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远同人)[尘远]峥嵘岁月》分卷阅读8

    安逸尘也随着那些伤兵们笑,宁致远却不服气的又从屋棚里露出个头来喊:“笑你大爷!”

    安逸尘仍是笑着,缓步进了屋棚,默默挽起衣袖蹲下身子帮宁致远清洗纱布。

    “使不得啊,少校,”宁致远眼睛都没抬,只玩笑了两句,“弄脏了您的校官服还得我帮您洗。”

    安逸尘仍旧沉默,终日向下的嘴角却终于勾起个肉眼可见的弧度,他握住了宁致远仍在卖力搓动纱布的手。

    没入春的季节,两双被冰水泡过的手互相纠缠着,血水淹了他们的秘密,水里的腥气冲淡了他们的暧昧。

    宁致远紧了紧自己早已僵硬的手指,笨拙的回应着安逸尘,他麻木的神经早已感触不到安逸尘粗糙的皮肤,那如陌生人一般的抚触却在艰难地向他传去温热。

    “你好像心情不错?”宁致远终于挣开安逸尘的手,再次埋头搓洗起来。

    安逸尘帮宁致远把纱布拧干,放在另一个木盆里,语气少有的带着亢奋和期待,“我们要打大胜仗了,致远,我们不仅要和鬼子打,还要跟共和谐匪打,我们要一路光复回去!”

    宁致远笑了,却不是听到好消息的那样笑,只问:“要多久?”

    “没多久。”安逸尘拧纱布的动作滞了一瞬,随即道。

    “没多久是多久?”宁致远仍穷追不舍的问。

    “……致远!”安逸尘终于有些不快,猛地站起身来。

    “要多久?要多久我才能回家?”宁致远丧气的问着,虽然看起来并不指望有答案。他不急不躁的自己把剩下的纱布拧干,就那么把安逸尘晾在那里。

    终于,宁致远起身把一盆稠污的血水泼出屋棚,看也不看安逸尘,回身端起另一个木盆去晾晒纱布。

    安逸尘跟上去,一路弯腰捡起从满满的一盆纱布里抖落下来的纱布,他抖着纱布上的灰尘默默把它们搭在绳上,转身进了房内。

    宁致远晾好纱布也进了房间,安逸尘正坐在铺上,一腿随意的盘起,从自己怀里掏着饷钱。

    “我知道你有怨,然后在你心里积成了毒。”安逸尘把皱巴巴的纸币一张张展好,最后用两块银元压好,他抬起头看了看宁致远红的像脱了一层皮的手,强给自己塞了一个笑容,说,“我一定带你回家,北平城,去吃老巷弄里那家卖的豌豆黄,还有外乡人都喝不上来的豆汁儿。”

    宁致远自觉的把安逸尘的饷钱拿了去,抽了一张留给安逸尘,其余的自己收好。

    “算我求你,”宁致远把钱搁置好以后,转身对着安逸尘说,“这种节骨眼别给未来太多许诺。”

    “我们贪图了一辈子的安逸,所以灭亡,没有人例外。”安逸尘起身整理好自己的仪表,他正了正自己的腰带,轻声说着,像是陡然转了一个话题,又好像是终于引入了正题。

    “这不叫贪图,这叫追求。”宁致远颇为不快,抱起胳膊瞪着安逸尘。

    “贪图是什么都不做,追求是竭万般所能做,”安逸尘走近宁致远,“那不一样的,致远,不一样的,先经过死亡才迎来的安逸才是你所说的安逸,眼下的安逸是走向死亡。”

    “所以你不会走?”宁致远避开了安逸尘的目光。

    “不会走,那叫逃兵。”安逸尘抱住了宁致远,看起来,他们之间已经很少有过拥抱了。

    “那不叫!”宁致远把脸藏进安逸尘的肩头,他执拗却悲伤的犟着。

    “那就是逃兵。”安逸尘的声音像是军医的麻醉针,一声声刺进宁致远的心里,让他反抗不得。

    “胜利是用死亡堆砌的,”宁致远终于不再争吵,他缓下自己的语调,“你早晚会变成一块砖头垫在胜利的脚下。”

    那种担忧和绝望的声音闷闷的从自己的军装衣料里传向自己的皮肤,安逸尘紧了紧自己的双臂,他突然笑了起来,“当年那个热血青年宁致远哪去了?”

    “他随着流亡消逝,随着动荡灭亡,他现在只热衷于安宁。”宁致远丝毫没有抗议,他承认的格外大方。

    “他会回来的,安逸尘会给他希望。”安逸尘长辈一般的揉了揉宁致远的后脑,那一声许诺自他口里说出,心里却是一阵揪痛,“我们注定要为个什么燃烧一场。”

    宁致远软蹋蹋的陷入安逸尘的怀抱,他放纵着自己的任性,他在从安逸尘身上汲取希望,以此来安抚自己日益滋长的患得患失。

    “今晚别回阵地了。”宁致远仍没有撒手,仍然把一整个自己投在安逸尘的怀里。

    “……好。”安逸尘垂下眼睛,答应下来。

    那一晚,宁致远睡得很踏实,久违的属于安逸尘的味道,苦涩的,寒冷的,一并揉散进那个光影含混的夜色里。

    安逸尘却在极少做梦的一生里,像是在那个夜晚做尽了一辈子的梦。

    美妙的,悲哀的,相遇的,离别的,就那样杂错的混合着,就那样在毫无防备中窥视了自己心下最隐忍的不安——宁致远所说的被一一言中,我们最终就那样在看不清是何物却不可抵抗的洪流之中道了别。

    作者有话要说:

    ☆、激战1943

    日军已经败退出安逸尘所在独立营战壕的射程,安逸尘把握时机投出了一颗手雷,炸起一片石砾飞土。

    “机枪手!掩护!抢占高地!”安逸尘嘶吼着,回头看了眼窝在战壕里明明已经打不着却只放空枪的兵油子们,深知无法再像鼓动新兵蛋子那样鼓动他们任何一个人率先冲锋。

    安逸尘自己站了起来,把自己暴露在掩体之外。

    一颗手雷炸在安逸尘的脸前,他满脸黑灰的定在那里做了靶子,紧接着他像具死尸一样被他的副官拖开。

    “大爷的,小鬼子扔手雷跟打枪一样准。”安逸尘吐了口唾沫,拍着满头的硝土。

    记不得那是他们第十几次进攻,日军被击退,又冲将上来,日军又摇了白旗。

    “营长!他们摇白旗了!”即使不记得那是日军第十几次投降,副官张竟胜仍然激动。

    “继续打!”安逸尘掏了掏仍在耳鸣的耳朵,没有放下枪,“打到他们没有战斗力为止!他们在整修!不是投降!这招鬼子用了多少年了!为什么还是不长记性!”

    日军的白旗被打断,疲于撤退的日军被迫再次提抢反抗。

    “营长!战斗机!鬼子有后援!”一旁的崔正用力大如同暴打的动作拍着安逸尘。

    那一声属于日本战斗机的刺耳轰鸣几乎从他们的头顶滑过,巨大的旋桨把卷起的飓风灌进他们的后脖领里。

    “趴下!回防炮洞!隐蔽!”安逸尘反应过来,吼着早已干哑掉的嗓子,拍打着身边的兵们,“动换啊!真是我的爷!”

    众人刚手忙脚乱的分散进防炮洞,如同山崩的轰炸声已经接踵而至,土石在爆裂中被震成碎末,纷纷砸在洞中的丘八身上。

    “完啦!营长!这回儿完啦!”张竟胜终于崩溃了,他眯缝着在灰土中睁不开的眼睛,像看救命稻草一样看向安逸尘。

    “你丫给我闭嘴!”安逸尘把手压在钢盔上,遮住自己半张脸,再次紧闭起嘴巴。

    “营长!怎么不炸咱啊?”不一会儿,防炮洞洞口的崔正感觉奇怪摸不着头脑,他忍不出探出半个脑袋去。

    “不要命了你!”张竟胜一把把他扯回洞里。

    “营长!炸的不是咱们!”崔正甩开张竟胜的手,再次探出头去,迟疑了半晌,他焦急地爬出炮洞看向硝烟蔽日的天空,“炸的是后方!是镇子!”

    的确,他们此处的震感已经越来越微弱,显然导弹已经找准了镇子的中心,不再盲目投放。

    安逸尘心中一慌,忙窜出洞口,“林谦!联系团座!守镇子!”

    林谦拖着他的电台,窝进炮洞深处。

    “愣着干什么!布防啊!布防啊!”安逸尘拍着仍在愣怔的兵的头盔,“鬼子打上来啦!”

    “营长!我妹妹!”崔正神色焦灼,无心恋战,他呆呆的看着什么也看不到的后方。

    “死不了!”安逸尘何尝不担忧,他恼火的喊了一句,重新趴回掩体后。

    “营长!那是我妹妹!”崔正仍站在原地没有动。

    “我打死你!”安逸尘暴躁的转回头,把枪口指向崔正的胸口,“给我开枪!”

    崔正终于不再忧忡,他慢腾腾的趴回掩体后,目光里的愤恨已经积累到了极点,“我跟你拼了!小鬼子!”

    崔正狠狠的把子弹打出去,出奇的几乎发发必中。

    “营长,团座问是否要支援?”林谦一个跟头摔在安逸尘身边,慌忙的扶正了自己的头盔。

    “不要!先安顿百姓!我们在这死顶!不能让鬼子进后方!”安逸尘顺手接过了林谦递来的弹夹,换弹夹的空档回着林谦的话。

    林谦看了看还剩下不到一个连的兵,叹了口气,再无二话退回炮洞。

    弹药已经不多了,安逸尘放下手里的轻机枪,用步枪点射。

    日军猛然间占了上风,不知何时已经推上了三门迫击炮。

    林谦再次跌冲过来:“百姓已经安顿好,支援马上就到!”

    “死顶!”安逸尘听了心下一沉,一声怒喝,刺刀已经上在了步枪上,“死顶!”

    安逸尘跳出了战壕,用以命换命的方式拼杀着。

    他的部下也杀红了眼,再不畏手畏脚,已然不顾生死,跟着他跳出战壕,与日军肉搏。

    安逸尘记得很清楚,那是个日军中佐,用的是镶嵌着宝石的武士刀,那把刀划过他的腰间,那感觉只如同有人在他腰间吹了口气一样,冷嗖嗖的一道,名副其实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还没有感到疼痛,鲜血就已经止不住的顺着破裂的衣服流淌下来。

    “营长!”安逸尘在恍神中只听到他的兵在喊他,可是凄厉的像他已经死了一样。

    安逸尘闭了闭眼睛,想挤去那**撕裂的痛楚,在倒地的同时拼了浑身的气力把手里上了刺刀的步枪狠狠的掷了出去,他松了口气,那个中佐已经捂着胸口蔓延着的血迹,与他朝着两个方向倒下去。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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