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 那河》分卷阅读35

    “回去吧?都走了那么久”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我看何不为拄着拐杖,走的好像有些累了

    “嗯……好吧”

    几日后

    1945年8月15日,小小的收音机里,裕仁天皇发表《终战诏书》,对全世界宣布,日本无条件投降,自九一八至今,我们经过十四年的抗战,二十万次战役,付出了五千万余人的代价,赢得了最后的胜利!正如蒋先生所说,“正义必然胜过强权”的真理,终于得到了他最后的证明!

    蒋先生激动发表抗战胜利演说,“我们虽然曾经受了忍痛到无可形容的残酷与□□,然而我们相信我们大家决不会计较这个代价的大小和收获的迟早的……我们一贯声言,祇认日本黩武的军阀为敌,不以日本的人民为敌,我们不要报复,更不可对敌国无辜人民加以污辱……我请全世界盟邦的人士,以及我全国的同胞们!相信我们武装之下所获得的和平,并不一定是永久和平的完全实现,一直要作到我们的敌人在理性的战场上为我们所征服,使他们能彻底忏悔……”

    今后的许多年,每当我想起这段来之不易,血泪无数的胜利,每当我想起国人的忠勇仁爱,伟大坚忍,每当我想起在承受了那样奴辱残忍之后,依旧能够宽恕罪恶的高贵品行,即便我已身处异乡,仍然不住泪流满面……

    9月3日,国民政府下令举国庆祝,放假1天,悬旗3天,所有人像疯了一样冲上街头,几个老师跟弟弟一起拥进人群,笑着,喊着,哭着,我跟不为默默的看着一切,相视一笑,是该笑,是该哭,一切都过去了!

    “秦远,令萍,妈妈,他们都能看见么?”

    “能,当然能”

    这几日夜里,我跟何不为都在互诉衷肠,每每聊到很晚,便相拥而眠,可今晚,我早早睡下,除去衣物,与她裸裎相对,带着何不为覆在我身上,她见我这样主动,愣了愣,后明白过来,有些颤抖靠近我的唇。

    “嘉毓……”她含着我的舌,唤着我的名字

    “嗯……不为,都结束了……”

    “嘉毓,没有国恨家仇,不要国恨家仇,以后,只有我跟你”她语气带着倔强和哽咽

    “是,我跟你!别说话,要我!”

    我能感受到她掌心的温度与思念,她的急迫紧张,还有她对我的百般怜惜,我环着她的腰,轻抚着她,一番试探后,她习惯的拉起被子,盖着头,轻吻着我的颈窝,抚摸着我双肩,带给我无法抵挡的酥,麻,一声声舒叹止不住的停留在她的耳畔,这一夜,我不再压抑自己,忍不住不停的给她,这是所有所有的一切苦难结束之后,我们的庆祝,狂欢,解脱!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章

    1952年,香港

    “小卯,你这字写的好难看啊”

    “我,我,我这字还不错吧,我们班好多人,写的还不如我呢”

    “你不会跟那些比你强的人比啊”

    “我妈字比你写的好看,你怎么不比啊”

    “我,我……”

    “哈哈,我什么啊,倒是说啊”

    我在屋外晾着衣服,听着何不为跟小卯有一句没一句的拌嘴,嗯……看来,这次又是小卯赢了?

    “呵呵,你们俩这次用时很短,几句话就结束战斗了?”

    “咳咳,我还有稿子没写完,不想浪费时间而已”

    “是么?还有小卯,你这字,是得练练,毛笔字写的不好就罢了,钢笔字也写成这样?”

    “我,我……”

    “哈哈,我什么啊,倒是说啊”

    “……不为”我无奈的看看她

    “好了,上楼练字去吧”

    小卯嘟着嘴,看看何不为又看看我,不情愿的拿着书上了楼。

    “哈哈哈……”

    “你还笑?你不是稿子没有写完?你不上去?”

    “我?我在这写,还能随时看着你”

    “谁要你看”我说着转身去了屋外

    “嘉毓,你说都那么些年了,你还是会不好意思?”一回头,何不为竟然追到院子里来了

    “什么?”

    “就是,会害羞脸红啊”

    “………………不许瞎说,写稿子去”

    “哈哈哈哈哈哈”

    学校迁回天津后,国共合作破裂,日本人走了,内战又开始了,何不为不说,我也知道,她跟所有人一样,受够了战争,更不会参与自己人的战争。我告诉父亲,想与不为离开大陆,父亲了解不为的心思,所以并没有反对。

    我跟不为带着小卯,来到了香港,因为父亲朋友帮忙,我们总不算是偷渡,能够安安心心的留在这,开始,因为语言不通,举步维艰,但天无绝人之路,我在一所中学谋得一份工作,不为在家里带小卯,偶尔给人写写文章,算是贴补家用,日子虽然过得有些清苦,但也开心踏实,后来,小卯读书后,不为在一个熟人介绍下,去到报社做采编,采编要时时去现场,可她的脚毕竟不方便,我攒了大半年的薪水,终于给她装了假肢,在坏了两只假肢之后,她的左脚已经练习的可以像常人那般行走了。

    如今,她做了主编,家里的条件大大改善,我们搬到了北角炮台山,大一点的房子,搬到这里,除了因为安静,主要还是方便不为上班,怕她多走路。

    五十年代的香港,人人都在追求电影明星,时髦服饰,我们这样从战火中而来,身上时时散发着,大陆爱国情怀的内地人,在当地人眼里,是有些可怕的,四十年代末,五十年代初,无数大陆移民涌入香港,香港人口剧增,治安混乱,朝,鲜,战争的爆发,联合国宣布向中国大陆地区实施禁运,使得香港经济受创,人口的增加,本就让学位紧张,后来经济倒退,让穷人孩子上学,更是成了奢望。

    何不为利用报社,不声不响的带动募资,许多从大陆来的资本家,慷慨解囊,我们一起筹资办校,后建了一所小学,我跟不为找来的一群大陆年轻人,开始重走父亲那条路,但我除了要感激那些愿意出资建校的慈善家,更要感激的是何不为,每当我跟她去买菜,或是路过某个二楼天台,看到那些在露天下上课,或是在菜摊边,拿着一张旧报纸学着认字的孩子,常常难免心痛,可她……虽不言不语,却都看在眼里,力所能及之处,她总是能够用实际行动,来安慰我!

    “嗯……嘉毓,你今天不去学校?”

    “你今天不去上班?”

    “今天是周六啊,上什么…………哦,周六,呵呵呵”

    “呵呵呵什么?下午我请学生来家里吃饭,你要帮我做菜”

    “好,别说做菜,全部给我做都行”

    “那不行,站久了,你的脚会痛”

    “我又不是小姑娘,没那么娇气”

    “不是小姑娘,是什么?”我拿着书,坐在露台窗边的沙发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越来越喜欢逗她,嗯……感觉,我们俩反过来了?

    “我,我,我是……对了,小卯呢?”何不为适时转移话题

    “你忘了,去上钢琴课了”

    “哦,哎……也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令萍怎么样,嘉琪她们怎么样,韩老师他们又怎么样”

    何不为突然的一句话,说到了我心里,我收留的三伢大学毕业,做了画家,四处游历,那潇洒,倒还真有点像个小何不为,妹夫在抗战结束后,不愿加入内战,辞去一切职务,带着嘉琪去到南方小镇隐居,父亲跟两个弟弟,后随政府一起撤退至台湾,听父亲说,令萍的丈夫一直未能释放,怕是在国民政府撤退时,对重庆渣滓洞的那场大屠杀里遇难了,至于令萍……始终没有消息……

    “应该,应该都很好吧”

    “嗯,但愿吧……嘉毓,我有点困了”何不为说着,枕在我腿上

    “呵呵,你又撒娇?那我给你讲个故事,这会儿太阳正好,你睡会儿”

    “嗯?讲故事,以前不都是我给你讲故事,你给我背诗么?”

    “那后来,你不是天天背诗么?”

    “那,那是因为我知道,你喜欢啊”

    “对呀,你喜欢”

    “呵呵……好吧,你讲”

    “如果有人钟爱着一朵独一无二、盛开在浩瀚星海里的花儿,那么,当他抬头仰望繁星时,便会心满意足。他会告诉自己:“我心爱的花儿在那里,在那颗遥远的星星上。”可是,如果羊把花儿吃掉了,那么,对他来说,所有的星光便会在刹那间暗淡无光!而你却认为这不重要!”

    他突然泣不成声,无法再说下去。

    夜幕降临,黑暗翩然而至。我放下手中的工具,把锤子、螺丝以及饥饿和死亡全抛在脑后,一切对我来说都已不再重要。因为在地球上,在我的行星上,有一位需要安慰的小王子,我将他拥入怀中……”

    我低头看看不为,已经起了轻微的鼾声,一会儿,嘴里还念念有词,我俯下身,皱着眉,听了许久,终于听清了

    “去吧去吧,不用和酒神做文豹的车架,我要乘着诗歌的翅膀……”

    我笑笑,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偏头吻了吻她柔软的双唇……

    2000年

    私人医生下午来家里,告诉我,若我能迈过这道坎,再有五年,是没什么问题的,可我知道,我迈不过去了,也不愿迈过去,偏头看看时钟,凌晨两点,窗外寂静黑暗,夏日蝉鸣,在深夜显得聒噪且安然,床头是那张全家福,时间让它已经有些泛黄发旧,旁边是我过寿时,孙子给我拍的独照,而今,那全家福上的人,都已不在人世,独独留下了那张独照上的我,不为离开后,我独自在这世上,走过十七个春秋。

    她走时,我对她说,要等我,不能那么早回来,她问我,那如果来世,我们又一起变成了两个男人怎么办,我说,那就重来一次呗!她笑笑,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那件布满补丁的外衣,连同已经掉了书页的希梅内斯,在我枕下,又有十七载,早已开始破烂,孙子不解,几次劝我扔了它,扔,我怎么能舍得?

    细细想来,我一生从未追随过她的脚步,总是在等待她回到我身边,可今天,我知道,我要随她而去,我不害怕,反而感觉,这是我十七年来最幸福的时刻,有些费力的翻身,抚着那件外衣,我如她走时那般,满足的闭上眼睛。

    《御宅屋》

    
猜你喜欢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