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孤舟》分卷阅读26

    “慢着。”巴恩拦下传令兵,自告奋勇道,“这事我去办吧,反正我也见过那小子。”

    “那就有劳叔叔了。”

    “等一等。”巴恩正要出账,又被答克汗喊住,“陶大人你也见过吧?在席上……”

    巴恩看了看答克汗,点头,眼神闪烁了一下。

    “把他也找出来,别伤了人。”

    巴恩领了命出去后,立刻开始了这种半劫掠半屠杀的搜索。为了掩他耳目,路线是从远到近。等答克汗觉察出不对,带人赶到时,巴图已经烧了半条街了。

    看到火势汹涌,答克汗立刻命令下去:“后面没烧到的屋子里,只要有人,不管活着死了,都给我拖出来。”手下人得了令,统统往后跑。眼前的屋子烧了一半,别说里面的人,就算冲进去,也未必能活着出来。

    答克汗站在那里,看着眼前浓烟翻滚,门框梁木烧的噼啪作响,纷纷塌落。不知怎么的,忽然跳起来,箭一样冲了进去。等到身边的侍卫反应过来,也要往里冲的时候,却被巴图一把拦住。

    “怎么?也想进去送死?我看还是免了吧。”

    里面浓烟弥漫,热气灼面。答克汗捞起衣服下摆,捂住口鼻,弓下腰贴着墙根走,没走多远就看到两人缩在后面窗口处。看样子,似乎是打算从这里出去,爬到隔壁的屋子里,只可惜体力不支,到此便前进不得。

    答克汗二话不说,冲上去将陶舟推出窗口,连带自己也翻了过去。无奈陶舟的手死拉着周然不放,只好连拖带提,顺便将周然也拎了出来。隔壁早已有人在那里候着,分别将三人接了过来。

    一干人逃出来,到了街上,这才看到刚刚那屋子的入口已经崩塌,火跨过整个屋顶,冒出的黑烟直冲云霄。

    ☆、王孙自可留

    陶舟迷迷糊糊醒来,发现周然已经被绑了,按在一旁。

    “放了他,他就是我要你找的人……”陶舟口干舌燥,又吸入大量浓烟,说的相当吃力。

    答克汗吩咐手下去找水来,一边举了刀跳开了周然的头盔,果然发长不过一寸,还能隐约看到头上的戒疤。

    “你是他什么人?”这一句是问周然。

    “我是他结义大哥。”

    “那馆瑶公主呢,又是你什么人?”

    忽然提到馆瑶,让周然警觉起来,心中盘旋了半天,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好在答克汗也不逼问,哼了一声,倒像是松了口气。

    巴图不知在何时遁走了。答克汗也不去管他,命手下人继续搜城,自己则直接带了两人回到城东军营。

    因为当时取大宁取得轻松,齐农并未在城内留多少兵力。况且鞑靼骑兵厉害,善攻不善守,要调度守城,实在是颇费心思。

    乘答克汗处理军务的间隙,陶舟问道:“为什么要屠城?”

    “屠城不是我的主意……周炎不见了,我们在找他。”因为周然在旁,答克汗第一次觉出笔谈的好处来。

    “晋王失踪?”陶舟却惊呼起来。答克汗瞥了一眼周然,显然他也听到了。

    “我父王被杀,你们的吴将军正围城待攻,竟然还敢写信来跟我要人。你们汉人诡计多端,做事狠毒,这次也怪我们贪心,着了你的道。你们汉人有句话叫什么来着,赔了夫人又折兵……”答克汗一气写了这么多,笔法凌乱,看得出心中满是愤慨。

    “你以为是吴阔派人杀了你父王,掠走晋王。”陶舟知道他避讳周然,便也提笔写了。

    “除了他还有谁,我想不出别人……”

    “未必。”陶舟顿了顿,凝思片刻才落笔,“若真是他,何不将我也一并带走,还巴巴的写信来跟你要人;若真是有心跟你要人,何不在杀人之前。眼下的情况,你又怎会放人!”

    答克汗看完后,低头不语,细细琢磨了陶舟的话,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就在此时,有士兵冲进来报:“巴图王爷自带了三千兵马,从东门突围出城了。”

    “见鬼!”答克汗不由得大骂。他是突围了,但东门必然失守,而且巴图带走的三千精兵,乃是城中的主力。

    这时周然忽然开口道:“眼下东门失守,吴阔的主力必然是由东门入城,你马上从正门突围,那里守兵薄弱,刚好可以避开大军。”

    答克汗一惊,冷冷道:“我差点忘了,你听得懂我们的话。上次假冒鞑靼侍卫,就是被你这张嘴给骗了。”

    “机不可失,殿下。此时一秒,可当你十年算……”

    答克汗狠狠瞪了他一眼,便召唤传令兵进来:“传我的令下去,召集所有人,不准带任何累赘,随我去北门。”

    巴图带的鞑靼骑兵强悍,又是做困兽之斗,转眼便突围而去。临走时巴图射了一纸书信,上面歪歪扭扭用汉文写着:“你要的人不在我这,还不进城去找。”

    吴阔为防有诈,还是差了一队人去追,自己则领大军火速入城。这时又接到军报,说有人从北门突围,往西而去,顿时大喊不妙,以为自己中了调虎离山计。

    吴阔心急如焚,来不及调派,只带了几个亲信,入城往北,策马狂奔。谁知临近城门的时候,街角巷子忽然跌出一人。

    吴阔领头,赶紧勒转马头,但马受了惊,前蹄转过去,后蹄却连踩带踢,统统招呼在那人身上。那人几个闷哼,便伏在地上不再出声。

    事到如今,即便情势紧急,吴阔也不得不下马查看。

    那人一身白衣,看似不菲,却破损不堪,上面凝结了斑驳血迹,已经干成深褐色,显然不是刚刚事故所致。

    吴阔上前去查看那人伤势,掀了衣服,看到左胸下一片淤青,紫的发黑。伸手轻轻抚按,似乎断了几根肋骨。

    那人被碰了伤处,疼得轻哼了几声。吴阔听了耳熟,探头去看他的脸,透过蓬面的乱发,触到那对含水的眸子,心中一颤。

    “吴王……殿下?你怎么会……”

    周敏看了他一眼,一个字没说,就昏了过去。

    “快,帮我抬起来……啊,不,现在不好动他。还是赶快去营里找大夫来。”

    “等一下!”旁边的侍卫翻身上马,正要挥鞭,又被吴阔叫住,“骑我的马吧,它快些。”

    吴阔跟侍卫换了马,便吩咐手下:“你们两个人留下来,守着他,等大夫过来。其他人随我出城。”说完便调转马头,往北飞奔而去。

    果然如周然所说,正门防守薄弱一些。但即便如此,突围还是折损了一些兵力,最后出来的不到三百骑。出城后,答克汗便领着他们一路往西。

    陶舟大病初愈,又经历了几番折腾,坐在马上一路颠簸,身体便有些不支。答克汗心疼他,看后面没什么追兵,便也不顾几个部下的反对,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停下来歇息。

    “放下我,你快走吧。”陶舟下了马,坐在地上,朝答克汗挥手道。

    “你说什么?不行!”

    陶舟也不管答克汗在自己手上写了什么,自顾对他道:“如果我没猜错,你往西走,是想投奔你岳父吧。我记得你的妻子卓池是女真族。”

    答克汗想不到他看破了自己的打算,只好默认不语。

    陶舟又道:“既然这样,那么带着我,实在多有不便。况且你放下我,吴阔才不至于穷追。”

    答克汗冷哼一声,“他来了正好,我们刚好可以结算一把。”

    陶舟未等他写完,已经摇头道:“你还是不信,吴阔没有杀你父王。这事多有蹊跷,来日必能真相大白,你又何必……”

    “可他出尔反尔,围攻大宁。”写到这里,答克汗抬头看了一眼陶舟。

    “人家只围不攻,而且……”

    “而且什么?”

    “时辰差不多,你该走了。”

    答克汗捏紧了陶舟手,凝思不语。

    “放心,追兵随后就到。我在这里,不会有事。”陶舟见他还是不语,又道,“我们汉人还有一句话,青山常在,绿水长流。你自己保重,来日便还可相见;如果你自身难保,又怎能……”

    听到这里,答克汗忽然想起什么来,惊道:“你愿意跟我到这里,原来是……”

    失聪了这么久,陶舟已经习惯去看对方说话时的唇形,他本身聪慧灵敏,如今半猜半看,只要不是太难,依稀都能明白个j□j分。答克汗这么一说,陶舟便接下去笑道:“我始终觉得这是误会一场。万一吴阔逼紧,还有我这个人质帮你脱身。不过眼下不用了,你还是快走吧。”

    答克汗心中感动,一把将陶舟抱了个满怀,唇贴在他额上,喃喃道:“你知道我现在最恨谁么?不是吴阔,而是你那个混蛋大哥。若不是他,我好歹能与你欢爱一场,也不枉这次败走他乡……”

    陶舟脸埋在他颈上,自然看不见他在说什么。

    过了一会,答克汗才放手,起身正要翻身上马,又想起什么。走到陶舟身边,抓起他的手写了一段话。最后交代道:“明白了么?千万要保重!”

    陶舟一边点头,一边催他们赶快上路。

    转眼间,马蹄纷飞,尘土四扬。

    终于渐渐的,人远去,影飘渺。留下陶舟一人,孤立在这茫茫荒野上,瞬间觉得心情寥落起来……

    吴阔一行赶到时,陶舟正百无聊赖地在一块大石上枯坐。看到他们来了,便站起身来,笑着朝他们挥手。

    吴阔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忙不迭下马,上前去仔细检查,看人完好无损,顿时欣喜地一把搂陶舟入怀。又是一个让他差点窒息的拥抱。

    回去的时候,吴阔派了一骑,先行入城通报。自己则与陶舟同乘一马,怕他身体不适,走得很慢。一路上,吴阔憋了很多疑问,但看到陶舟一脸疲态,半靠在自己身上,闭眼假寐,心中却是说不出的欣慰。只想着,若能跟他这么两人一马,一直走下去,此生倒也再无所求。

    这样一路慢行,终于还是到了城前。城门口早已列了不少人候着,除了吴阔手下的一干将领,墨竹和馆瑶也到了。

    尊卑有别,陶舟一见馆瑶,便立即下马给她行礼。

    “回来就好,陶大人别来无恙。”馆瑶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随便敷衍道。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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