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孤舟》分卷阅读59

    于是,周栎带陶舟等一批人走水路先行,入城后,再调派当地官府接应大军车马。

    好在周栎走得快,他们刚到,新朝廷的任令也紧跟而来。除了撤换当地官员,亦有旨意要在城中修祠,祭的是梁顾将军一门忠烈。

    细问之下,陶舟方知吴王已经为梁家平反,追谥英忠,封东巴王。

    “有意思。”周栎合上黄绢,冷笑道,“来祭梁将军的不是他儿子,反倒是我那个不相干的七弟。”

    “所以我说,梁家与吴王渊源极深。”陶舟倒是不意外的样子。

    周栎闻言,意味深长道:“朕在想,当初该让你入大理寺。”

    “入大理寺不得善终,臣还是入宫做个佞臣好了。”

    周栎知他所指,终于忍无可忍,起身把椅子踢翻,瞪着陶舟道:“你要明白,袁三宝是查案途中被人所害,可不是朕下的毒手。”

    “是,显然袁大人有负陛下重望,既没有查清案情,又不能带臣出城……”

    “够了。”周栎挥手打断陶舟,不耐烦道,“大不了等朕回京,为他表忠追谥。”

    “然后再建一座大大的祠堂,真真是好风光。”陶舟接下去,啧啧赞道。

    “你瞧不上这些,未必别人也同你一样。光耀门楣,留名青史,世上多少人一生所求,不过如此。”好在已经习惯对方腔调,否则一代帝王早就拔剑而起了。

    “这倒是。”陶舟点头,忽然话头一转,正色道,“不知陛下肯不肯给梁家修祠?”

    “为梁家修祠,为何……”周栎一时错愕。

    “好让我看看,什么叫光耀门楣,死后哀荣啊。”

    为梁家修祠建陵是朝廷的旨意,亦有银两拨下,操办起来并不困难。第一步便是起棺木,昔日草草埋葬的尸首,如今被一具具挖出,仔细收殓后再厚葬。

    整个过程陶舟都步步紧跟,调出官府宗卷与梁家族谱一一核对。

    “看来梁家人,真的是死绝了。”梁祠建成后,陶舟抚碑感叹。

    碑文由当朝翰林所拟,表彰梁家一门忠烈,极尽溢美之词。再往下是密密麻麻的名单,也就是当年被所谓逆案牵连的梁氏族人。

    “这几日你忙前忙后,原来是在查漏网之鱼。”

    “因我实在想不出,如果不是梁家的人,还有谁能与吴王做这笔交易。”

    “交易?”

    “对,扶君上龙位,还我旧荣光。”

    此事颇费思量,周栎也摸不到头脑,两人齐齐站到碑前,一阵默然。

    半响后,陶舟忽然问道:“梁家无后,那祠堂谁来维持?”

    “梁家尚有家仆在世,朕已经派人去找。”

    征令以吴王名义发出,不日便有人到任。来人是一位老者,步履踉跄,眼神浑浊,垂垂老矣,全不是想象中忠良义仆的模样。

    好在人虽老,情却真。此人一进祠堂,看到碑文下密密麻麻的人名,两行老泪便纵横而出。陶舟凑在人群中,想听梁家旧人嚎啕几声,或许能露出些蛛丝马迹,但那老者却一直抚碑流泪,始终不发一言。

    “莫非是个哑巴?”陶舟摇头唏嘘。

    几日后,陶舟再去,祠里热闹散去,老人情绪也稳定下来,正坐在堂前就一碟咸菜喝粥。

    “老人家正用餐?”陶舟上前寒暄,说了一句废话。

    老人抬头看看陶舟,不发一言,起身将碗筷收到里屋去了。陶舟打了个没趣,只好自己在祠内晃悠,踱步到碑前,念了几句便拔刀出来。

    “你干什么?”刀尖还未触及石面,耳边便响起惊雷,吓得陶舟浑身一颤,差点失手落刀。

    “吓我一跳,老人家。”陶舟捂着胸口,一脸无辜转头过来,“我只是看这碑文写得不甚完整,想帮忙修修而已。”

    “你是石匠?”老仆问。

    “不是。”

    “这位公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老仆显然正强按怒气,“但刻石与写字不同,单凭你一把短刀……”

    “此刀可不一般,可以说是削铁如泥,刻石头更不在话下。”见对方目光停在自己手上,陶舟便大方亮出来给他看。

    老仆凑近了端详,“这刀,能不能借老夫瞧瞧?”

    陶舟微微一笑,举手奉上。

    老仆小心拿起,指尖轻触刀身,又于鼻下一晃,这才交还陶舟。“果然好刀,不知公子从何处得来的?”

    “这个说来话长,此刀乃一好友所赠。”陶舟挥挥手,随便敷衍道。

    老仆听闻,立即点头道:“此人与公子交情,想来非比寻常了。”

    陶舟微微一笑,没有接话。老仆却不罢休,继续道:“听公子口音,似乎不是本地人。”

    “噢,我打京城来。”

    “原来是在京里当差。”老人陪上笑脸,“刚才公子说碑文不够完整,不知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碑上名单有误。”

    “哪里有误?”

    “好像少了一人。”

    笑在脸上僵了一下,收了又放,却再也自然不起来。老人扶着石碑,讪讪道:“公子真会开玩笑,这话可不能乱讲……”

    “老先生怎么知道我在乱讲?”陶舟抬头,一脸无辜。

    “当年朝廷捉拿钦犯是有名录的,好像阎王的生死簿,叫你今日死,不会留你到明晨。梁家一百二十四个人,抓一个砍一个,无一错漏。那场浩劫,老身是亲眼所见……”说到最后,老人似乎力不可支,抓紧了碑石,身子微晃。陶舟忙站起来,扶老人坐到石阶上。

    “何必如此紧张,您老误会了。”陶舟一手搭上对方肩膀,“我说的是这碑上少刻了一个人名,你去瞧瞧,是不是一百二十三个?”

    老人急忙起身,凑上前去一看,果然,少写了一人。

    “怎么会如此大意?”老人满脸愤恨,语调很是不满,但情绪已然放松。他一拂袖子便匆匆往外赶,“我去找人……”

    “不过这么一说,此事也确有蹊跷。”陶舟站起身,紧跟在他背后。

    “听说梁夫人当时身怀六甲,胎儿已快足月,可前几日起棺木,并无发现婴儿骸骨,你说奇不奇怪?”

    老人刚踏出门槛的左脚,又收了回来。站在门前挺直腰杆,岿然不动的样子,好似门神一座。

    门外移栽的松柏,夏日里更显葱郁,将堂前檐下,掩在一片森森绿意之中。

    此时关外,答克汗在女真的加持下,已杀了巴图,夺回部落大权。不久前,有叛逃过来的汉人向他献计,建议鞑靼入关。

    “好主意啊大汗。”手下几个将领都摩拳擦掌,激动万分。自答克汗掌权以来,他们与大宣朝是两不相犯,这股劲已经憋很久了。

    “行,去抢他三天三夜。”答克汗一拍桌子,众人欢呼。

    朝廷格局动荡,已久不发饷,故而边军士气低落,导致答克汗南下势如破竹。闾阳、望平、广宁均不堪一击,很快落入敌手。

    攘外必先安内,周敏深谙此道,关外战报传来,便派人去谈判,力求让答克汗止步于关外。

    使臣前去谈判,却收获一个匪夷所思的条件:非陶舟陶大人不谈。

    “什么意思?”听完周敏转述,身后人加快冲刺,将殿前案桌推得嘎吱响。

    “当初在大宁,他与答克汗打过交道。”周敏的头埋在桌上,断断续续道。

    “可惜,这次不能把你拿出去当替身了。”身下动作不停,那人拢一把周敏的湿发,咬着他耳朵道。

    “只要殿下想,没什么不可以。”

    “你真愿意?”对方不可置信,停了动作道。

    “有何不可?”周敏扶着桌沿,转过身,“一回生二回熟嘛。”

    于是欺身而上,又复插入,律动。“可在京城,还需你替我出面……”

    “那么,能拖几日,就算几日好了。”被死死按在桌上,几乎刺穿的那一刻,周敏吐出这句话。

    ☆、离京

    于是,答克汗被一再敷衍。好在周敏用钱财美女,先稳住了他手下,这才不至于闹起来。大家得了不少东西,萌生归意,只有答克汗还在坚持,非要见陶舟一面。

    无奈之下,周敏唯有亲自出马。

    谁知车仗刚出宫门,便出了问题。周敏脸色煞白,一头虚汗倒在车前,只好由人搀扶回宫,另行择日出发。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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