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分卷阅读59

    一个雷从天上直砸了下来,耳边轰然爆响,随后是一片空白。阴沉沉的屋子里,我看见波的脸,像被什么力量硬生生砸碎一样布满龟裂的纹路,她像被腐蚀过的雕塑般瞪着我,嘴角缓慢又生硬的扯动,似乎想要微笑。

    阿曼达猛地扑过去,把手里捏着的什么拍在波的肩头。一瞬间那块地方炸开了鲜艳的血红色,像是空虚中绽开的花,或是肆意泼洒的红色喷泉,它溅出的液体如同细丝切割,波的身体在血色中分崩离析。

    “不要!”我眼前一黑,从楼梯上翻滚下来,滑在那堆细碎的粉末边。

    肯吉软软从墙壁上滑下来,斜斜倒在一边,苍白的脖子上一个血洞汩汩冒血,她抬起手按住伤口:“……真疼。”

    “为什么?为什么?”我用力按着胸口,左胸口的深处,像有一只手探进去,捏碎了心脏。

    “为什么要这样?她需要血,我会给她!我会给她!我什么都会给她!”我对着阿曼达怒吼,声音嘶哑。

    “她不是波。”阿曼达冷淡的看着我,像看一个白痴。

    湿润的风从窗外吹了进来,吹散了那堆粉末,我看着阿曼达说不出话来,眼泪像是不受控制,直接从泪腺往外涌。

    “不是波……”

    “这是一个咒术,用波的部分血肉,和石像混合。它会拥有一部分波的感情,但这不是波。”阿曼达在我身边蹲下,拨弄着那堆粉末,一颗小小的黑色石子露了出来。

    黑曜石,和那个古怪的口哨一样,是祖先的咒术。

    巨大的欣喜在我胸口炸开,我一把抱住阿曼达:“不是波,这不是波!”

    她僵硬着推开我,扯了扯还挂在我胳膊上的衬衫:“无论你变得多强大,有一个人始终会是你的弱点。”

    “我会替肯吉和吉亚包扎,你最好去整理一下自己,我们得尽快出发。”阿曼达不再看我,转身检查肯吉的伤口:“你的波处在危险中。”

    雷声轰然而响,贯穿长空,电光划过天心,雨沙沙的落了下来。我们仿佛被笼罩在水汽中,空气变作实体映着闪电的亮光,一切都虚幻的扭曲起来,再如同浮光般散去。

    仿佛骤然进入一座宝库,珠玉的光芒刺痛了眼睛。温润的珍珠、剔透的翡翠、色彩流转的宝石和珐琅镶嵌在头顶的花岗岩层之中,充当着完美的灯光。

    我闭上眼睛,再睁开,突如其来的明亮带着痛楚攥住了眼珠。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第一人称的某些内容真的很刺激,真的是,翻过来复过去改啊改,光这么几百个字比写两篇还痛苦。 -

    ☆、chapters 79

    这是一座巨大的地下管道般的宫殿,龙类喜欢的风格,高耸、冰冷又闪耀着富丽堂皇的珠宝光泽。

    “这是哪?”阿曼达撕开衬衫下摆,把肯吉脖颈间的血洞紧紧扎住:“你认识这里么?”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不,但我知道,祖先在前面。”

    “这么说,我们已经到了祖先的巢穴了?”肯吉摸着脖子站起来:“吉亚在哪里?”

    “你脚下……”我低下头,脚下是平整的地面,没有血迹,没有粉末,也没有吉亚:“他不在这里?”

    肯吉沉默了一会:“还好他不在这里。”

    我看着那双苍蓝的眼睛:“肯吉,我很抱歉……”

    “别说这些了,大头。”她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这不是你的错,我没有昏过去,我都听见了。”

    “很好,没有武器,没有补给,一个失踪,一个伤员,一个医生和一条红龙。”阿曼达蹲下去,伸手接触地面:“再加上高频振动,我们的胜算真高。”

    我把手掌贴在冰冷的墙壁上:“我们不需要补给,武器在祖先面前也没有任何用处。如果你现在剖开这些墙壁,就会发现所有的材料都像弹簧一样在疯狂振动,通过振动使物质实体化,这是利用精神力铸造的空间。”

    阿曼达站起身,甩下外套,把衬衫袖口挽起来:“所以我们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向前走,通道尽头有出口。”我看着远处:“在人类的建筑中,这一段路,叫做步道,当进去和出来的龙类以原始形态呈现,只有这样又宽又高的长通道,才足够他们舒展身体。”

    我走在最前面:“再走一段路,你们就能看见尽头的出口边,亮着一盏灯。”

    “事实上,如果没有波,你会是很强大的龙类。”阿曼达在我身后低声说。

    我抿紧了嘴,没有回答。

    “别说了,阿曼达。”肯吉低低咳嗽着。

    越来越近了,通道尽头是一扇满是锈蚀的黄铜大门,那盏红色小灯在门边闪烁着,照亮了门把手上细小的钢印。1712年,一个遥远的日期,我握住黄铜把手,用力向下压。掌心正对着年份,像握住了几百年间流动的时间。

    大门洞开的瞬间,一股巨大的压力从天而降,像是几十米高的海浪砸在头顶。我的心抖了一下,直直摔下去,门后是空洞的黑暗,看不见底。这是一个设计好的空腔,在门打开的同时,几万立方米的空气从身后灌进这个空腔,我们没有时间反应,只能跟随几乎实体化的空气下坠。

    不远处就是一片明亮。我绷紧了腰,在空中转身,再转身,接触到岩壁的一瞬间,弓起膝盖,用膝盖抵住岩石,再翻身出去,抓住肯吉和阿曼达向上抛。向上的力量降低了她们下坠的速度,也加大了我落地时的压力。

    我对着上空大喊:“想办法抓住墙壁!”

    肯吉在翻转中揪住了阿曼达的衣角,她尖叫着扑向墙壁。

    “砰!”我重重落在坚硬的地面上,尖锐的痛楚刺进脊椎。

    “啊啊啊啊啊!”肯吉和阿曼达滚成一团,从倾斜的管道壁上滑下来。

    我伏在地面上喘息,面前是一条灰色的长长阶梯,只差几步,我的下巴就会磕在楼梯上。

    “这又是哪?”肯吉趴在阿曼达身上张大了嘴。

    阿曼达板着脸推开她,走过来替我检查后背:“我们的身体里都有龙血,这样的高度不会带来损伤,为什么还要那么做?”

    “没有受伤,只是有点疼。”我转过身站起来:“这里看上去像是一座地铁。”

    一座老旧的地铁站,宏大却空旷,眼光所及都是破败不堪,银灰色的金属栏杆满是黑锈,一根根灰蒙蒙的立柱支撑起顶部,油漆剥落,空白的广告位上布满褐色痕迹,满地碎报纸。

    我翻过检票口,脚步声在巨大的空间里回荡。

    “英国老式地铁站的风格……”肯吉嘟囔着,日光灯照在她脸上一片惨白:“月台上永远都流淌着冷风。”

    “这里像个大迷宫。”阿曼达呆呆的看着指示牌。

    每个指示牌都指向我们来时的路,背面被锈蚀刻出巨大的“禁止”,我扭头去看入口,那里正冒着淡淡的白色烟雾,像是某种巨兽喷出的呼吸。这白雾正如同病毒般洗刷着这座老旧地铁站,把一切都涂抹上斑驳的锈迹。金属栏杆向下淌着浓郁的白色液体,它正在被融化。

    “跟着轨道走。”我跳下车轨,光线暗淡起来。

    肯吉还在嘟囔:“你确定对面不会开来一辆地铁,然后把我们撞成纸片?”

    “不会。”我指着前面:“看见前面了么,那边有出口。”

    不远处就是一扇黄铜大门,突兀的立在铁轨尽头,仿佛一开门,狂啸的地铁就会冲出来。

    肯吉跟在我身后跌跌撞撞:“为什么有这么长的路?那个长的像伏地魔一样的东西究竟想做什么?”

    “敬畏,这些都是为了让朝见他的生物产生敬畏感,或者说,并没有其他生物。”我迈过一道断裂的轨道:“没有龙血的生物,根本来不到这里,它们会下意识的躲避这里残存的威压。”

    “可我为什么没有感觉到敬畏?”肯吉哼了一下:“为什么要对伏地魔敬畏?”

    “也许是因为你太讨厌他了。”我停在黄铜大门前:“你们俩留在那,我不知道门后有什么,但我不想再出现三个人一起摔下去的情况了。”

    和之前门上的把手不一样,这扇门更像水底的闸门,铸造圆形阀门的材料也和门不一样,是青铜。我用力握住阀门向左转动,黄铜门发出呼啸声,流动的光从门缝里溢了出来。

    随着门被打开,巨大的钟声回荡,无数齿轮转动的吱嘎声夹杂其中,一座高大的殿堂出现在我们面前。

    肯吉在身后哼了一声,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一头栽倒在地上。

    黑曜石铺满地面,六翼天使雕塑跪立两侧,大理石雕琢的脸上,双眼紧闭,深深低下头去,像是在低声唱着赞歌,又似乎在觐见前方看不见的主宰。振开的羽翼上缀满宝石,光芒在上面流动跳跃,无数柄青铜长剑插入地面,一条明显的裂痕从远处延展到面前,仿佛被一柄无形的大刀斩切开。

    我转身走向肯吉,把她抱在怀里,她晕过去了。

    “被天使吓晕了。”阿曼达面无表情。

    我点点头,拦腰抱起肯吉向前走,六翼天使倒映的影子在脚下滑过,眼花缭乱般炫目。钟声不断,嗡嗡作响,像是永无止境。裂痕尽头是一副宽阔的壁画,用各种颜色的矿石粉末和黄金绘制,画面上僧侣穿着深红色长袍低头吟诵,尼古拉一世手按圣经,俯身向祭坛上的人形刺进又薄又细的长刃。

    “出来!”我抬起头怒吼:“出来!”

    粗噶的摩擦声响了起来,雕塑般的六翼天使直起身,缓缓拔出青铜剑,短暂的停顿之后攻击暴起!

    这攻击并不是对着我,而是我身后的阿曼达!

    几乎在一瞬间,距离她最近的雕塑利箭一样射过去,沉重的身体飞跃起来,青铜剑带着呼啸的风迎头劈斩,但阿曼达比它跳的更高,在半空中用膝盖撞向它的手腕,脆裂的声音同一时间响起,雕塑手腕折断,青铜剑斜斜飞出去。阿曼达伸手抄过青铜剑,舞蹈般跃上下一座雕塑的肩头,长剑随手向下,削断了雕塑的手臂,紧接着翻转剑身,横扫之后撞翻侧面冲来的沉重天使。

    明媚光线中,雕塑一个个被阿曼达弹开,沉重的摔在地面上。

    我几乎要惊叹起来,这一幕美的像最委婉的芭蕾,阿曼达甚至没有用多大力量,她只是击打在每座雕塑关节连接的部位,就像细薄的刀锋切入水流!而我从来不知道阿曼达居然会剑术,在我记忆中的阿曼达始终是沉默又冰冷的,她会默默的望着远处天空,也会沉浸在精密的药剂实验中,绝不会抄起长剑劈斩或用手肘撞碎一颗石刻头颅。

    石屑翻飞中,最后一座雕塑拔地而起,它手里握着的并不是青铜剑,而是明晃晃的长刀,宽阔的刀身上血槽狰狞。刀上反射着宝石的光芒,直直照向阿曼达的眼睛,她似乎要闪避,却分不清方向。

    我扔下怀里的肯吉,踩住一座残破雕塑的肩头,向着天空跃起,那柄长刀制造出的光泽效果太过炫目,阿曼达已经盲目冲向了长刀范围内,在无可转避的角度,她用青铜剑格挡,脆弱的青铜在金属面前断裂开。

    心脏狂跳,我咬紧牙,从刀光上方伸手,扯住雕塑巨大的羽翼用力向下拉,它回转刀锋贴近自己的身体,从半空中劈下来。我抬起膝盖,撞过去,刀身贴着它的脸碎裂,然后按在它手腕上借力,把这具沉重的身体当做武器狠狠砸向壁画。

    金片四溅,壁画碎成一片片粗糙的石块,一个黑影从壁画后飞窜出来。

    阿曼达还在身后!

    我伸长手臂想要抓住黑影的斗篷,柔滑的布料从我指间滑脱,明锐的剑光闪动,我失去了着力点,摔向地面。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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