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侠]伴龙眠》分卷阅读10

    怀悟和尚轻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老衲隐居山林多年,此番是为寻小徒而来。”

    慕白见这老和尚慈眉善目,态度谦和有礼,不由得对他生出了几分好感,开口道:“大师可知你那徒弟去了何处?”

    怀悟微微颔首:“他曾在附近的南山寺中挂单,失踪前说是在这附近见过了一只狐妖,大约是去降妖了。”

    明渊面上不显,将新煮好的茶分了三杯,而后才缓缓道:“那大师有没有找那只狐妖问个清楚呢?”

    怀悟摇头道:“老衲尚未找到那只妖物,不过二位身上却似乎残留着它的妖气,想来最近应是与它有过接触,不知能否提点老衲一二?”

    他早就看出面前二人并非凡人,而是皆有修为,这位身着黑衣的男子气息尤为不俗,墨蓝色的瞳仁光华内敛,那狐妖若是与他相遇就必定会被看破原形,故而有此一问。

    明渊慕白对视一眼,后者缄默不言,前者想了想开口道:“大隐隐于市,大师不妨往那繁华城中走一走,或许能有所收获也未可知。”

    怀悟和尚听了这话后也不再多言,将面前那杯茶慢慢喝了,便起身告辞离开,明渊和慕白刚要起身相送,可此时船身不知为何晃了一晃,斜倚在桌旁的刀棺“咕咚”一声滑倒下来。

    三人的目光不由得寻声移了过去,怀悟眼中闪过一丝锐利,面色也凝重起来,本已迈出的步子也收了回来,深沉如古井的视线在明渊和慕白之间转了几转,最终停在了明渊身上。

    ☆、第十六章 醉酒

    “大师不走了吗?”明渊似是并不介意老和尚审视的目光,笑着问道。

    怀悟不答反问:“不知那刀棺是施主从何处得来的?”

    明渊瞟了一眼横倒在船板上的石棺,勾起了嘴角:“怎么?大师对这东西有兴趣?不如我送与大师如何?”

    怀悟和尚脸色又凝重了几分,沉声道:“有些东西不能乱送,更不能乱接,不然闯下弥天大祸还犹不自知。”

    明渊冷冷一笑:“大师这话真是举重若轻,若是不想接便能不接,我也不必背着这劳什子东西到处跑了。”

    怀悟闻言又细细打量了明渊好一番,这才点头道:“原来是西海龙君,老衲眼拙,失敬了。”

    明渊自嘲道:“我不过是人龙杂交而生的异类,‘龙君’二字可不敢当。”

    怀悟和尚一怔,随即摇头道:“两族通婚,子嗣最是艰难,龙君应运而生,想来正是为担负这天降大任,拯救苍生。”

    慕白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始终也弄不明白他们二人究竟在打什么哑谜,不过听他们的话中之意,这刀棺似乎并非什么人都能拿的,可这又与明渊半龙的血统有何关联?

    明渊却已有些不耐,伸手一撩衣摆坐下,取过茶来呷了一口,道:“少给我扣这些大帽子,什么拯救苍生,什么天降大任,统统都是狗屁,你这和尚要走便快走,恕不远送了。”这已经是在明晃晃地赶人了。

    怀悟却依旧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而是继续平心静气道:“百年前加固这刀棺封印之时,老衲不才也曾参与其中,算是知情人之一。自龙牙重新出世起,四海龙族始终为镇压刀中的恶灵,避免它为祸世间而疲于奔命,刀棺也一直留在龙宫之中不曾现世。如今乍见龙君如斯悠闲地带着这刀棺游山玩水,实在是有几分好奇,也就忍不住多问了几句。”

    明渊一口一口地喝着茶,似是在听,又似是不在听,直到将杯中茶尽数饮尽,才将手中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搁,缓缓抬头,一字一顿地对那怀悟道:“我说过,不要叫我‘龙君’——”

    明渊虽面上不显,可慕白一看便知这人已是处在发作边缘,没多想便伸手按住了他紧绷的肩膀,轻轻按揉了几下,然后又倒了一杯茶送到他手边,这才转头对那老和尚道:“大师还是快去找找你那不知所踪的弟子吧,若他真去捉妖狐,恐怕是凶多吉少。”

    老和尚听到“凶多吉少”四个字,不由得紧皱眉头,眉宇间凹出一道深深的沟壑。他叹了口气,目光看向已在慕白安抚下渐渐平静的明渊,缓缓道:“历代龙君无一不是自愿舍身,以大无畏之精神束缚恶灵,方能将龙牙镇压至今。可施主却似乎是被迫施为,心怀怨念,这种情形最易被邪物侵扰,实在不是镇压此刀的好人选。”

    明渊冷哼着一挑大拇指,大声道:“说得好!说得好!大师当真应去趟西海,跟那些自己贪生怕死、却一心想着拿别人做挡箭牌的孬种们好生说道说道,趁早把这累赘收回去,想来天下苍生不在乎我的死活,我也不必将他们的命硬抗在肩上。”

    怀悟脸上忧色更深,却也不再逗留,双掌合十朝明渊、慕白二人一礼,之后如秋叶般轻飘飘飞出画舫,踏水向岸边去了。

    慕白见这唠唠叨叨的和尚终于走了,轻轻舒了口气,转头一边细细打量明渊的脸色,一边问道:“这画舫上可有酒,我去拿些过来。”

    明渊被刚刚那和尚挑起了某些记忆,正是心绪不佳,随口道:“问这个作甚?你又不喜饮酒。”他性喜酒,自是希望身旁能多个酒友,早就让慕白试过稍饮一些,可惜这小修士对酒之辛辣甚是反感。

    慕白支吾道:“我是不喜,可现下却又想喝了,难道不行吗?”

    明渊脸上微微露出笑意,朝那两位女先勾了勾手指,示意她们拿酒过来。

    待酒取来之后,慕白竟也不用杯子,拍开酒坛上的封土便递了一坛给明渊,接着自己也拿起一坛,豪迈地道了声“先干为敬”,捧起坛子便“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可才喝了没几口便被呛得不停咳嗽。

    明渊知慕白是想陪自己借酒舒心,见他双颊泛红,心中怜惜之情顿起,一手拍着他的脊背为他顺气,一手将那酒坛接过放回桌上,笑道:“这可是十年陈的花雕,酒香馥郁,酒味甘醇,你这喝法简直就是牛饮,平白糟蹋了我的好酒。”

    慕白原本就无甚酒量,刚刚喝得又太猛,现下只觉头晕脑胀得难受,也分辨不出明渊话中暗含的关心,只知道自己是被数落了,当下心中不由得委屈起来,愤愤瞪了明渊一眼,一把抢过桌上的酒坛,一仰脖就喝了个底朝天。

    明渊来不及阻止,只得任由他去了,心中暗暗叹气,先是个爱多管闲事的大和尚,然后又是莫名其妙发脾气的小修士,自己这趟游湖是彻底砸掉了,等会儿还得照顾面前这只醉鬼,防着他一不小心步了李太白的后尘,失足落水登仙而去。

    慕白一坛花雕下肚,原本刺痛的头竟然奇迹般地轻松了起来,甚至整个人都有一种飘飘然的舒畅之感,原本隐藏在心中的不快却似堵在肠子里,不上不下地让人难受,索性一指明渊,大声道:“你这个人简直不识好歹!”

    明渊哭笑不得,却也知道不能和喝醉了的人讲道理,只得顺着他道:“是,我是坏人,我不识好歹,行了吧?”

    慕白却还不满足,眯着眼睛继续斥责道:“旁人对你好,你从来都不懂得领情;你对旁人好也只是因为你愿意,并不为了让旁人快乐舒心。你时时刻刻、心心念念的都只有你自己一人,旁人的喜怒哀惧却半点儿也不会放在心上!”

    明渊开始不觉得如何,全当是慕白在耍酒疯,可越听越是不悦,越听越是窝火,若是没有自己,这小子早就烂死在那个破破烂烂的溶洞中了,他非但不知感恩,竟然还出言教训起自己来了。

    他本就是任性之人,既然心中不乐也就不愿再和慕白同坐,冷冷扫了一眼他一眼就想起身离开,谁知却被这小修士死命地拽住衣领,耳边竟传来这人断断续续的哭声:“你知道我心里有多怕吗?偌大一个世界,我只认识你一个人……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只有你一个人……可我对你却一无所知,一无所知……要是你把我丢下了,我便又得孤零零的了,我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要怎么活,又为什么活……”

    明渊呆呆地站在原地,感觉慕白温热的泪水落在自己脖颈的皮肤上,再慢慢流进衣衫之中,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他以为自己把这小家伙养得白白胖胖的,可以说照顾得很好,谁知他心里还藏着这样多的愁苦。他喜欢粘着自己原来并非单纯是因为把自己当作恩人,而是怕被自己丢下,而自己,也确实有将他丢下的念头……

    思及此处,明渊莫名生出了几分心虚来,不由得伸手将人抱进怀中,摩挲着慕白的后背安抚,又满口保证自己定会将他一直一直带在身边,不离不弃,好不容易才让慕白止住了眼泪,一抬头却见两个女先正对着自己掩口而笑,一脸看好戏的暧昧,不禁也苦笑起来,想来自己也是自作自受,若不发善心救这小修士,也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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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朦胧间,慕白只觉有一阵笛声始终萦绕耳边,似乎很近,又似乎很远,还有一双手轻柔地在自己的发间梳理,让自己隐隐作痛的脑袋舒畅了不少。他勉强睁开眼,却见日已西斜,而自己正枕着明渊的腿躺在画舫上,身上还盖着一件黑色的衣衫。

    慕白连忙坐起身,不防用力过猛,一阵头疼欲裂,忍不住以手扶额呻-吟出声。

    “你啊,明明不会喝酒,还要逞强,最后倒霉的还不是自己——”明渊的声音自身旁传来,紧接着,温暖的手指便碰触到他的额角,在他头上按压起来,直到慕白舒服得轻哼才收了回去,转而将一杯温茶递到他唇边,服侍他喝下。

    慕白这才彻底清醒过来,侧头见明渊只着一件里衣坐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不知为何脸上有些发热,连忙将身上的外衫递还给他,致歉道:“劳烦大哥了。”

    明渊接过外衫随意披在肩头,笑道:“真是头小猪,从日上三竿睡到日暮西山,本是来湖上听琴赏景的,一下子竟全变成照料你了。”

    慕白赧然:“我真是不该喝那些酒,扫了大哥的兴,可不知怎么突然就忍不住想要大醉一场。大哥之前曾说‘一切不过是一念境转’,还当真是如此。”他环视左右,却见四下无人,奇怪道:“那两位女先呢?”

    明渊故意叹了口气,道:“我不知你究竟会睡到几时,若大晚上的还让人家姑娘和两个大男人待在一条船上,未免毁人清誉,便中途让船靠了一次岸,叫其他人都下船去了,左右我用法术也能操控画舫,也用不上旁人。”

    慕白茫然道:“可我之前似乎听见了笛声,还以为是她们二人吹奏的,想来是我听茬了。”

    明渊勾唇一笑,“笛声倒是有,却不是她们吹的。”说完一抬手,手中却是多了一支竹笛。

    慕白有几分不可置信,“大哥会吹笛?”

    明渊不答,而是含笑将唇凑到吹孔处,轻轻送气,一缕极细极低的笛声便自其中蔓延开来,引得慕白不禁屏气凝神去听,那笛声似是通晓人心,渐渐越来越高,在最高处又飘悠悠地打两个转儿低了下来,真是清脆与柔和相应,委婉与清亮并存,牵动着落日余晖与那轮已然露出了真容的圆月,悠扬婉转,绕梁三日,慕白不由得有些痴了。

    明渊收了笛子,笑问慕白道:“可还能入耳?”

    慕白真心实意地赞叹道:“岂是能入耳?简直令人三月不知肉味了。”

    明渊见他还是那副开朗模样,不由得伸手摸着他披散的头发,低声道:“这曲子算是大哥向你赔罪,若你日后心中有什么不快,尽管与大哥说,切莫捏在心里。”

    慕白有些摸不着头脑:“大哥为何要想我赔罪?”

    明渊一呆,瞬间明白慕白应是不记得醉后所吐之言,微微摇了摇头,道:“月朗星稀,清风徐来,而画舫上又只你我二人,正是闲谈,你不是好奇我的身世吗?我就讲与你听听吧。”

    ☆、第十七章 往事

    你久居山中,想来并不知道,当今的嘉陵帝是前朝大将韩飞的血脉。韩飞原本不过是一介布衣,机缘巧合得了前朝武帝的赏识,从一个小小的护卫一路高升,直至成为镇守南疆、独当一面的股肱之臣。

    谁料人心难测,武帝一朝驾崩,尸骨未寒,他竟不念旧日恩情,趁着新王登基,立足未稳之机起兵作乱。而当时皇室人才凋零,新皇只知寻欢作乐,全未将平乱一事视为生死攸关的大事,不过是下了道不痛不痒的旨意,命令临近南疆的区域集结兵力平定叛乱,连个钦差也懒得派遣。

    满朝唯有华素长公主看出局势危及,苦劝兄长未果,竟自行请缨前往监军,并力挽狂澜,于两军阵前一箭射杀了韩飞,致使南疆军队不战而乱。

    华素长公主本以为祸首伏诛,南疆军定会化为一团散沙,不足为惧,正预备发动总攻,将其一网打尽。谁知当夜突降大雨,山洪暴发,己方一半的人马横死当场,南疆军趁势一阵冲杀,长公主最后只能带着不到五百人的残兵勉强逃出。

    其后,南疆军在韩飞嫡长子韩瑞亭的带领之下势如破竹,一路高歌猛进,仅用了不到三个月时间便攻破了帝都,生擒了新王。华素长公主无力回天,只得在城破前偷偷带着小太子逃往西疆,向一直对武帝忠心不二的征西大将军寻求庇护。

    征西大将军虽忠心,奈何麾下的将领各有各的打算,有人认为大势已去,不如将长公主和小太子交给韩瑞亭,以讨好新帝,也有人主张奋力一战,匡扶旧主,若平乱成功自然能封侯拜相,前程无量。

    长公主深知不能将自己的命运交与这些一心图利的莽夫,她此前曾从南疆军俘虏口中得知,韩瑞亭身边有一位奇人,能够呼风唤雨、未卜先知,也正是因为得了这位奇人相助,韩瑞亭方能无往而不利。故而若是她想要一举击败韩瑞亭,夺回江山,必须先将这人除去,或是找到能与其相抗衡之人。

    韩瑞亭羽翼已丰,想要暗杀他身边重臣几乎是无有可能,长公主只得退而求其次,以西北连年干旱,百姓生计艰辛为由,四下里张榜寻觅奇人异士为西北祈雨。

    连砍了四五名江湖骗子后,长公主竟还真找到了个有真本事的奇人,那人看来不过三十来岁,容貌英挺,自称姓龙名战,来自博斯腾湖附近的村镇,也不见他开坛做法,不过是站在那里随手朝天招了一招,便有甘霖从天而降,神乎其技。

    长公主惊喜至极,连忙将人请入府中,奉为上宾,并透漏出招揽之意,可这位能士却对她许诺的荣华富贵、高官厚禄全不在意,也并不打算在西北多做逗留,竟是想要离开外出游历,不过言谈之间态度却有些暧昧不清,似乎对长公主本人兴趣更甚。

    那时韩瑞亭已将帝都势力收拢整合,登基称帝,正准备御驾亲征,发兵攻打西北,将这最后的隐患除去。形势紧迫,华素长公主不得不以自己为饵,提出愿下嫁龙战为妻,以为有了这一层牵绊,这人定会倾力相助。

    可她一介凡女哪里知道,这个龙战的真身竟是西海龙族,不过是在西海待得闷了出来游玩散心,路上偶然瞧了长公主一眼,被她美貌所迷,这才揭榜招雨,图谋着与她亲近,但也只是想着**一刻的风流快活,根本就无心介入这人世间的打打杀杀、恩恩怨怨,更不打算和个凡人成婚共度一生。见长公主有意便诱哄着占了她的身子,而长公主为着重整山河,也就半推半就地遂了他的意。

    两人颠龙倒凤欢好了几日后,那龙战竟是突然消失不见了,长公主羞愤交加,誓要将此人碎尸万段,可此时韩瑞亭的大军已是兵临城下,只得打起精神与征西大将军一同应战。西北军苦苦支撑两月有余,最终因为内部出了叛徒而土崩瓦解,不得不开城投降,小太子和华素长公主也就落到了韩瑞亭手中。

    韩瑞亭这皇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当然不能留着小太子这个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徒生事端,便在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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