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果照镜子时被吓了一跳，“你把我弄成小姑娘了，一点都没有男子气概。”
“哦，你在单身基佬面前秀恩爱就很有男子气概了。”苏叶语气凉凉地说道。茶几上，他的手机嗡嗡作响，他看了一眼就关机了。
白果抱着苏叶的胳膊卖乖，“苏苏，不要生气了，我请你吃好吃的。昨天买了和果子，给你留的。我去拿呀。”
他打开冰箱，拿出一盒五颜六色的日式点心。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边吃零食边看电视剧，花瓣饼配97版的《天龙八部》，还有鲜榨橙汁。苏叶捏捏白果圆乎乎的脸，感叹梁京墨这样养下去白果就要跨入微胖界了。
白果扯开苏叶的手，抽了张纸巾擦擦手上的碎末，看到放在一边的草稿本，他打开给苏叶看。苏叶接过来翻了几页，问道，“新家？”
“对呀，我们在商量装修成什么样，我想把阳台变成一个小温室，但是工程量有点大，”白果叹了口气，“哎，墨墨说他要自己还房贷，可是我好怕他钱不够用啊。”
苏叶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你以为他这些年都是喝西北风长大的？银行存款加上住房公积金，爸妈那边娶媳妇的钱拿出来，还有股票什么的变现了，差不多了。你家梁老师那是不想让你操心，什么都不用你管不好吗？”
白果点头，笑着说道，“我知道呀，但是还是想多少尽一点力。”
苏叶哼了一声，“你们又生不出小孩，还买个学区房。”他拿起手机按了开机键，扫了一眼收到的信息，气得把手机又关了。白果看看他的脸色，试探地问道：“你和陈决明，不会和好了吗？”
“啊呗，他和别人打得火热，哪儿顾得上的我。”
“那个小叔呢？”
“他就更没可能啦，有前妻，还有孩子。”
“苏苏，你也有我呀。”
白果抱着苏叶不撒手，直到苏叶嫌热把他推开，嘴上还说着不想给白果当爸爸。白果学着苏叶翻了个白眼，说道：“你以为我想给你当儿子啊。”
“那叫声哥哥听吧。”苏叶笑着摸摸白果的头发。
“好呀，哥哥。”白果喊得爽快，脱口而出。
苏叶怔愣，相同的称呼从不同的人那里听到，更是提醒他回不去了。
“我既误杀阿朱，此生终不再娶。阿朱就是阿朱，四海列国，千秋万载，就只一个阿朱。”
电视剧里，乔峰的台词掷地有声。阿朱为救父亲，甘心死在乔峰手里，乔峰用一生怀念她。而苏叶的妹妹，因为他和陈决明，死在了十七岁的夏天，无辜地为他们的错误买了单。他和陈决明这辈子都不能在一起了，他争不过死人，跑不赢时间，何况他们之间还夹着一个陈叶朴。
明明故事的开头，只有他们两个人。
为什么到后来，牵扯的人越来越多？
暧昧的青春期，为彼此而心动，没有表白。陈决明突然和苏叶的妹妹出双入对，苏叶没有指责他移情别恋的资格，只好笑着对自己的好哥们说要善待他的妹妹。还没恋爱就先失恋的他遇到陈叶朴，迷茫的男孩遇到成熟的男人，被牵引着打开了一扇门，然后得知对方早已有未婚妻，并且即将成婚。十一年，他在两个有血缘关系却仇视彼此的男人之间摇摆不定。一个隔着一条生命，一个隔着一个家庭。他踮脚走在钢索上，一旦错步，就是坠落深渊，继而万劫不复。这样刀刃舔蜜的生活他过了太久，现在到了结束的时间了。
“苏苏，你喜欢洛杉矶吗？”
白果的声音打断了苏叶的回想，他点点手机的屏幕，删去那些伤人的话，“喜欢呀，天使之城。冬天没有北京这么冷，夏天有点热也没关系。你来找我玩，好莱坞呀环球影城呀我们玩个遍。嗯，带上你家梁老师也行。”
白果想到他们即将分开，有些难过，又抱住了苏叶，“你以后还会回国吗？”
“我妈精神正常了，不再把我认成我妹了。我哥结婚了，我嫂子刚查出怀孕了。陈决明呢，医院里有个新来的小护士正在追他。陈叶朴的儿子要他和他前妻复婚。我的亲亲果果也有梁老师了，”苏叶捏了一下他的脸颊，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我呀，我找不到留下来的原因了啊。”
白果顿时泪如泉涌，苏叶这个伤心人反倒要来安慰他了，说到后来两个人心里都不好受。白果妆都哭花了，抹了一脸。苏叶刚刚提起的伤感被白果几个哭嗝打没了，哭笑不得地给他卸妆。
“没事儿，人总是要朝前看的。说不定等我去了大洋彼岸，就开出新桃花了。”
“那就太好了。你要是和异国帅哥在一起了，还能结婚。”
谁都没想到他们随口说出的玩笑话后来成了真。
第45章
包厢里人声嘈杂，多年不见的老同学们推杯换盏，你来我往的景象好不热闹。
来迟的梁京墨自罚了三杯酒，班长和几个读书时就爱瞎起哄的拉着他挨个敬酒，一桌喝完就换下一桌。
敬酒敬了一圈，梁京墨终于坐下了。
猴子搂着拖把的脖子，凑到梁京墨旁边。拖把做贼心虚，被硬拉过来，讪讪地说道：“那个，大梁啊，哥们儿对不住你啊。”
梁京墨倒了杯酒，放在拖把面前。
“那个，小鱼回来和我们小聚一场，我喝的有点儿多，说漏嘴了，”拖把盯着那杯酒，“我没想到他会给你找麻烦，我不是诚心告诉他你的事儿的。”
“没事儿，都过去了。”
梁京墨把酒杯往前推了推，拖把视死如归地一口气喝了。
猴子见状便满上了酒，举杯说起圆场的话。一番插科打诨过去，气氛热络起来。几杯白酒下肚，拖把勾着梁京墨的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嘟嘟囔囔说着他的初恋，会计专业的那个系花，说到系花还给梁京墨送过早饭，借酒壮了胆子的他砸了梁京墨一拳。
他们正是酒酣耳热的时候，包厢的门开了，进来一个人。
虞嘉淮。
短暂的安静后是一阵叫嚷，曾经的昵称都被翻了出来。
“哟，虞美人来了，快给人让座。”
“小鱼，这边这边。”
虞嘉淮的视线扫过每个人的脸，在梁京墨这里停了一瞬。他走到中间一桌，先向老师们问好，再和几个关系不错的同学打过招呼后就在梁京墨对面的位置坐下来了。
知情的人都看向梁京墨，对他们俩当年的事不知情的人问了身边的人也知道了。一时间，梁京墨和虞嘉淮相对的两个位置成了整场的焦点。人们仍在吃菜、喝酒、交谈，但他们的眼睛转来转去，在这两人间来回地看。
梁京墨没有理会，自顾自地摆弄着他的手机。看到对话框里一堆表情和波浪线，他心里的那点烦闷立刻消失不见了。点开白果发来的照片，一张一张看完，回了几句话，他对自己这一会格外柔和的表情全不知情，放下手机时还在想要找个什么样的借口溜走。
白果很快就回复了梁京墨的消息，他直接打电话过来了。
“墨墨，你别喝太多，不能酒驾。我要去接你吧？”
“好，你来接我。等一会儿吧，还没结束呢。苏叶走了？”
“没有呀。我们家楼下站着一个英俊的大叔，苏叶说等一下他走的时候可以让大叔顺便把我带过去，我就不用开车去了。不然我们还要叫代驾。开两辆车，多麻烦。”
“哦，有多英俊啊？从窗户看，离的这么远你也看得清？”
“没你好看。”
“嗯，我也觉得，在你眼里我就是全世界最好看的人了。”
也许是今晚喝的有点多，也许是看到虞嘉淮心情不好，梁京墨难得地有了炫耀的心思，在电话里和白果黏糊起来。装作不在意其实一直在观察梁京墨举动的虞嘉淮沉了脸色。
饭局过半，几位老师相继离席后在场的人彻底放开了。
同学会的固定项目从没变过，不是炫富就是吹牛，回忆一下彼此过去的糗事，以及发展发展当年没成的关系。
有人向梁京墨打听他的工作，说了没几句就问到他的婚礼状况，一听梁京墨还没结婚，几个女同学蠢蠢欲动，非要给他介绍对象。爱起哄的男同学中有一个不嫌事大，隐晦地提到了虞嘉淮弃爱出国的事，其余人立刻岔开了话题。
梁京墨并不在乎他们在背后议论什么，说了自己已经有了交往的对象，自嘲几句便结束了这个话题。看来他当年实在闹得难堪，就是不知那段情史成了多少人的谈资，他又被传成了什么样子。
虞嘉淮冷眼看着他们起哄，不辩解也不承认，嘴角挂着微笑。
修剪过的眉毛和身上浮动的香水味道无一不透露出他在来前曾精心打扮过的事实，只可惜对面那人一眼都不看他，不是陪人喝酒就是低头玩手机。
酒过三巡，饭桌间不时有人走动，大笑、痛哭、高谈阔论。酒精的麻痹加上岁月的冲撞，小小一个包厢里便有了众生百态。
手机震动，梁京墨听到白果的声音，有些醺醺然。
“我到门口了，你什么时候出来呀？”
“马上就来。”
梁京墨起身告辞，推辞不过又被灌了好几杯酒这才出来。虞嘉淮等他走后，向身边的人说了声去卫生间，快步跟了上去。
白果站在大厅一角四处张望，一看到梁京墨他就笑了。
“冷不冷？”梁京墨把白果的双手攥在手心，摩挲着他的手背。
“还好呀，现在走吗？”白果抽出手来，贴在梁京墨脖子上。
“嗯，我先去停车场把车开出来，打开空调。你在门口这等我，一会儿再换你开，”梁京墨抓着白果的手帮他暖热了，“你穿的太少了，外面风大，别冻着了。”
白果歪头，笑着说道：“哦，不知道是谁前几天发烧了。”
梁京墨拿出车钥匙，“嗯，不知道是谁，是小狗。”
角落里的虞嘉淮把白果从头到脚看了个遍，他怀疑起了梁京墨的品味。羊角扣大衣、套头毛衣、牛仔裤和工装鞋，那一截挽起的裤腿还露出了印着八爪鱼的袜子，红蓝相间，算是为身上的黑白两色添了些色彩。
这不是师生恋吧？
想到自己上大学时唇红齿白的样子，再看看白果的脸，虞嘉淮似是明白了什么。见梁京墨走了，他走向白果。
白果半蹲下身，放下裤腿。
《御宅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