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皮》分卷阅读5

    众人未及惊叹,巫季唯翻掌再攻,势若万钧,温良玉反手出剑,白衣飘飞,看似潇洒轻灵,却自知是最後一式,他拼却全力,故意露出左肩破绽引巫季唯击来,右手未央刁钻刺出,九天凤鸣,剑如月、势如光,巫季唯击上他左肩之际,温良玉回转剑尖,竟准确抵上他咽喉,刺出半点血珠。

    巫季唯错愕收掌,偏头只见轿中人凌厉一眼,他仰天长笑。「好,一代新人换旧人,是我败了。」语落,他一掌击向自身天灵,气绝倒地,轿中人随即抛出一只细长瓷瓶,只见清水如注,竟转瞬化去巫季唯尸首,半分不留。

    温良玉则再也支撑不住,咳出一口鲜血後拄剑半跪於地,显是内伤深沉,然见轿中人无声无息便化尸首,围观百人中竟无一人胆敢上前。

    「万两黄金奉上。」轿中人再传令下,黑衣人一掌击破数只木箱,黄金若浪,遮了鲜血点点,却掩不去轿内低微语音。「温玉公子果然名不虚传,天门於此立誓,从今而後,慕容山庄独立祸外,天门誓不侵扰。」

    见那八人抬轿将行,温良玉强撑起身。「等等,我璟二哥之仇……」

    「温玉公子如欲报仇,天门恭候。」

    轿帘放下,八人抬轿而去,有好事者欲追,轿後两人射出数朵泥花,竟直钉入追者眉心,当场毙命,再有追者皆惊骇停步,只能眼睁睁地看著大轿扬长而去。

    一直躲在众人身後观战的慕容玦再也忍不住,拖著跛脚就冲入广场,看也不看那耀眼万金,一心冲向温良玉。「你怎麽样?」

    「我没事。」实在受不住,明知慕容玦脚有旧伤,他还是只能撑著少年勉强站起身,当他站稳後,却迎来一阵雷动欢声!

    环视周遭,再望入夏承熙赞赏目光,温良玉闭上眼,每一句叫好都像针般刺入他全身,每一道新伤疤都隐隐作痛,他却无法克制地弯唇而笑。

    这一夜,温玉公子四字再次名震江湖!

    众人正自喝采,却突有一匹马闯将进来,一长身汉子跃下马後直奔温良玉,原来竟是闻讯急急赶来的齐斐。「温玉!」

    「大哥……」

    齐斐一把搀过温良玉,见他内伤深重自是又气又急,可知他为正道立下一功却又傲又喜,一时之间竟也不知该说什麽,只伸出掌抵在温良玉後心,将一股浑厚真气缓缓传入他体内,务求稳定内伤,温良玉受了他真气後先是喷出一口浊血,这才觉得精神清明些,自己靠向齐斐站稳了。「大哥来了就好,我真怕压坏了二公子。」

    慕容玦闻言立即松了手,所幸齐斐已将温良玉扶得紧稳,这才未摔跤,齐斐并同时抬头向场外众人道:「诸位,温玉既已受伤,纵有天大的事,如今也该以养伤为上,恕我兄弟二人就此失陪。」

    寥寥数句权当招呼,齐斐不忘向慕容玦点点头,谢过相扶之恩後才搀著温良玉往厢房走。慕容玦立在原地,说不清心底是什麽滋味,面上却还是平常的样子,逐一交代门人当行之事,说那虞神医正巧在慕容山庄作客,快请去诊治温玉公子;地上的所有尸首则务必停放妥当,待其门人领回……又吩咐将无关之人请出慕容山庄,一切大小事务容後处理,嘱咐既毕,迟遥便陪著他走回小楼,慕容玦却在东厢外站定了脚,走也不是、停也不是。

    「二公子可是担心温玉公子?」迟遥望了望依旧人来人往的客房。「想是虞神医正在诊治,二公子何不过去看看?」

    「我又不是大夫,过去看了也没用。」

    站在这儿岂不更没用?迟遥没敢开口,慕容玦也不再看,转身就走,回到自己的小楼後却越想越是生气,什麽叫怕压坏了自己?他就这麽娇弱连压都压不得?

    听著小楼内传来的瓷器破碎声,迟遥倒也习惯,只不知是谁又惹了二公子生气?楼上慕容玦直气到了五更天才睡下,第二天自是睡迟了,直到巳时才起身,以往无所谓,横竖慕容山庄也不缺他一人,可如今情势不同,慕容璟已死,慕容桦又病重,庄内庄外所有事情都只有他才能决定,又正是武林多事之秋,他一到书房就给忙得分不开身,连午饭都没空吃,直是昏天暗地,好容易能喝口茶、喘口气,这才将迟遥叫了进来。

    「二公子有何吩咐?」

    「去看看温良玉醒了没,醒了就……」醒了又怎样,人家也未必希罕他去探望,有齐斐在还不够吗?

    见他话只说一半,没头没脑,迟遥忍不住问:「就怎麽样?」

    「没事,你下去吧。」

    迟遥退了几步,又开口:「二公子,温玉公子早就醒了,派人送了口信说他没事,要你别担心,还说晚上想和二公子一块用饭。」

    「怎麽不早说?」

    「见您忙著,小的不敢说。」

    「蠢才!」

    慕容玦抛出手中茶碗,迟遥习惯了既不吃惊也不闪避,横竖他家公子就是发个脾气,过去就没事了,准头也拿捏得极好,从未丢到谁,却吓了门外的温良玉一跳。「这麽大的脾气?」

    见他突然出现,慕容玦也吃了一惊,更是恼羞,他最讨厌这些武林人来无影、去无踪,走路还无声无息猫儿一样!「你来做什麽?」

    「谢你昨日相扶。」

    「你该去谢齐斐。」

    温良玉淡然一笑,自己在桌前落坐,单见他苍白脸色及缓慢行动,慕容玦便知他定然伤得不轻,不知齐斐在做什麽,怎麽任这伤患在外头跑来跑去?「齐斐呢?」

    「大哥回殊龙寨了。」

    「走时可说什麽?」

    「不过要我好好将养。」

    「那你还跑来这儿做什麽?」

    「说了来谢你。」

    ☆、脸皮八

    趁他二人一来一往之时,迟遥早吩咐厨房先送几道小点心来,此时二人只是对看,迟遥便手脚俐落的送上几色小点,温良玉赞赏似地朝他笑了笑,迟遥但觉他唇角一勾便使满室生亮,也跟著傻傻的笑,直到慕容玦咬牙切齿如冰棱子的声音传来,他才好梦初醒。「下去。」

    迟遥一急,连礼节都忘了。「晚饭呢?」

    「仍旧摆在花园吧。」温良玉拣起豆泥包子咬了一口,话却还说得字正腔圆。

    迟遥看著温良玉,又回头望了慕容玦一眼,心下有了较量,一溜烟地就退下去。温良玉看著他的背影笑道:「好伶俐的小厮。」

    慕容玦早拿起一份卷宗遮住脸,看也不看温良玉,後者吃了几口点心,见少年还是直挺挺地坐在书案後,只是摇头,拿起一盘点心送到他面前。「听说你忙了一天,定是饿了,这包子做得不错。」

    慕容玦将脸偏过另一边,温良玉见他反应不免笑出声来,少年摔了卷宗起身就要走,温良玉却挡在他面前。「我知你气什麽,不就是气我昨夜那句话吗?我向你赔罪了。」

    坐回椅上,慕容玦一声冷笑。「我只是不知道温玉公子为何总要故意接近我……是了,你璟二哥死了,如今慕容家就剩下我这瘸子,你遂来百般讨好,只可惜慕容山庄并没有什麽值得温玉公子高看之物。」

    温良玉看著他,良久,方轻声道:「昨夜,你是第一个奔到我身边的人。」

    慕容玦看向他,只听得他还在慢慢的数。

    「第一个扶我、第一个问我好不好。」

    「还有齐斐。」

    「和大哥或璟二哥都没有关系,我知道你对我好。」没有人知道,从没有谁对他好,虽然现在对他好的人看的不是他,可他却不得不去珍惜。

    温良玉的眼里倒映著他的身影,像是真的只看见他一个人,慕容玦收起卷宗。「不是要去花园吃饭?」

    不过是这麽一句话,温良玉便看著他笑了,那笑若和风明月,好看得紧,慕容玦盯著那张惹祸的脸怎麽也移不开目光,察觉自己就跟迟遥一样後心底更气,可还是鬼使神差地跟著他走进凉亭,最後只得拿著筷子插起酱鸭一口一口啃著出气。

    「你跟以前不一样。」

    温良玉拿著酒杯的手一顿,一抹精光闪过眼角,还在大吃大嚼的慕容玦却没发现。「哦,哪里不一样?」

    「我说不上来,就是不一样。」

    「三年前我就跟死了一次一样,死而复生,自是截然不同。」饮下一口温酒,他笑著说:「你也不同了,从前是一句话也不和我说的。」

    「你从前也不会想和我说话。」

    瞧他说得闷,温良玉竟跟著点点头。「那倒也是,可你瞧,我们两人眼下不是处得挺好,所以不一样岂不更好?」

    慕容玦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看了他一眼後迳自吃东西,温良玉为他倒了杯酒。「说好的两杯。」

    「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还记得有人放我在这花园等了一个时辰。」

    慕容玦和他喝了一杯,只觉得今晚的酒比上回更烈,竟是一股热流直奔心头,却是说不出的欢欣快意,第二杯下肚,更是连眼前都亮了起来一般,只想著那近在身旁的白皙面颊摸起来不知道是什麽感觉,身随意动,温良玉却随即抓住他的手。

    「你做什麽?」

    既已被抓住,他索性理直气壮。「我、我想摸摸你的脸。」

    温良玉仔细地盯著慕容玦,少年双颊酡红、眼眸迷离,显是两杯薄酒就醉了,不免笑自己太过多心,见他探出手向著自己的脸伸来竟是心下一惊,真以为他瞧出了什麽端倪。「你喝醉了。」

    「我没醉。」

    温良玉笑著松开他的手,不想少年竟不放弃,温热的指触上他的脸,并一声低呼。「你的脸好冰。」

    「醉鬼手都是烫的。」温良玉拉下他的手,并将他扶起。「我送你回房休息。」

    「天色还早为什麽要休息?」

    「因为你喝醉了。」

    温良玉笑著和他一言一句、有来有往,迟遥也上来帮忙扶著慕容玦,上了小楼、进了慕容玦卧房,温良玉不著声色的打量四周,看来慕容桦不待见这二公子倒是真的,也不考虑他的腿伤,这小楼地处偏僻不谈,还得爬上数十道阶梯,心下不知为何竟是十分不悦。

    一边给慕容玦脱鞋盖被的迟遥见他进了小楼後脸色一变,只想这温玉公子鬼门关走一遭後人真是变了不少,从前这人眼里只有大公子,也只和大公子来往,哪儿会这样对待他家二公子,越想越觉得亲切,不免说了些閒话,不外乎是慕容桦如何偏心,又说慕容玦亲娘原是个青楼妓女,地位低,怀了慕容玦後才被抬进慕容山庄,可惜生下孩子没多久就病死了,慕容玦好不容易在奶娘的养育下长大,却被推进池里落下病根,每年秋冬都犯嗽疾,身子骨虚,後来又瘸了条腿,这辈子竟是不能练武,生在武林世家却不会武功,更加之慕容璟那般的人物在前,这日子怎麽不难过?

    「真为难你了。」

    「这哪算得什麽,我娘死前就交代我要好好照顾二公子的。」

    「还有你在他身边,慕容玦也算幸运。」

    温良玉正说著,耳旁却听见窗外几声动静,心下了然,又见慕容玦有迟遥照顾,随即便告辞离开,回转东厢时恰有侍女送来药汤,他喝下後只说自己累了想早点歇息,侍女便服侍他梳洗更衣,後又灭去灯火,阖上门去了。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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