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韧》分卷阅读3

    可是武休韧平平静静的看着那个狰狞着想让自己服软的敌人,他说,“即便不是我五弟杀了你大哥,若是我在,也一定会下手。”

    图拔捏着人家的下巴,他越捏越紧,武休韧觉得下巴的骨头好像碎掉了,他真希望自己能在此不省人事,可不能,图拔突然撕开了那崭新的衣服,他道,“好,很好,你们武家欠我们图家的,我让你血债血偿。”

    武休韧没有力气挣扎,第一次努力的抗争无果后,第二次他咬牙切齿甚至想咬舌自尽都不能如愿,然后第三次他直接把人踢下床,直到第四第五次,他觉得没必要挣扎了,索性就让人为所欲为,直到对方停下来看着自己,而自己只是静静地看着帐顶。

    那是最后的抵抗,也是难得的救赎。

    图拔停下了,他看着平平静静躺着像死人的曾经是武家英勇无畏的战功赫赫的男人,他此刻就这么被动承欢于一个男人的身下,而他的表情从开始的满脸屈辱到最后的面如死灰。

    他总是一心想死,他就是想一心求死,即便是求死不能,他也仿若死人。

    图拔看着男人无动于衷的注视着远处的山高水远,他道,“如若你真的想为你的皇兄报仇,大可一刀取了我性命,你们图家,据传都是果决残忍之徒,怎到这会儿,竟是不忍心了?”

    武休韧好笑的看着原本是欺辱自己却反而被嘲讽得落拓不堪的男人,他想问他,“同为男儿,如此对我,不觉得自己也该屈辱不堪麽?”

    图拔站在旁边,他落寞的看着夕阳的晚霞,当坐下来,他直接席地而坐。

    武休韧面对着夕阳余晖,似乎他还能感受到太阳的温暖,而那点吝啬的暖意,从脸他上扫过,一点点的揉进他的眼睛里。

    自从得知双腿不能行,一只胳膊被砍,从此成为废人,他就一心求死,可是旁边的这个人不让,他道,“你不能死。”

    武休韧道,“为何?”

    图拔握着手中的折扇,他今天不再穿着王者的锦袍,他脱下了,并且穿上了一袭初见他时穿的月白风清般的衣衫,那是晋国里的风流雅士才有的派头,而这派头焕发在他身上,竟是那般的璀璨夺目。

    武休韧终于明白为何当初会把这个人当成晋国人?因为他有晋国文人雅士的风骨,也有那风流倜傥的公子的派头,所以,误打误撞的救了这个原本是与武家势不两立注定为敌的贼人一命。

    图拔道,“假如当时你知道我是泽国人,还会救我吗?”

    武休韧道,“不会。”

    图拔转头看着冷漠异常的男人,好像,除了第一次看到他特别的温柔,再重逢,就见到他这副面孔,好像是自己欠了他?

    可是,到底谁欠了谁呀?他大哥因为他武家人战死沙场;

    可是,武家的大公子也是图家的皇太子暗中刺杀,这笔账,是该如何清算呢?

    武休韧目不转晴的对着夕阳,图拔则转不开眼的看着始终对自己无情无义的男人。

    图拔道,“我如今是个凡夫俗子了,不,用你们晋国人的话说,是个平头百姓了。”

    武休韧毫不动容,他道,“这与我何干?”

    图拔道,“从今以后,我带着你走遍泽国,直到你心上撕开一道裂痕。”

    武休韧转头看着旁边的人,他想说什么,最后没说。

    图拔因为护着杀死兄长的仇人而被亲族的藩王齐力拉下王位,他如今毫无身份,只是一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平头百姓。

    当带着不良于行的人离开泽国皇城,他们一边走一边欣赏着各地的民风和山水,直到走出了危险地界,再没有人紧追不舍的围剿,图拔终于觉得累了,他不知道这样子还能继续多久,陪着一个注定要痛恨厌恶自己一辈子的人走,一直走,直到他们身死形灭那一天,他仍旧得不到对方一丝丝回应。

    图拔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但哪里做错了?他又不清楚。

    当双手合十向备受人尊敬的哒尼大师请教,他道,“难道我把他留在身边是错误的决定吗?”

    哒尼大师双手合十回礼,他转头看一眼坐在不远处的公子,他道,“世上没有绝对的错,也没有绝对的对,如果你认为值得,便努力去做,去坚持,也许到最后会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图拔想不明白,他道,“那我如何做?”

    哒尼大师道,“既爱之,则护之,不该折磨之,以致疏远之。”

    图拔看着坐在夕阳西下的身影,似乎他们每天都共同面对着日升日落,不过日升之时,能行者起来最早,他看到的日出也最早,而不良于行者,只能沐浴着日落的光辉,不停的遥望着,不停的沉默着。

    图拔走回那孤独的人身边,他道,“你喜欢夕阳?”

    武休韧微微侧头,他其实看不见身后的人,只是能听到他走回来的脚步声,也能感觉得到站在身后的影子,那是用很多个日夜锻炼出来的知觉,若是陌生人,他也一定会知觉。

    图拔把人交给一位友人就离开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要去哪里?只知道他一而再嘱托,务必送他到武家人手中。

    武休韧看着渐渐沉默的夕阳,他明知身后的人不是原来那个人,却仍旧自顾自说,“其实我不喜欢夕阳,因为那意味着迟暮,而迟暮,则频临死亡,其实,我早就不想死了,能活着,哪怕是感受着阳光的温暖,也算是幸福,更何况……”

    那帮忙推着轮椅的人道,“武公子不必感慨,既然回到家了,也算是幸福。”

    武休韧不想回头看,他想,到底是谁欠了谁?

    ☆、叁章

    武休夷看到回来的四哥,他看着坐在轮椅里的兄长,他张口欲言,武休韧反而释然的微笑,他道,“莫不是要哭了。”

    武休夷走到兄长面前,他想了想,还是蹲下来抱住他,当发现那空荡荡的袖筒,他隐忍的泪水还是落了下来。

    武休韧道,“堂堂男儿,可以流血,不可洒泪。”

    武休夷道,“我以为……”

    “我不是活生生的出现在你面前吗?”

    武休夷道,“都是我的错。”

    武休韧道,“我们都没错,要是错了,便怪那让我们付出一切却得不到应有一切的人吧。”

    武休夷带兄长回家,两人回南城,他就想依附在此,了此残生,可是那个走过千山万水只为了回到家里的残疾人,他不见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只看到他留下一封信,他说,就当我,真的不在了吧。

    武休夷看着信,他转头望着波澜不惊的湖水失神。

    似乎这一生,他都是这么孤独落寞着,小时候觉得有几位哥哥,想来这一辈子都是这么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直到大哥遇害,他才知道这一生,人生必须经过生离死别。

    他以为这一生不会再为那些离别伤感,然而,当再次真真切切的感受着那摧心蚀骨之痛,他仍旧是沉默的的忍受着一切因果,爱恨,怨憎。

    文书郢站在不远处,他看着面对平平静静湖水失神的将军,他看着他站在那里很久,他始终不说话,也始终没有任何情绪流露。

    武休韧临走前,他专门去拜访不轻易见人的司马观羽表示感谢,他道,“传闻司马神医有起死回生之本领,而我这双腿如今能行走,多亏了神医救治,神医的大恩大德,休韧无以回报,还请接收我一片诚意辞谢。”

    司马观羽从来都看不顾那套繁文礼节,他道,“谢我就不必了,你要是真想表示感谢,不如劝劝你那个弟弟,拜托他不要再骑马穿过我的枫树林,而且还到处乱砍,那些树木可都是我的宝物。”

    夏攸候看着痛心疾首的司马神医咬牙切齿的样子不由失笑,司马观羽听闻了笑声只一个冷眼劈过去道,“笑什么笑,说起来还怪你,非要带那武夫进山,这下好了,人家三天两头往里跑,我安静的日子从此烟消云散。”

    武休韧看看着眼前的神医,再看看当年也在朝堂上拜封极位的侯爷,自从他退隐朝堂,就很少听到关于他的传言,只听说是被一个江湖神医给骗了,而且骗得身无分文。

    武休韧那时只是道听途说,如今再见到当年叱咤风云的王侯,不由一愣道,“你是夏攸候?”

    夏攸候施施然的走到双腿才刚刚可以行走便打算远行的人的身前,他道,“你确定要抛开那些功名利禄去远行?要知道,你们武家如今只剩下四个人,而且武休夷已经卸下南城的镇守将军职位,而你的二哥三哥,他们留在皇城,那虽然说是封官进爵,其实是被君主强行留在身边监视,如你再放弃南城不管,那么你们武家的天下就当真落寞了。”

    武休韧微微行礼,他只有一只手了,所以再学不得以前那套双手抱拳的豪迈,他道,“这天下本就不是我们武家的天下,何以说我们放弃了。”

    夏攸候看着淡淡然的人,想来这个人是明白了其中的玄妙,皇位上的人,不是好蒙的主儿,人家卧薪尝胆多年,他要的就是这天下归一,全权交由他掌管,即便是为此失去了最后一位文家丞相,他也只是伤伤神,之后仍旧顾他的锦绣河山。

    以前还以为自家的徒弟是为了皇位上的人,可谁知,他坚持留在波云诡异的朝堂之上,完全是为那个常年浴血于沙场一心守卫一方和平的将领。

    文书郢的心思,想必是如果留在朝堂上,他还能和武休夷站在同一条线上,若是离开了,他武休夷就是孤身一人,到时,他若是进退两难,那该如何?”

    而正因为他坚持留在那里,也才找到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办法。

    武休韧听二哥说起过当年与武家并齐的文家,文家掌文,其定国策善谋略,该行为相反于武家,素来推崇文治天下,而武家则认为武可安邦,当然当年的武家大统领并非不认同文家的文人之气,只是各自身处环境不同,因此所认知的自然也有所不同。

    夏攸候道,“我那徒弟生来就默不能言,且恶疾缠身,他之前留在朝堂陪同周旋,显然是为了你们武家的五公子。”

    武休韧听得有些明白了,前几日还听三哥提起过,他在信上说,“五弟已决意辞去镇守将军职务,而我们武家在南城再无人执掌,你若有心,可否操持一切?”

    可是武休韧心不在此,说来,他早已死在沙场之中,自从断去一只手臂,加上听闻出事后在家人心中已阵亡,便想,总有一天,他的归宿便是战死沙场,而他的确真真正正死过,如今活着的是残缺不全的人,这要他如何还能保全当年的心意,一心一意职守着一个完全不信任与人的君王?

    若君主真的能明白,他就不该逼着武家一个又一个去送死,还有当年大哥的死,都说是图阔刺杀,可只有图阔知道当年的真相。

    武休韧辞别了两个隐逸归山的逍遥人,他道,“休夷如何选,那是他的选择,我作为兄长,只是希望他能找到自己的归宿。”

    夏攸候道,“你们武家人,还是步了文家的后尘。”

    武休韧笑了笑道,“其实不管是文家武家,我们前半辈子,每个人都只是做了该做的事,也尽了该尽的本分。”

    司马观羽冷眼旁观着两个多礼又啰嗦的文人和武士寒暄,他实在看不下去,故道,“你要是真想感谢我,不如就说服你五弟,叫他别再来拜访我,最好不要再敲我的房门。”

    武休韧点头作揖,他道,“好,我尽力而为,再次感谢司马神医医治我残病之恩。”

    武休韧转身走下了枫叶山,那是一座长满枫叶的山川,难怪叫枫叶山。

    当循着嶙峋的山路一步一步往回走,他看到了枫树下的白影,那是一袭白衣,他背身站着,风中有几片飘零的叶子落在他的身上,有的还盘旋在他的周身,最后在笛声戛然而止时飘落在地上。

    武休韧未见过跟自家五弟有过节的文家公子,听说他是文家最后一位公子了,他能活下来,或者说可以重新回到朝堂上,想必是因为口不能言,而且生来恶疾缠身,整个人看起来病弱不堪,为此当年以冠冕堂皇借口抄了文家的君主,允许了这个文家之后陪伴在如今已经坐稳江山的新君王身边,其意本是让其做个伴读,哪想,偏偏是这个人,成就了当朝新君的千秋伟业。

    文书郢转过身来,他微微揖礼,武休韧亦是默然的回礼。

    文书郢道,“四公子可是要回家?”

    武休韧微微吃惊,他道,“你……”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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