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分卷阅读54

    回到住所,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张琳和魏凯去看电影,在外面吃饭。清溪把冰箱里的菜拿出来,久久不能回神。

    一道菜一道菜,清溪做得十分精致,一个人的生活,只有一个人珍惜。

    给自己准备一桌丰盛的晚餐,她不在身边,你一样可以活得很好,就像遇上她之前的二十几年,你也没有失去过方向。拿起筷子,清溪夹起清蒸鱼,白白嫩嫩的鱼肉泛着鲜香,夹起一点放在嘴里,却腥苦难当,再也忍不住,走到卫生间,一阵呕吐。不是说好了从此以后要一个人吃饭,一个睡觉,一个人散步,一个人看电视吗?不是说好了只在心里最角落怀念吗?不是说好了再不将她放入生活吗?那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做她喜欢吃的菜,为什么还要回想起她的神情,为什么还要这么难过?

    又为什么,还是不肯忘了她?

    刷牙漱口,嘴唇一阵冰凉,感觉到冷水滑过,抬起头,茫然地看着镜子里的女人,那些不肯间歇的水珠竟然是眼泪,从眼角渗出,顺着脸颊汇集在下巴,一滴一滴流下来,强迫自己睁着眼,轻锁眉头,不小心滑进嘴里,紧紧含住,不甜,也不苦。

    心痛得无以复加,终于承受不住那阵撕心裂肺,清溪闭上眼,任由身体往地板坠落,像掉进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很久了……

    ☆、至于

    在这个城市重复的夜晚,张梓桐和许多人一起,伴着城市的灯光一夜未眠,第二天清晨时才浑浑噩噩在落地窗前睡去,再醒来时,已近黄昏,阳光清浅,却再也不是清晨,更加没有了那一日醒来后,温情而柔和的脸庞。

    就这样躺着,回想着,留恋着。窗外天色已经暗透,正在回忆里徘徊的张梓桐接到了张琳的电话,说:“清溪在医院。”

    消毒水的气味荼毒着每一个人的心,张梓桐从走廊一路走来,直到张琳所说的病房前,停住脚步,却停不住愈发跃动的心跳。

    房里清瘦的身影正微微靠在病床的床头,像是感觉到什么,清溪转过头。

    门口的人眉心微动,清溪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坐在旁边的张琳顺着清溪的目光也看到了张梓桐,她站起身,对清溪说:“我出去打个电话,有什么事叫我一声。”说完也不等清溪答应,径直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特意停了两秒,“别再伤害她了。”

    她给张梓桐打电话并不是想张梓桐能够怎样,她只希望张梓桐能有一点点心疼清溪,然后放过清溪。她不明白,要被怎样一份感情伤害,才会让向来平和清透的清溪茶饭不思,以至于晕倒在洗手间。

    张琳去了走廊那头,双人病房里另一个位置还空着,偌大的空间里,静得仿佛能听见液体滴落的声音。张梓桐迈动几乎僵硬的腿,走到清溪床边,目光交汇,她问清溪:“疼吗?”

    早在第一秒就失去表情的清溪在这时终于有了鲜活的意识,疼吗?她将视线移开,轻声答:“还好。”

    沉默之后,开口成了一种折磨,张梓桐凝视着冰冷的药水通过细小的软管进入清溪的身体,心疼和自责在心里流窜,“为什么不吃东西?”

    脆弱来得毫无征兆,清溪偏过头,把脸撇向里侧,不让身边的人看见泪水滑落。窗户上反射出张梓桐萧索的身影,太久了,这个时候她才明白自己到底有多想她,想到心脏的经脉像是被狠狠拉扯一般,每一寸都生疼生疼,

    可惜思念终归只是思念,她淡淡地说:“吃不下。”

    本以为能够将情绪掩藏得天衣无缝,而事实却是一开口就泄露了那份委屈和酸楚,浓浓的鼻音和细微的沙哑让张梓桐的心蓦然一紧,她扭过清溪的脸,上面有着浅浅淡淡的两条水痕,她轻轻地擦拭,无比认真的瞳孔上方是微微颤抖的睫毛。

    安静的人有时候连哭泣都悄无声息,张梓桐一点一点抹去清溪脸上的泪水,除了呼吸,她在也听不见任何的声音,她害怕这份安静,更害怕安静着的清溪,她的理智在一点一点褪去,她怕自己下一秒就会伸出手,紧紧地抱着清溪,然后到死都不放开。

    “对不起。”在即将失控的时候,她仰起头,隐忍而决绝,“清溪,离开我好不好?不要对我动心,不要在我身边,更不要爱我,忘记我,好不好?”

    有一瞬间,张梓桐以为自己会难受得死去,而事实却是她仍旧好好地站在清溪的旁边,仍旧地呼吸着,甚至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自残式的满足。当然,她还听到了清溪的回答,清溪说:“好。”

    她问清溪:“好不好?”

    清溪回答她:“好。”

    再没什么比这更好的问答,可是为什么,她却在此刻有了肝肠寸断的怨愤,她希望如此,却又不愿相信一切真就如她所希望的这样。她看向清溪,眼里有不解,有后悔,有恨意,还有难过。

    然而纵使张梓桐的眼里有着千般万种,在清溪看来,也不过是一份茫然而已。

    “你想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吧。”秋季是收获的季节,也是失去的时候,清溪透过玻璃上模糊而美丽的影子,看向窗外凋落着的一树树旧叶陈枝,“明天吧,太久了,我也想回家了。”

    “回……家?”艰难地把“家”字说出口,张梓桐怔愣地看着清溪。

    “我会回s市,像你说的那样,离开你。”终于不再避开张梓桐的视线,清溪转过头来,轻轻地看着眼前依然美好如初的女人。“至于爱不爱……”她敛着眉,目光微微闪烁,“这个由我选择。”

    清溪从未说过爱她,却在爱已穷途的时候说出了这番话,张梓桐在这一刻停止了曾经关于爱与不爱的怀疑和猜测,再没有什么比在一起更难得,又再没有什么比不能在一起更难过。如果可以,她希望用她所能付出的所有去换取一个平凡相守的一生,那些自以为属于人生的价值却原来如此不值,只怪她遇见清溪太晚,只怪她走进利益的漩涡太早。

    清溪说,离开张梓桐由张梓桐决定,而爱不爱张梓桐则由她自己选择。

    这些话,清溪或许将放在脑海中,并付诸实践;而张梓桐,她会刻在心上,用以怀念。等到记忆褪色那天,仅凭这句话,大概她也能够一个人说一句永远。

    不知道过了多久,清溪先开口,说:“你走吧。”

    留恋伤人,明知不该再做停留,张梓桐点点头,往门外走去。

    “梓桐。”快到门口的时候,清溪叫住她,“如果开始眷恋了,就回头看一看。”

    她没有在这个时候转身,所以她没有看见清溪眼里那一抹坚定地温柔——只要你回过头,我就还在这里。

    停顿永远只有片刻,张梓桐走了,清溪看着门口,那一刻,她顿觉她所执拗的种种都不再重要。

    我会一直等你,等你来找我。

    作者有话要说:

    ☆、懦弱不安

    以前不想走出这座城市并不是有多舍不得,只是漂泊的感觉让她怯步,可惜现在是想离开也没有机会了。

    “现在还能出n市吗?”罗飞偏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看着门口,陈晨已经很久没来找她了。

    “什么证都用不了了,现在我连出个门都困难,你说我还能跑多远?”受不了罗飞越过自己那道显得殷切的视线,张梓桐干脆挪动身子,好让她可以直接关注门口,“这才几天不见就望穿秋水了,你还真是够痴心哪。”

    本来没有想太多的罗飞听到这句话,突然就转过头,神色也黯淡了三分,被张梓桐说痴心,不知道她是应该感到欣慰还是无比讽刺:“那你呢?我要是算得上痴心的话,你是不是就该是伟大了?”

    张梓桐没想到罗飞会突然这样说,苦涩的感觉开始发酵,她猛地喝下一大口酒,自嘲一般地笑着:“我不是伟大,我是无耻。”在尚不确定的时候不顾一切得到清溪,人也好,心也罢,完完整整的拥有,又彻彻底底地伤害,到现在,她甚至没有资格自责。

    “她现在呢?”

    “她回s市了,六天了,我没去送她。”

    “为什么不告诉她你现在的处境,她在这个时候离开,你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

    “早就没有机会了”在她遇见清溪之前,在她爱上清溪之前,在她说分手之前,她就已经失去了在一起的条件,或许是后天她所做过的事,又或许是先天的性别界定,她和清溪之间的感情,她无力把握。

    “现在不让她离开我,那她一辈子都不会再离开了,我知道她的,如果我坐牢,那她肯定会一声不吭等我出来,如果是一年两年、五年八年,我也许会自私一点,拖着她,因为我不愿意失去她。”把杯子里最后一点酒仰头喝掉,她已经似醉非醉了,轻笑着,慵懒而缓慢地说下去:“可是你知道我会被判多久吗?十年?二十年?只会多不会少而已。我多怕我一辈子都出不来了,所以比起失去她,我大概更舍不得毁了她。我已经把她推下深渊了,我不能再拉她入地狱。”

    到最后,她的话不像是说给罗飞听的,更像是在说服自己。是啊,你是因为爱清溪,所以才不愿让她等你,你是为清溪着想,才会让清溪离开……可是,即使有再多的再多,她的心也会痛,也会不甘。如果可以,她只想紧紧抱着清溪,乞求清溪,不要离开她,不要抛下她,永远都守在她身边,只守在她的身边。

    只是她害怕了。

    说到底,她还是自私,她说不想因为自己而牺牲掉清溪的一生,其实也不过是害怕清溪有一天后悔了,于是恨她了。她只是自私地想要在清溪心中留下一个高尚的形象,然后让清溪一辈子都记得她,即使有一天清溪爱上了别人,也不能完全抹去她的影子,更不可能彻底地遗忘她。

    明明相信清溪不会后悔,更不会怨恨她,却还是害怕着,害怕清溪的后悔和怨恨。人在没有能力控制自己前路的时候都是懦弱不安的,即使有百分之百的信心,也会向绝不可能存在的假如投降。

    “你到底做过多少触犯法律的事?”沉默之后,罗飞终于皱着眉问道。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张梓桐最多只是用了生意场上的一点牟利手段,也不至于像判刑这么严重。在她看来,官商勾结在当今已经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后面的水那么深,最多也就算得上一点小问题,怎么也不会闹出什么大事。至于王成波,那也是两派相争,又加上政策时机的结果,与旁人不见得会有多大的影响,却没想到张梓桐会牵连得这么深。

    “从恒信集团进入房地产行业开始,盛世边缘那几块地,还有很多项目,全部都是。还有市政府的项目,也出了点问题。”

    居然从那么早就开始了,罗飞不得不重新审视张梓桐,那个时候,她才刚刚进入恒信集团吧。“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扬扬眉,张梓桐无所谓地说:“反正根据公司章程,我已经被罢免职务了,现在就随时等着协助调查了。”

    “能不能找人帮忙?你认识那么多人,难道就没有一两个能帮你的?”

    “现在这种严打的局势,再蠢的人都知道自保,更何况,政界有胡家,商界有徐林,他们要想让我进监狱,谁还会伸手来拉我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他们都怕被我拉进去了。不过也许还有两个人我可以去找一下。”没有再说下去,张梓桐轻笑着,指指门口,“那里的人来了,你去关心关心她吧,我自己喝几杯就回去了。”

    视线在门口停了停,罗飞最终只是说:“我陪你。”

    仍然是三点咖啡的老板亲自续杯,张梓桐已经习惯了,不明白徐厉为什么单单喜欢约她在这里见面,至少她没看出来这个小小的咖啡店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次真的要请你出手帮我了。”徐厉温润和煦的样子和他的名字不符,张梓桐也没有了揣测对面男子性格的闲情逸致,于是选择开门见山的讲明来意。

    “我早就提醒过你了,不过没想到你树敌比我想象中还要多。”胡易斌连着整个胡家的针对多多少少是在徐厉意料之外,手里还拿着咖啡杯,那张素来含笑的脸庞却有了一丝忧色。

    “我知道,所以才会请你帮我。”

    “我父亲的公司我没有参与管理,他的投资我也无法干涉,他和胡易斌之间的合作,我恐怕无能为力。”停了几秒,徐厉接着说,“不过,你可以和他谈谈,我相信他有能力帮你解决山谷园的项目和只涉及商业方面的问题。”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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