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回原形》分卷阅读25

    白果端着锅跑了,走到客厅,摸了摸自己心口。

    他不知道梁京墨的底线在哪里,要是逼问他谁来家里了、为什么来家里,再牵扯出他和陆川柏的往事,只怕梁京墨的脾气再好也难免在意。

    白果完全没有注意他听到陆川柏的婚事,竟不伤心,他只顾担心梁京墨了。

    水煮开了,梁京墨已经把所有食材都处理好了,餐桌上摆满了盘子。

    白果想看综艺节目,去卧室找平板了。梁京墨为白果倒了杯橙汁,倒满了才发现杯子上没有不干胶贴纸,是自己的杯子,他四处看了看,见白果在家喝水的杯子就在茶几上。

    茶几下层透明的玻璃上有一角红色,很是显眼。

    还在满世界找平板的白果哪知道自己就这样暴露了。

    梁京墨把压在托盘下面的请柬抽出来,打开看了一眼。

    白果终于在书房里找到了他的平板,兴冲冲地走出来,就见梁京墨手里拿着请柬,看得认真。白果欲盖弥彰地干笑了几声,“啊,那个,小陆哥和范柔学姐要结婚了,学姐送了请柬过来,问我有没有时间去。”

    陆川柏。

    这个人对白果来说,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梁京墨漫不经心地把请柬合上,看白果手足无措的样子,觉得好笑,他故意逗弄白果,说道:“哦?女方是学姐,男方又是学长又是邻居。那你要给多少礼金啊?”

    白果兴致缺缺,“我也不知道,给多给少都是心意吧。”

    这时,扔在沙发上的手机嗡嗡作响,白果拿起来,见是陌生的号码,犹豫了一下接了,却没想到号码的主人正是他们的讨论对象。

    沉默几秒后,对方轻声说:“果果。”

    白果如遭雷劈,定在那里,没有反应。

    梁京墨走过去,接过白果手里的平板放到沙发上,拉起他的手,握在自己手中。

    “小陆哥哥。”

    “是我。范柔去找你了?”

    “嗯,学姐刚走没多久。”

    又是短暂的沉默。

    “我们,不是,我的婚礼,你会来吗?”

    听清陆川柏换了说辞,白果在心底轻叹。这人总是这样不诚实,想要两面讨好。包着他左手的大手突然用力捏了一下,梁京墨又开始酿醋了。

    “看时间吧。”

    白果答得敷衍,对方察觉出来,问道:“果果,你还没有原谅我吗?”

    “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哪来的原谅不原谅,”手指轻轻颤抖的白果被梁京墨揽进了怀里,“至于婚礼,可以的话我会去的。我要去吃饭了,有空再聊吧。”

    陆川柏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果果,你现在是把我当陌生人了?算了,你不想来就别来了。可是婚礼之前,让我再见你一面吧。”

    抱着白果的梁京墨感觉舌尖尝到了一点酸涩。

    “小陆哥哥,我们以后都不要见面了。”白果的声音很轻,但语气坚决。

    陆川柏哑口无言,白果没等他想好说什么就结束了通话。

    抬眼就看到梁京墨满是担忧与疑惑的眼神,白果抿抿嘴唇,说道:“我什么都不想说,可以吗?”

    梁京墨低头,下巴抵在白果肩上,热气呵在他耳畔,“好,我不问,宝贝让我抱一会儿。”

    他们揣着各自的心事,静静相拥。

    原本完美无缺的中秋夜被一个电话毁了,牛肉火锅和喜剧电影都于事无补,两人熬到了就寝的时间就睡了。梁京墨把每日例行的睡前故事念得干巴巴的像是新闻报道,听的人也心不在焉。

    夜里,梁京墨被白果戳醒了。

    他梦见一只螃蟹不停地用钳子夹他,醒来才发现是白果用手指戳他的脸。

    “宝贝儿你是不是嫉妒我长得比你帅?”

    白果见他醒了,手臂一撑,趴在他胸膛,“我要坦白。”

    梁京墨顺势搂住他,“想说什么?没听过啊。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你还要说吗?”

    白果泄了气,一口咬上他下巴,“不听拉倒。”

    “小孩真不禁逗。说吧,我听着呢。”

    “就知道逗我玩,你都多大啦,梁老师?”白果在梁京墨下巴上恨恨地磨了两下牙齿,“我要讲我的情史啦,你好好听着,不许插话,不许吃醋。”

    “嗯,好。”

    “今天打电话来的那个人啊,是我的初恋。就是他不喜欢我,后来我也不喜欢他了,我现在只喜欢你。”白果有点紧张地看看梁京墨。

    “我知道。”梁京墨送上了适时的亲吻。

    想了一会,白果把脸埋进梁京墨颈窝,喃喃说道:“其实我跟他表白的时候,他说了很难听的话,我都后悔了。可是他没有直接拒绝我,我就不死心,非要把那点喜欢消磨干净了才肯罢休。他不说让我放手,也不和学姐分手。”

    “现在想想我还挺贱的。把心捧出来,被人摔了不算完,还得让人好好踩一踩,踏进土里了才觉得疼了。”

    几滴温热的眼泪滑落,在皮肤上留下水痕。

    梁京墨轻叹一声,侧身把人扣进怀里,顺着背来回轻抚,无声地安慰。

    “他对我挺好的,他是我第一个朋友。他总带我出去玩,打游戏啊游泳啊都是他教我。我小时候比现在还瘦,很矮。我刚转学过来,院里的孩子欺负我,小陆哥哥把他们都打跑了。他还给我补课,每天送我上学。我想学画画,他很支持我,还帮我向我父亲说好话。”

    “我们一起长大,他很清楚我们家的事。他可能是嫌弃我有病吧,怕我会疯。而且我是个男孩子,叔叔阿姨不会同意他和我在一起。啊,还有啊,他不喜欢我,他应该也不希望我喜欢他。说不定,不拒绝我,就是怕我发疯呢。”

    “后来,我得了和妈妈一样的病,不能上学了,我也不想再看到他了。只是,我还是想和他在同一个城市里,呼吸同样的空气,看同样的风景。所以病情稳定了,我就又回来上学了,毕业之后留下来,主要是因为小陆哥哥在这里,”白果越说声音越低,他十分害怕地死死抱住梁京墨,“我没想再和他怎么样,真的,我只是当时那样想的。请你不要生我的气,如果你介意,那,那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呀。”

    梁京墨一听那浓重的鼻音就知道白果还在哭,无奈地说:“傻不傻,非要留下吸雾霾。”

    白果叙事没有重点、时间线混乱,即便如此,加上早先从苏叶那里听来的只言片语,梁京墨大致拼凑出了整个故事。

    无非是情窦初开的小基佬喜欢上了自己的邻家哥哥,奈何对方是个直男,还是个不负责任的直男,一边享受着竹马弟弟的爱慕,一边和同龄女生谈着恋爱。

    这样一个极其俗套的同志爱情故事,落在了白果身上,就让梁京墨心疼了。

    梁京墨嫉妒陆川柏早早地在白果的生命里留下了深刻的痕迹,又庆幸于对方的愚蠢。在他看来,陆川柏不是不喜欢白果,是不及他更喜欢他自己。

    就目前白果的反应来看,他大抵是难过于自己跪地献上了一颗真心,却没有得到对等的珍惜,而难以忘却。少年人的爱恋,多半是幻想大于实际,盲目地为意中人添上许多光环,臆想出无数情节。

    爱意来得汹涌澎湃,犹如突如其来的一场重病。痊愈过后,谨记医嘱,继续生活,病因却是渐渐记不起来了。

    年少时,对友情和爱情的划分过于模糊。

    无处可倚的溺水少年,望见了起一艘船,就以为是救赎,哪里知道船的航向不会因他而改变。船上的人扔下一个游泳圈,借他休憩片刻,同行过一片水域,便向更远的方向去了。错把旅途当归途的少年,抱着一点一点漏气的游泳圈,在原地打转。

    梁京墨猜测陆川柏就是白果病发的诱因,也许来自母亲的遗传是根本原因,但若不是严重的刺激,他的病不会严重到需要长期住院的地步。离开陆川柏后,白果的病情稳定下来,虽然他还是要每天吃药,但症状减轻许多。梁京墨曾从白果的书房里翻出他的病历,仔细研究医生龙飞凤舞的字都写了些什么,直到句句都记在心里。

    他想试着做一味医他心病的药。

    “宝贝儿,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你不能要求我在遇到你之前的人生一片空白。同样,我也不能这样要求你。没事的,都过去了,”梁京墨很慢很慢地吻去白果脸上的泪,说话时气息拂过白果的脸颊,“你想啊,要不是因为你留下来了,我们也不会认识啊。我不生气,我只是遗憾啊,怎么没能早点儿遇见你。”

    “要是我早一些遇见你,就没有这些事了。好了,不想了,可以吗?”

    白果哭过后的嗓音绵软无力,低如耳语,“现在也不晚啊。”

    “嗯。可是睡觉的时间晚了,你该睡了,不然你明天早上又赖床。”

    “我能起来。”不服输的煎饼果子轻易地被烙饼师傅带跑了话题。

    “好,九点之前起床的话,我就给你做小笼包,还有菠菜鲫鱼粥。我今天特意买了鱼回来。”梁京墨惯于转移话题,避开会引起白果情绪剧烈变化的事。

    往事终是往事。

    “你记得放豆腐,上次你就忘了。”带着埋怨意味的口吻听起来更像是撒娇。

    “大米粥里放豆腐,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可是我想吃。”白果用鼻尖蹭蹭梁京墨的脸。

    “嗯,这次不会忘了。睡吧,我的宝贝儿。”

    梁京墨爱怜地把一缕散在白果脸上的头发别到他耳后。

    轻若羽毛的吻落在额上,白果眼角还有泪痕。他把所有的秘密都说出来了,没有任何负担,安心地入睡了。独留梁京墨又是满足又是哀伤地长久凝视他的睡颜。

    白果的小孩心性让梁京墨既爱且恨,有时白果钻了牛角尖便不依不饶,有时就像现在一样好哄好骗。这样也好,会让白果难过的事,不应该让他过多回想,现在和以后过得轻松快乐才是正事。

    梁京墨在哄骗白果这件事上可以说是得心应手了。

    白果简单的生活环境和复杂的成长经历令他始终长不大,心理上固执地停留在一个尚算心思纯净的年龄。他容易被性格强势的人吸引,渴望被珍惜、被保护。控制欲很强的梁京墨,一点一滴地融进了白果的生活,把他裹得密不透风,从衣食住行到大小情绪,一举一动,都为他牵动。

    既然长不大,就不用长大了。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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