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庄(别名:不肯多情)》分卷阅读27

    付相爷赞许地微一点头。

    看着这场变故,我也目瞪口呆,几乎忘了身上的疼痛。

    方东山一干人被押走后,大哥及其他人向二位大人行礼:“草民见过付相爷,见过县令大人!”衣摆一挥,便要下跪。

    “免礼免礼!”县令疾步上前,阻止了大哥,呵呵笑道,“叶公子一表人才,名不虚传,不愧付相爷看中的乘龙快婿呀,哈哈哈!”

    付相爷微微一笑道:“老夫早已离开朝廷,不是什么相爷了,称先生即可。”

    大哥声音不卑不亢,笑着道:“巧了,正要去报官,就遇上你老和县令大人上门。”

    “几个泼皮,光天化日之下撒野,实在可恶!”县令骂了一句,忙搀扶付相爷坐下。

    整个大堂一片狼藉,桌椅翻倒,茶碗、菜碟碎了一地,几个伙计连忙收拾。瑞歌上前见礼道谢:“小女子受无赖纠缠,多谢两位大人解围。”

    此刻安定下来,她举止大方,声音清脆如莺出谷。

    付相爷赞赏地捻须:“听过瑞歌姑娘的雅名,果然不俗。”

    我心中很高兴,这位老人家不像大哥那样迂腐,对瑞歌没什么偏见嘛。阿福阿丰扶着我去行礼,还没到跟前,付相爷就抬手制止:“快别多礼,让这位受伤的小兄弟歇着罢。”

    我只来得及说声“谢大人”,就被扶到椅子上,阿福倒了热茶给我喝下。大哥道:“去请大夫。”我感到他和瑞歌都在关切地看着我,一时又感激,又不好意思。

    场上一时沉默,县令大人笑着开口:“瑞歌姑娘风华绝代,听闻琴艺也是一绝。付老爷和叶公子都是雅人,下官虽不才,于音律也有些心得。今日大快人心,姑娘何不奏上一曲,让我等也饱饱耳福?”

    瑞歌爽快道:“这有何难,小女子献丑了。”

    她抱起心爱的琵琶“晴月”,端坐在椅子上,还未启弦,便让人不敢逼视。仿佛她的美一下子更加明亮了起来。四周也立刻变得寂静无声。

    但我绝对想不到,这会是我最后一次看见她弹琴的样子。

    琵琶声响起。

    我不知该怎么形容她的琵琶,在私塾念的几年书里,我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我只感觉琴声潺潺如清泉般流过我的四肢百骸,尖锐的疼痛一下和缓了很多,就连头脑也变得清澈了……琴声越来越明朗,仿佛广阔的天空,风清月朗,在这明净的夜里,百花齐放,迎风摇曳,花香阵阵……花丛里,有鲜艳的黄鹂展翅飞翔……

    不知过了多久,琵琶骤停。县令率先击掌:“好!好一曲满庭芳!果真有如天籁!”

    付相爷捻须不住点头。“老夫闻这一曲,恐怕可延寿几年了,呵呵。”

    “付先生折煞小女子了。”瑞歌盈盈作礼,退到一旁。

    “瑞歌姑娘色艺双绝,不愧颖州第一花魁呀,哈哈!”县令笑哈哈地赞道。

    “大人取笑。”

    县令犹在唏嘘,“莫怪古时君王不爱江山爱美人,像姑娘这样的佳人,的确倾国倾城……若非本官有功名在身,也想与姑娘……”他骤然住嘴,不安地看向付相爷。

    在大宁为官,不得上妓院春馆,也不得娶□□作妻妾。县令一时说得高兴,失了分寸。

    付相爷深深地瞧了他一眼,但并未斥责。转脸朝大哥道:“贤侄。此次老夫来,有一物送你。”

    大哥微讶。付相爷拍拍手,一名随从捧上一个青玉小罐。“这是圣上所赐西域宝物朱睛冰蟾,作为两家结亲的信物。”

    县令立刻“啧”了一声,神色先是惊讶,而后充满艳羡,“恭喜!叶公子,这可是世上难求的宝物,相爷,啊不,先生对你很是器重啊!”

    我看到大哥表情也微微一变,不似先前淡然。我不知道那冰蟾是什么,但这一定是非常贵重的礼物!

    “小侄实不敢当!”

    付相爷笑道:“将来都是一家人了,何必说见外的话?收下罢。小女对你情有独钟,催着我这老头子及早定下你,怕你飞了!”

    众人笑了。大哥俊脸微微一红。“伯父取笑小侄。”

    “小女的眼光向来不错,你是何样材质老夫也心中有数。”付相爷话里多了几分严肃,“虽然你不是出身名门望族,不过老夫喜欢上进的年轻人,凭你的才干,想有一番作为是不难的。忠君为国,造福社稷,就看你们这些后生了!”

    “是!”

    我看见大哥眉眼间熠熠的神采,以及那份胸有成竹的坚定。我想他一定会出人头地的,他将来一定是位名传后世的好官。想到这里,我很是高兴。

    第34章 解疑

    养伤的日子过得很快。虽然皮肉筋骨痛得厉害,但我不免产生一丝庆幸——可以不用提心吊胆往窗外看,提防戚凤的到来。算算,他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来了。说真的,尽管他是我朋友,我还是希望他永远不来……那群混混想必跟我希望得一样。

    没过两天,我却又后悔了。躺在床上的滋味终究不好,活像个废人。另外尴尬的是,瑞歌常直接冲上楼闯入我房间。我紧张得很,换药的缘故,有时衣裳不够整齐,总怕她看到。跟她提过,她却伶牙俐齿:“我这个黄花大闺女都不怕,你怕什么?”

    我只能作罢,换药的时候尽量地快,且随时都用衣服挡着,不敢有一丝懈怠。

    这天很冷,天阴沉沉的,压着大片的乌云,仿佛要下雨。我忽然想起那天的大雨,那时最后一场秋雨了,又冷又急……我适时中断,因为再想下去,就该是和戚凤喝酒了。

    心头一阵怪异。真是,怎么想到他我还是放不下?都过去这么些天了,再说,也……没出什么大事。总比现在的皮肉之伤轻多了。

    门上敲了敲,有人推门进来,是大哥。

    受伤以后,瑞歌和大哥对我都照顾良多。本来,我还怕大哥又旧话重提,说瑞歌引来是非,然而这次他什么都没说。我想,他一定是逐渐了解到瑞歌的为人、接纳她了。

    一眼看见食盒里的菜,我眼睛一下亮了,我最喜欢的鸡腿!大哥笑道:“你饿了吧?郑师傅特意留给你的。”

    “饿饿饿!”我连连点头,伸手就想抓过去,被大哥笑着拦下。“先换药吧,吃东西也舒服点。”

    我想也是,万一弄得一身油,可麻烦。大哥把我扶起来,替我把衣服解开。

    “我自己来吧!”我左手还不能动,右手则已好多了,可以做些简单的动作。

    “不必,你少去动它为好。”大哥温声道。

    我肩上、背上、肋上都有伤,换药是件麻烦事,平时有赖大哥和阿福帮我。我很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在流浪生涯里,也只是小磕小绊,反倒是来了吃住不忧的飘香楼,才受了几回大伤。

    既这样,我能懂得戚凤和瑞歌他们了,有时候,有财有名更危险。

    咦,又想到他。我心里一沉。每次想到戚凤我都会无端地心情低落。明明只是一次酒后乱性而已,虽然尴尬,也不至于……我也不懂怎就成了这个境地。也许他那次说的是对的,我没有真的把他当做朋友。我希望他好,却又顾忌他;我愿意为他出力,却又恼他瞧不起我;我口口声声说他是我的朋友,却又时刻都在怀疑他……唉!

    大哥利落地替我换药(一个书生手脚利落真是难得),开口:“你的伤好得很快,换过这次,可以活动了。”

    我高兴道谢。

    大哥道:“春弟,你勿介意。大哥问你,为了瑞歌姑娘,你当真连命也不要?”

    不知怎么,我突然觉得他问得很怪。但依然点点头。“瑞歌待我,跟家人一样,我就是为她丢了命,也是情愿的。”

    大哥沉吟着,“唔”了一声。他换着我背后的药,我没看到他的神色,但我突然想到大哥也跟我的家人是一样的,连忙加了一句,“对大哥我也一样!”

    “好了。”大哥换好后,扶着我的身躯让我靠在床板上,他也靠在旁边休息。“贤弟,”他转脸对我微笑,“有你这份心,大哥很高兴。”

    这时门开了,打断了他说话。进来的是瑞歌。

    瑞歌一个“韩”字刚出口,忽然顿住,立在了原地。脸色似乎变了。

    我吓一大跳,我上身没穿衣服,就这么赤条条地……我汗都出了,手忙脚乱地抓起外衣往身上盖。

    “瑞歌姑娘!”大哥也很惊讶,随即道,“姑娘来了怎不事先招呼?男子房间,多有不便。”他语气虽温和,责备的意思却明显。

    瑞歌却没回答,神色依然慌乱,目光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大哥说完就出去了。瑞歌依然立在原地。我也窘迫得很,三两下穿好衣服,绕开话端:“嘿嘿,你来了?我伤好多了,明天就可以下地干活!”

    瑞歌还是没说话,呆了一阵,忽然扭头就走。

    “瑞歌!”我惊讶,她这是又怎么了?就因为看到我没穿衣服?可这反应,也不像害羞……女子的心思,真难捉摸。我摇摇头。

    后头的几天发生了怪事。这怪事说起来也是小事。

    一开始是我和大哥在大堂说话,我把茶递给大哥,大哥起身端茶的时候,忽然袖子里滑出一条手帕。

    是条女子的手帕,颜色艳丽,从未见过。大哥一下怔了。我好奇问是不是付小姐送的?打趣说真是情深意切。

    大哥却摇头说不是。

    “那是谁的?”我追问。大哥脸色尴尬,吞吐地说从没见过,不知怎么在身上。

    周围的人多半不信,连一向恭敬的掌柜都暧昧地眯起了小眼。

    第二次,大哥的衣服上出现了胭脂印。他依然没法解释。

    第三第四次……几乎人人都认为大哥若不是和付小姐如胶似漆,就是偷偷逛烟花馆了。

    我说几乎,自然是有人例外。我。

    我单独找来瑞歌:“你干吗要对大哥那么做?”

    瑞歌口气不好听了:“我做了什么,看你口气,逼问我是什么意思!”

    她生气,我更无疑了。她一向如此,像个小孩儿,心虚了就先声夺人,赖别人欺负她。

    我放软了口气:“我哪敢逼问你,我只是不懂,你为什么喜欢戏弄大哥?他又得罪你了?”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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