨点见识回来给他们瞧瞧。”

    安乐也争气,拿了奖学金,在英国的一所top10的学校里读了一年本科,又申到了硕士,第一年学完回来,安乐爸向全家人鼓吹她女儿的聪慧与独立,安乐随她爸去,只要爸爸开心就好,她知道他爸一直觉得从小没有足够资源栽培她这棵壮苗,心里愧疚得很,而在工作场合里,又经常憋着火气,回到家却也从不和安乐妈撒气发泄,别人都说,安乐爸有个好脾气,好性格。

    安乐这点像她爸。

    第二年又飞往英国,鬼使神差,刚落地,安乐就认识了一个傻里傻气的姑娘,不是贬义的意思,真的是第一眼看到时,就觉得,这人应该是刚到异国土地,不太熟悉西方社会的运作,安乐耐心帮她找行李,委托巴士司机送她到指定的宿舍楼下,本以为缘分这就完了,但当安乐再一次在校园里遇到满世界找教室的她时,看着她那清澈灵气的双眼由于焦急,微微泛着红光,汗水涔涔的长睫毛顺着眼睑忽闪忽闪,似极了草间翩跹起舞的蝶翅,她牵过她的手,带她认清校园里的每一条路。

    如果说是上天给了她俩缘分,那么在这之后就是安乐使然了。

    安乐有着小算盘,不经意间挥打几笔,比如即使她已经约好了和导师的见面时间,半路遇到那姑娘时,也二话不说领她去难寻的艺术楼一角,将她送到和讨论的同学约好的地点后,她再迈着疾步呼哧而去。

    她就是自然而然地乐意为她做点什么事,什么样的小事都好,即使她从未问过她的名字。

    终于有一天,一个寻常的礼拜六,隔壁溜牛头梗的英国老妇人前脚出了门,安乐推着台手推车也出门往镇上买东西去,脚程稍比牛头梗快几许,走到草地前那株仙女柳处,又停下了步伐。

    安乐微笑着,温婉如水,迎向她如初见时那般欣喜无比的眸子,先开口道,“我去镇上赶集买东西,你去哪里?”

    “没去哪,就瞎逛逛,我跟你去吧。”她咧嘴含羞,身旁的仙女柳拂动着长枝条,随着她的长发有节律地舞动着,一只挣脱了缰绳的牛头梗飞奔来,趴至她的跟前摇尾巴。

    安乐看着她俯身摸摸牛头梗的秃脑袋,几缕发丝自耳后落至她的眼帘前,安乐伸手为她拨开,她抬起头,傻傻地对她笑。

    那一天,安乐有了她的名字,就如她的人,叫秦予晴。

    再之后,她真的给了她无数的晴天,灿烂明媚。

    安乐对她抱的小心思,一开始仅是试探,当她半开玩笑问她择偶标准时,她回答说,“不好说,要看人,感觉对了,就对了,与容貌、财富、名声、甚至性别,都无关。”

    她确实是认真回答的,半掩半就,指的全是她。

    平安夜,无人的马德里街头,她依靠在她肩头,安乐轻嗅着她身上香甜的酒气,听她拖着浑浊的嗓音问,“和我一起玩,好不好玩啊?”

    “好玩啊。”她替她捂紧了上衣的领子,生怕寒风灌进去,又看看她现在迷糊不清的模样,闭着眼任凭自己往哪里带,真是,怎么会不好玩呢。

    漫漫冬夜,长街似没有尽头,她有点希望这条路真的似幻觉一样没有目的地,这样,她就可以,与她慢慢地,慢慢地,相扶地,一直走下去。

    她知道她是知名富商的独女,她知道她的大多数朋友同她一样都属豪门家族,她还知道,她从不刻意向她抖落些什么,甚至是在拜金的交友场合,她也不夸耀关于自己的一切。

    有些人因为她的奢侈穿衣打扮与她交朋友,有些人因为每次聚会吃饭都是她抢着买单所以与她交朋友,有些人因为她偶然不经意间说漏了她爸的名字与她交朋友。

    但秦予晴交朋友向来只看一点,看那人到底和自己玩不玩得来。

    至于究竟是奔着她钱来的,还是奔着她性格来的,或是奔着她颜值来的,她都懒得管。

    她也无需去管。

    她可以在街头冲着醉酒说胡话英国人翻白眼,人家说英文骂她,她飙一口上海话机关枪似的笃笃笃反击,直到被安乐和朋友们架着拖走。她也可以吞吞吐吐和安乐解释,自己只是没地方去才来的图书馆,她带了一书包砖头厚的资料,翻开第一页后又一觉睡到回去。

    人是可以真实自然的。

    她在那棵仙女柳下对着自己傻傻笑着的时候,安乐就明白了,那一刻所有感官的沉醉,意味着什么。

    她的友人们有时也会邀安乐独个出来聚,他们拿她打趣道,安乐啊,你还记得那时我们和秦予晴打赌关于你性取向的事情吗?

    “记得,怎么了。”

    “想不想知道那时她输了,是因为打的什么赌?”

    安乐想起来那个时候,她说她在说谎,那双眼里透着的雾气。

    “好吧不逗你了,秦予晴咬定你会说什么‘性别不重要,人对了才重要’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出来。”

    秦予晴说的是对的。

    而她也的确没有说谎。

    那时安乐回她说,自己喜欢女生多一些。

    但如果现在秦予晴再问她一遍,她会很坚定地告诉她,现在她喜欢的,就是女生。

    这是切切真真的实话。

    对,就是你。

    就是你啊,秦予晴。

    你知道当复活节前你和我说,只有我们两个人去旅游好不好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开心?

    你知道即使旅程中阴雨不断,但只要有你在身边,对于我,哪里都是晴天啊。

    所以啊,你知道,你知道的,在剑桥小木屋里,当你神志不清将唇迎上来的那一刹那,我几乎是瞬间就挣脱了许久以来一直束缚在心上的枷锁,全全地,将你接受。

    不对,应该是,你从一开始就接受了我。

    可后来,你一路的沉默,让我渐渐失去普照的阳光,似一株萎靡的野草,被丢弃在荒道边,兀自枯烂。

    我以为我会一直这样消沉下去,我以为我的世界再无黎明,我觉得我一生最惊喜的事情,就是在回去之后彻夜失眠的第二天,你跑来我家,咚咚敲我的房门,然后,你对我说了什么,问了什么,我其实都没怎么听进去,因为当我打开门,看到你瞪着一双兔子一样的眼睛站在房门口时,我就知道,你选择彻底接受我了。

    然后,你成了我的晴天,这一天晴,便是永远。

    即使后来我们有再多的纠葛与泪水,也仅是晴空里飘落的几丝细雨。

    雨滴散射着七彩的光芒,将太阳的光辉映衬得愈加璀璨。

    作者有话要说:  困死了,我先睡觉。(修标题的小真空默默飘过……当初更新这章的时候是半夜两点多……)

    ☆、阵雨转阴

    安乐轻轻合上门,抬头看了看天上,还好,没有下雪。

    深夜,又是寒冬,街上零星一两个人,全世界好似只剩她一个。

    她系紧了颈间围巾,往手里轻哈一口气,踏步往前走。

    熟悉的,回家的路。

    不知还该不该称那个地方为家,毕竟自高二转学来到这座大城市后,陪父母一起度过了多年清闲时光,对门的张姨脾气古怪但时常给邻里送乡下的新鲜菜,楼上的许奶奶一把年纪了抖得一手好空竹,不知道一楼的那个熊孩子在这些天里还有没有被他妈数落得大哭大闹……

    她想着想着,脚下一颗石子一绊,险些扑倒在这人行道上,不过周遭没有一个人,摔了也不难堪。

    这寂寥又难熬的夜啊。

    她背着在亲戚家熟睡的父母溜出来,脚下匆匆,那日安乐爸催她快出门的时候也是,走得太急,来不及拿锁在房间抽屉里的一件东西,待她想再回去拿时,安乐妈死死拉住她,说不就是一件小玩意儿,放那里又不会丢,不能回去啊,回去会被那天那些恶狠狠拿棍子的叔叔抓走啊。

    安乐明白那个家不能回,但明天,明天一早,她就要和爸妈离开这座城市,前往北方另寻落脚处。机票早就买好了,她那时问爸爸什么时候再回来,安乐爸说,估计不再回来了。

    她是想留下的,这座城市,有不夜的河滩,吟唱的旅人,醇香的摩卡,和她。

    但如今的自己,又能给她什么呢,家里已经一塌糊涂,她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所以至少,至少在走前把那个取来吧,曾在地球的另一端和她一起编了一整晚,她教她编的,她编完送给了她,说一辈子带着。

    安乐想着,这次拿了它,就走,纵使有再多念想,也不能回来。

    她已经走到了那栋平房楼下,抬眼望了望与夜空融为一体的楼面,邻里早就入了梦乡,她猫着步子进了楼道,摸着黑,不见五指,也不敢触摸楼道灯开关,她揣紧了兜里的钥匙,像个贼一样在黑暗里摸索前进。

    二楼……三楼……四楼……到了。

    她扶着栏杆,平稳着气息,此时的双眼已习惯了夜。

    她定睛看着前方,那里,有一团什么东西,就在门口,看轮廓,好像是……人。

    抱着双腿坐在地上,看不清脸。

    借着微弱的月光,她又看得仔细了一些,披头散发的,该不会,是上门讨债的鬼?

    安乐此时一脸平静,看着门口那个鬼,一动不动,她倒是不怕这些玄乎的玩意儿,如果真是鬼,她更不怕了,这比那天那些砸门的神经病正常太多了。

    乌云散去,月光浓郁了些。

    突然,她全身猛地一颤,这回她看清了。

    那不是鬼,那只手腕上露出的珠串闪着晶莹的光。

    她两步跨过去,低下身,伸出手,又止住。

    也许是她急促的气息惊扰了梦,那人缓缓抬起头,迷糊着。

    月光更加浓郁了。

    还是那双清澈灵动的眼瞳,从睡莲池里刚捞起,波光粼粼。

    那双眸子好似也认出了她,近在咫尺,四目相对。

    《御宅屋》

    
猜你喜欢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