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古穿今》分卷阅读32

    林易看她那样子有些好笑:“卷碧你那什么表情啊,难不成还盼着人家夫妻分离不成?”

    章浅语有些微怔:“没想到结果果然如夫君所说!”水眸微敛,她又问道,“倒不知那妻子是凭借何物让那丈夫改变了主意?”

    “是啊,那妇人说话也忒粗鄙了,什么污言秽语的当真是叫我开了眼界了,没想到还有这样骂人的,听得我耳根子都烧起来了。”卷碧说着脸上有些红,大概是想起李桂花那口无遮拦的话,章浅语也脸上也微微泛红。

    二丫不以为意,瞥了卷碧一眼:“你那是没听过更难听的,村子里的妇人大多是这种行径,你以为都是大家里的小姐啊,能识得两个字都少之又少,见天忙着怎么填饱一家人的肚子,哪还能在意那么多啊。”

    卷碧出身宰相府,又是从小跟在章浅语身边的贴身丫鬟,章浅语为人良善,待她如亲妹,从不曾有过严厉的苛责,待遇比之一般的千金小姐还要好,再加上她自个本身迷糊的性子,章浅语也一直护着她,都不曾吃过什么苦,所以也以为这世上的人都跟她以前遇到的一样。殊不知这世上千百种人怎么会都是一样的。

    章浅语似有所感,突然道:“其实也不是大家小姐都识字,自古女子无才便是德,便是很多千金小姐也是目不识丁的,只学些管家的技艺,好为日后嫁到夫家能掌管后院罢了。”

    章浅语能识字说来也是祖父章惇开明,对这个小孙女格外疼爱些,见她小时候喜欢看书,就请了西席专门给她传授课业,有时候还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很多当家主母都是只浅浅地认得几个字,可偏偏那些个男子就喜欢到青楼楚馆寻些识文断字、能诗会赋的花魁弄些红袖添香的风流韵事,完全不知道妻子在家操持家务的辛苦,还嫌弃妻子不懂风月,不能与之琴瑟和鸣。

    只是再如何的不受宠,正室的地位也是轻易动不得的,除了两家人的面子,也有正室夫人本身的原因在里面,男子多不通庶务,若是再娶个只会风月不通庶务的妻子,家里恐怕就是一团乱了。便如那李桂花,虽说不识字,可家里上下都握在她手中,便是那陈言再如何不喜她也拿她没办法。再有因着嫡庶之分,正室夫人也是轻易不下堂的。

    大家又在一起聊了一会儿,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二丫就去忙着做晚饭了。

    今晚的晚饭比前几天好上太多,终于不是青菜盛宴了,苏砚和二丫两夫妻这几天出去转了几圈,熟悉了一下县城,摸清楚了菜市场的位置,因此大家也终于摆脱了素菜的日子,能吃上些荤腥。

    晚饭后。各自洗漱,章浅语先回房间,忽然从桌上飘了两种纸张到她脚下。因为没来得及收拾出一间书房出来,这卧室也兼具了书房的效用,林易在衙门里的公务又是也带回来这里。

    章浅语看了一下,原来是桌上的纸张被从窗口进来的风给吹飞了下来,她弯腰拾起地上的纸,走到桌前,桌上有些凌乱,砚台下压着几丈散乱的宣纸,旁边放着几本册子,看样子像是账簿,她刚想要整理一下,却突然被那宣纸上的奇怪符号给吸引了目光。

    将桌子上的宣纸拿起,上面画满了一些奇怪的符号,她看了一下其他纸张,同样是写满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符号,有两张则是画成了格子状,格子里同样填着那些陌生符号。

    桌子上放着一本摊开了的账本,章浅语特意看了一下,注意到这是永定县衙往年的账簿,虽然不知道那些事什么符号,不过看样子夫君是在查县衙的账,只不知那些符号有何作用,莫非是什么密语?

    “吱”

    听到门声,章浅语回头,看到丈夫进来,视线落在她手上的纸张上,眼里似乎有些意外,不过很快他便来到她身边。

    “这是衙门里的账簿,我这两天趁他们不注意偷偷捎了两本回来,这两天就是一直在忙这个。”林易解释道。

    原来,之前他一直在这桌前忙,她以为他是在忙衙门里的公务,也不好打扰他。

    “不需要找个账房先生吗?”她看了一下问道,夫君说看了两天,似乎也没见整理出个结果,桌上除了那些画满了奇奇怪怪的宣纸似乎也没什么了。

    林易拒绝道:“不用,我将其中一些交给了苏砚,再加上我自己算的,再有两日就好了,我们初来乍到的,找的账房先生也不知可不可靠,若泄露了消息就不好了。”

    章浅语也没再说什么,盯着那些奇怪的符号秀眉微蹙,终究忍不住问道:“夫君,这些可有什么特殊意义?”

    纸上的符号排列整齐,像是某种特殊密语。

    她盯着他的眼,看到他眼里闪烁了一下,语气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是……番邦的文字。”

    林易看着章浅语手里拿着的纸,上面是他用阿拉伯数字和简单的英文字母计算的现代账户,古代的账簿太过繁冗,整理起来太乱,而且算盘什么的他也只在小学时学过简单的珠算,所以在算账的时候就用了现代的方法计算,利用借贷账户做了表格,填了数值,这样看起来更简单明了。

    她问他时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找个借口忽悠过去,可是不知为何,出口的却是那样,或许是潜意识里并不想欺骗她,而且他相信,即使是告诉了她,她也不会追根究底。

    果然,章浅语听到番邦的时候诧异了一下,然后就笑道:“想不到夫君竟然这般博学。”话却是没再继续,只是停顿了一下后才转移了话题,“这事儿急吗?我以前跟母亲学过如何管账,平日里也没什么事儿,需要我帮忙吗?”

    两个人熟悉之后章浅语倒不像一开始那样表现生分,虽然平时说话比较随意,偶尔也会放肆得讽刺他两句,但骨子里对他总有一种敬畏在里面,即使表现得并不明显,林易想着可能是这个时代以夫为天的思想太过根深蒂固。

    他本想拒绝,可是他确实急于知道这里面的猫腻,而且这事儿又不能交给不信任的人去做,所以也就同意了章浅语的提议。

    这之后的几天,林易就趁着下衙的时候偷偷拿几本账本回去,算完后又偷偷换回去,也没谁注意到。

    白天的时候章浅语就在后院核算账本,他在衙门办公,晚上下衙后两人就一起算,林易用得是现代的账户和计算方式,速度很快,两人同一时间开始核算,林易核算完一本章浅语才完成了五分之三左右,当时见到林易这个速度惊讶得张大了嘴,完全不敢置信,而且林易算账不用算盘这事也让她琢磨不透。

    章浅语是用传统的方法算的,一边拨算盘一边记账,其实从私心里说,林易觉得章浅语这人智商真的很高,于算学一道也不赖,比很多账房先生都要算得快,而且她的心算能力很强,很多时候只要在心里计算一遍就不会出错,如果不是用了简单的现代计算方式,林易觉得自己是完全比不过她的,不得不说这世界上果然有些人是别人如何都比不上的。

    尤其是章浅语在得知林易用的现代计算方法和番邦文字计算能那么快速后,让林易教了她简单的阿拉伯数字和四则运算,她领悟得非常快,速度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变态,她的记忆力、理解能力和接受新知识的能力简直出乎他的意料,人们常称智商超过140的人为天才,可是他觉得,章浅语的智商或许不止一百八,虽然这确实有些夸张,不过一个封建社会的女子能就将八百多年后的知识短时间内学会并且融会贯通,这不得不说是一件奇事。

    他清楚的记得当她学会那些阿拉伯数字并用他教的方法算出第一笔账,得到他肯定的时候,那一瞬间她眼中迸发出色彩是那么地令人难忘,激动得顾不上矜持拥抱了他,那是一种接触到陌生世界的兴奋,学到新知识的满足,以及对自己能力肯定的自信,那一瞬间她身上绽放的光彩照耀了整个房间,眼中是从未有过的神采飞扬,那一刻的她,可以说迷人极了。当她抱着他的那一瞬,林易觉得自己心里似乎有些触动,可又说不上是什么。

    第49章 亏空

    账目核算结果出来,果然不出意料,亏空巨大,且账簿里面各种漏洞数不胜数,尤其是上一任县令竟然糊涂到直接将财政大权交给衙门里的县丞,对他有些唯命是从,弄得永定县的人知道有个县丞倒不知有县令了。

    虽然算出账目不对,不过林易也不能就因为这件事直接将县丞拉下马,到这里一段时间,他也明察暗访地摸清了一件事,那县丞算起来可谓是“黑白通吃”,和当地的山贼头目仇大似乎交情不斐。

    故而林易只能明里暗里的隐晦暗示他,自己已经知悉他以前的所作所为,好让他收敛些行径。当他提出账簿里的亏空时,县丞脸上平静的表情果然破裂,但是还是维持着镇定。

    林易也只能点到为止,这件事牵扯到的不止一人,他不能一下子将他们都得罪了,不如就卖个交情给他们,不计较这件事。

    也幸亏他说得早,他不知道的是,自从那天张成(县丞)得知事情败露后,回去就和牵扯到的几人私下聚在一起商量过,准备像处理上上任县令那样,一不做二不休,将这位新来的县令解决了,甚至他都已经准备去找他在赤寨的义兄仇大了。

    永定县上一任县令之所以这么窝囊地任由张成把持大权,并不是他糊涂,只是他来到永定县后查知了上一任县令的死亡真相,在他之前的那位县令之所以会英年早逝,其实不过是张成等人的一个阴谋。

    那县令也像林易一样,查出衙门账本有异,并且撤销了张成县丞的职位,那时候张成才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愤怒之下就找到了他早些年结拜的大哥,在赤寨占山为王的仇大,让仇大下山来了一次扫荡,其实主要目的就是杀了那县令,所以才会有了十几年前的那一场匪祸,那县令也不幸丧命其中。不知情的人都以为那县令的死是意外,可谁知这里面还有这么一回事儿。

    上一任县令能知道这件事除了他自身比较敏感外,也和近些年来张成和仇大的关系渐渐为人所得知有关,有心的人只要将事情细想一下就能知道这里面的猫腻。所以这张成可以说是永定县的一条地头蛇,不仅和山贼头目是义兄弟,和地方乡绅也有往来。那上一任的县令也是知道了这些,才觉得装糊涂的,没有什么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了。

    也幸得林易没有让他惶恐太久,不然恐怕就又会有一场注定的匪祸了。

    意识到新来的县令并没有要惩治他们的意思,张成等人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对这个年纪轻轻县令大人一来就使了这么一个下马威的举动颇为忌惮,两方都回到了按兵不动的局面。张成要保住他在永定县的权威,林易要在永定立威,这两人势必会发生冲突,只不知是怎么一个斗法,底下的人也在盼着好戏上演。

    只是林易似乎只做了这么一件事就消停了,害得下面的人好一阵失望,张成也被他的意图给弄糊涂了,整天思忖着要如何应付他,没想到那人却什么动作也没,搞得他自己都快神经衰弱了。

    就这么一晃就过去了两个月,林易这个县令整天在公堂上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什么你家偷了我家鸡蛋,他家占了我家农田,然后又是谁家的牛犊毁了谁家的庄稼……总之,每次遇到击鼓,林易也不会再像一开始那样看重了。升了堂,冷着脸,言辞犀利的将原告被告双方讲得哑口无言,做出两方比较容易接受的判决,之后各自退散。

    卷碧几人也从一开始的兴致勃勃地在侧门偷看到如今的懒得去看,甚至林易回去后他们也懒得问今天又发生些什么鸡毛蒜皮的案子了,也只有章浅语在就寝前会习惯性的问两句,这时林易就会就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展开论述,比如说到鸡蛋的那一件事,他也会恶趣味地将后世那“先有鸡还是先有蛋”问题抛给章浅语,让她给出答案和得出这个答案的理由。

    结果可想而知,这个在现代都无法被破解的难题章浅语怎么会知道,更不用说她还不知道生物进化论一事,所以她在纠结了两天也找不到答案后就果断放弃了,转而向林易寻求答案,结果林易也说自己不知道,她这才知自己被耍了。

    这种类似的谈话每天晚上都会发生,似乎成了睡前必备,说来自从离了京,两人性格上都发生了些变化,比如章浅语就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了,这个肆无忌惮并不是指她如何放肆,只是比起在临安,似乎更少了些拘束感,敢于在林易面前做些出格的动作,说些放肆的话,不必一言一句都遵循着大家闺秀的风范,甚至闹得开心的时候也会笑得肆无忌惮,不顾形象,这跟她从小到大一直遵循的大家之风倒是有些相悖了。

    至于林易,可能是永定这地方偏僻落后,封锁闭塞,所谓“山高皇帝远”,在这里他算是最大的,行事说话也比较放得开,很多以前不敢说的,不敢做的都可以说、可以做,就像以前在苏府的时候他就从不会下厨,除了要遵循“君子远庖厨”的圣人遗训外,也不敢让苏夫人和苏明杰知道自己会厨艺一事,毕竟在这时代一个男子会下厨可不是什么风光的事,就算是平民百姓也多是妻子主管厨房,男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做这些事的。

    可是自从来到永定后,偶尔兴致来了,他也会做一两次让大家品尝。二丫和苏砚是自小跟着他的,思想里其实对这个并不如何看重,卷碧就更是对二丫口中手艺绝佳的姑爷好奇不已,早就巴不得能让自家姑爷一展手艺了,章浅语毕竟才是十七岁的少女,再如何的老成,那少年心性也去不了,所以对于林易下厨一事也是很期待,更不用说这还是她如何学不会的厨艺,林易一个男子能厉害到哪一步,她心里估计也不信呢,到最后只有章嬷嬷一个人在那嚷嚷着不成体统,不过她一张口怎么敌得过另外五个人,大家都自动忽略她,她也就无法了,无奈,只能由着这几个人去了。

    说实话,林易的手艺并不是如何的厉害,至少是比不过二丫的,不过胜在菜式新奇,让几人大开眼界,从不知道那些食材还有这样的吃法,也不知道一样食材竟然能有十几样甚至更多的吃法,更别说有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其次就是关于说话,以前的时候,林易要时刻警醒自己,怕一不小心就将后世的词汇说出来惹来怀疑,可是自从来到永定以后,他在这方面也放松了很多,有时和章浅语聊天的时候会蹦出些后世词汇,甚至会将后世的某些事情拿出来和她讨论。

    章浅语虽有时候奇怪他话里的奇怪词汇,不过并不深究,只是觉得自家夫君似乎藏着很多秘密,但却不是她能去深究的。或许也是因为这样,林易在章浅语面前更放得开,因为她不会像卷碧那样抓着某些字眼问个不停,所以虽然说林易在外人眼里有些寡言,在章浅语面前却是难得的话多,只是也是局限在两人独处的时候而已。

    第50章 雷雨

    时间进入七月,也进入了雨季,林易从不知道南方夏天会下这么大的雨,几乎已经是连续半个月的的时间了,或许还会更久,到现在也没消停的趋势。

    林易整天面对着这天气,心中忧虑日益加重,他上一世并不是南方的人,从没遇过像现在这样的状况,虽然以前电视上、报纸上总是报道哪里哪里发生洪涝,哪里又发生旱灾,可他从没亲身感受过,那些无论如何也抵不上亲眼所见。

    福建隶属亚热带季风气候,降雨受季风影响严重,尤其是夏季,可以说是强降雨,现在几乎每一天都是大雨或暴雨,永定处于福建和广东交界处,更加无法幸免。

    那县衙后院本就不怎么样,现在连续的降雨更是将屋檐墙角都淋了个透,便是林易和章浅语的卧室也有漏水的现象,不得已只能拿个木盆在房里接着,一整夜都听着滴滴答答的滴水声,倒是有些杜甫“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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