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缘》分卷阅读6

    然而锦熠一门心思都在剑招上,丝毫没有在意晗笙的话语。

    锦熠受了重伤,局势于不知不觉中已被姚泯臻掰回大半。这两人招招透出杀意,难分伯仲,剑风密集且凌厉,若是贸然闯入战局肯定立刻会被削成碎片。晗笙无奈之下只得拾起散架的桌椅残骸掷向姚泯臻,希望能分去他一部分心思,以让锦熠有喘息的机会。

    锦熠为仙,姚泯臻为魔,他们那般厉害身份凡人自是无法看清,而司寇家的轻功亦是独步天下,晗笙的轻身之法更是其中佼佼者,众人只看到一紫一白两个身影在堂内穿梭,一团火红的影子则交叠在他们其中,偶尔还有一些残桌断椅飞过。

    晗笙不管手上拿着什么,只要操起甚物全然不加思考的向姚泯臻投去,还一边扯着嗓子大喊道:“阉贼!阉贼,快还我豆蔻天香!”

    这“丽人轩”中混杂着不少武林人士,本来都不想参合到这二人的打斗当中,生怕趟了这摊浑水后就难以独善其身。

    但是一听到“豆蔻天香”这几个字,他们的眼中都射出难以掩饰的贪婪目光,再加上姚泯臻现身受重伤,那紫衣的姑娘更是不停的与他缠斗,取胜把握可谓不小!想到能够夺得豆蔻天香这天下至宝,这群号称武林的侠士都纷纷磨刀霍霍的站了出来。

    姚泯臻见情势暗自大喊不妙,适逢那紫衣女子就让自己大伤了元气,司寇家的这小姑娘还处处捣乱令他分神,现下又凭空多了这么一群人,实在是寡不敌众。

    虽然知道若是此时放过了这紫衣女子的话以后就更没机会与她抗衡。但是此时自己也受了重伤,实在不宜逞匹夫之勇,还是走为上计为妙。

    于是姚泯臻御起轻功即刻破窗而逃,后面那群拿刀持枪的武林人士也纷纷夺窗全力跟了上去。

    晗笙眼见危机顿消,庆幸的轻叹一声后便扔掉手上的花盆,望着那群蜂拥而去的乌合之众,那番见利忘义的丑态让晗笙不禁冷笑,眸子里充斥着无比轻蔑的目光。

    这群人走后,原本嘈杂不堪的内堂顷刻间便安静下来,老鸨看看地上的一片狼藉,又望望刚才这个在她堂子里四处砸东西,唯恐天下不乱的红衣女子,本想让她赔偿自己的损失,可是才一抬眼,就陡然被她那如火的气势吓得不敢吱声,只得强忍着心疼站在一旁。

    晗笙淡淡的瞟了一眼那个臃肿的老鸨后就快速移到紫衣姑娘身边给她检查伤势。

    锦熠的右肩骨完全碎裂,鲜血已经打湿了后背衣服黏糊糊的贴在身上,透过鲜血淋漓处,依稀可见数枚的锋利瓷片还有可怖的森然白骨。

    见这姑娘伤势竟是如此严重,晗笙撇嘴叹了一口气,径直搀起锦熠的胳膊意欲将她扶上楼治疗,谁知锦熠轻轻的将她推开,不冷不热道:“多谢姑娘好意。”

    说罢,便捂住右肩上的伤缓缓踏上了二楼。

    晗笙还只道是那个女子太要强,对她这冷淡态度倒是丝毫不介,无奈的咧嘴一笑便扭头对老鸨吩咐道:“给本姑娘烧一盆热水,准备药酒,火烛、剪刀、纱布,还有一套干净的新衣服。”

    老鸨听晗笙这么一说,原本僵硬的表情变得更加僵硬了。这个姑娘的言下之意可是要让那厉害女子在自己堂子里养伤?

    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两个姑娘性子如此泼辣,何况那位紫衣姑娘的伤势没有几个月是好不了的,这段时间自己岂不是要招惹很多麻烦?

    于是她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谄媚的说着:“这位姑娘,我这是风月之地,二位都是好人家的姑娘,若是长久滞留此地恐怕有损声誉……”

    晗笙本来就厌恶这个见钱眼开,不知羞耻的风尘女子,此时听她这么一说,自然明白她想表达什么。于是一扬手便直接塞了一把银票到老鸨嘴里,以想堵住了她那把令人嫌恶的声音,让自己耳根好生清净一下。

    老鸨正想开口再说着什么,却忽然发现自己只能发出呜呜声,眼角稍埋就看见一叠闪闪发亮的银票,她立刻弯起眉角,将那叠银票从嘴中取出。

    晗笙因自小天赋异禀,司寇宫中众门人中又属她辈分最小,自是饱受长辈和众多师姐们的宠爱,再加上医者本就地位尊崇,晗笙的性子便不自觉的沾染上了不少骄傲之气。

    此时她则冷眼旁观着这丑态百出的胖女人,然后挑眉的问了句:“这样总可以了吧?”

    老鸨本来正欲再说点甚漂亮话,可是被晗笙这么不经意的一瞥,又立刻被她那傲人的气势逼了下去,掂量了一下手中握的这银票,完全厚得可以买下整个丽人轩,自己又何必跟钱过不去,自寻苦吃呢。

    “这位姑娘出手真是大方!”老鸨立刻点头哈腰,吩咐下人去烧热水,然后去准备晗笙需要的东西去了。

    而站在楼梯上看到这一幕的锦熠则露出了复杂的神色,万万没想到以前温柔恬静的贝妍居然会变成现在这般娇蛮霸道,而且还如此的嚣张跋扈,她的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一样怪异难受。

    晗笙看到锦熠这副模样更加的不解……这个女子从刚才看见自己,脸上表情都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大起大落的变化了,难道自己作了甚怪事就这么让她感到怪异吗?

    真是个倔强又奇怪的女子……晗笙也不再多问什么,只是跟在她身后一同进了房间。

    一进房间,锦熠就靠桌而坐,而晗笙则站在她身旁,正准备给她处理伤口,谁知锦熠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冷冷的推开她,皱眉道:“多谢姑娘美意,还望姑娘速速离去”

    晗笙接二连三的吃了闭门羹,心里有气却也不好发作,谁让对方救了自己一命呢?再说医者仁心,眼见任何一人身受如此重伤,她皆是无法坐视不管的,只得坐在一旁闷闷的掏出药包,好寻些止血止痛的药丸。

    谁知锦熠此时突然“哗”的一下扯掉肩头的一块衣料,伸手探了探伤口,便径直将那块碎瓷片从肩头抠出!明明手上立刻染满了猩红的鲜血,但是她依旧是一副冰霜表情,就似不感疼痛一般……甚至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晗笙看到这一幕,心里猛地抽动一下,怎么会有这样野蛮乱来的人?

    大夫的本能使她一把抓住锦熠的手,皱着眉头大声呵斥道:“你在做甚?你不想要这只胳膊了??这般作法可是会断了筋脉的!!”

    而锦熠却看也没看晗笙一眼,抓起了桌上的一块锦帕,细细的擦拭着手上的鲜血,淡淡的吐了两个字:“疗伤。”

    “疗伤?这分明是伤上加伤!!肩头有着许多经脉,你用这样野蛮的方法取碎片,一不小心就会割断经脉!大夫在这儿都没发话,岂容你这么胡来?”

    晗笙脸上露出层层怒意,她自小在司寇宫内便见过许多身患重病或身受重伤之人之苦楚,故她对人的性命康健最是看重,于是她对这女子的钦佩转瞬间便化成了满腔的怒火。

    她狠狠的瞪了这个紫衣女子一眼,不顾她的反抗便撩起破碎的衣料,意欲检查这女子的伤口,却想不到这女子只是抬手打掉了晗笙的手皱眉说道:“不要碰我。”

    晗笙惊异的看了看锦熠,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这个女人真是太不识抬举了!

    “姑娘,你怎可如此不识好人心?”

    就算听见晗笙略含怒气的话语,锦熠也未曾看她一眼,自顾自的说道:“姑娘好意我心领了,着实不用麻烦。”

    晗笙秀眉微蹙,细细的而打量着这个冷漠又奇怪的女人,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个人分明就在挑战她的容忍程度!

    自古以来大夫都是一个受人尊敬的职业,但她在这个病人身上却为感受到半分尊重。

    于是她双手叉腰,铿锵有力的说道:“喂!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可是司寇晗笙,多少人在司寇宫门口排着长队就等着本姑娘看上一眼,多少人挤破门槛了都还不够资格让本姑娘看诊,现在我放下架子为你疗伤看病,你居然连正眼也不看我一下!”

    世人都知道,司寇宫虽门人甚多,但是能继承这个姓氏的,只怕是十年二十年也难寻一人,因为要继承这个姓氏的人,血液里必须要含有几分灵性,否则根本无法炼制出灵丹妙药来,正因为如此,司寇宫医术才会闻名天下,千年不减。

    锦熠虽然静静的听完了这一席话,脸上却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显然对晗笙的身份并不以为然。

    那副一尘不变的漠然表情真的大大的打击了晗笙的自尊心,唯一的收获就是锦熠终于看了她一眼,但是眸子里神色复杂,竟带些许迷惑和嘲讽,几许之后,变为遗憾。

    锦熠望着晗笙那愠气待发的面庞,冷冷的说了一句:“你怎么变得如此聒噪?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你……”晗笙气结,这个女人如此轻视自己也就罢了,居然还嫌自己聒噪,而且还说得自己好像和她很熟悉一样。

    然后她闭上眼睛拍拍自己胸口,深深的吸了几口空气,心里默念着涵养二字,生生的将自己满腔的怒火强压下去,不想再跟这个无可理喻的人理论,待平静之后,从腰间拿出一个瓶子放在了桌上。

    “你以为本姑娘爱管你,本姑娘只是不想欠人人情罢了!你刚才用酒杯帮我击碎暗器,救了我一命,这是还你的!一日三次,务必按时服用。”

    “姑娘何必自谦,以姑娘举世无双的轻功要躲过那枚冰针自然是不在话下,此乃是我多事了,既然不曾救过姑娘,还请姑娘将药拿回去。”锦熠说得很慢,却大大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你!”晗笙咬牙,从来没有人这样莫名其妙又这样毫不含糊的和她抬杠,也没有人这样不近人情的将她的好意拒之于千里之外。真没料到世上竟有如此不识抬举之人!

    司寇晗笙性子里高傲的锐气碰上了锦熠的冷意,形如水火,暗中激起了电光火石。

    晗笙正欲甩开往常骄傲的架子,不顾一切的想同眼前紫衣女人争执下去,然而举在半空的手指突然凝固了,脸上愤怒的表情也变成了惊愕,备好的凿凿之词也堵在喉间忘了吐出。因为她看见锦熠肩头的伤口正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在迅速愈合。

    皮肤里好像有股真气正在游走着,原本向外翻卷出来的皮肉也在瞬间愈合下去,新长出的皮肤竟然白白嫩嫩,吹弹可破,一点也不像重伤初愈的样子。

    晗笙看着这情景,扬起鼻尖,轻轻一哼,冷冷的说道:“看来是本姑娘我多此一举了!原来是仙体,怪不得这般目中无人!”

    于是她没好气的一把抓过桌上的药瓶,火红的锦袍一扬,漆黑如瀑的秀发随着晗笙的转身也四处飞扬着,带着一股高傲矜贵的态度走了出去,拂袖“砰”的一声用力关上房门。

    晗笙从未这般吃力不讨好过,好意替人治病不料却碰了一鼻子的土灰。

    顿时整个人气得一阵红一阵白的,才关上房门又看见那个胖胖的老鸨端着一盆热水,猥首猥脑的站在窗前,伸着脖子往里面偷看着什么,旁边站在一群风雪女子,手中都纷纷捧着纱布,剪刀,烛台,新衣服等等,正是自己刚才所吩咐的。

    老鸨看见晗笙脸色臭的像死鱼一样,自然知道她肯定在里面碰了钉子,手上这些东西也不知道她还要不要,于是只得谄笑,小心的开口问道:“姑娘,这些东西……”

    晗笙本来就火冒三丈,现在看到这些东西更是整个人都要燃烧起来了,双目圆睁的啐道:“不要了!不要了!枉我一片好意,她却好心当成驴肝肺!她就穿着那件破衣裳吧!”

    晗笙不满的看了周围的人一眼,只见她们都一脸惊恐,再加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仿佛没想到这样漂亮得如此脱俗的姑娘居然会如此不计形象。

    晗笙一跺脚,愤愤的说道:“没见过本小姐发火啊!再看本小姐就将你们变成堂下那堆破桌烂椅!”

    发泄完心中怒火后就用力的将火红袖口一甩,大步的向前迈去,不再理会周围这群人和她们诧异惊愕的目光。

    锦熠坐在房里,听见门外的红衣女子出言如此刁钻野蛮,不由得又皱皱眉头,这个女子简直就和自己内心尘封中的爱人全然不同,果然即使容貌相似,也只是……

    即便是前世的爱人,现世亦会是两不相干,犹如两颗不管如何运转却始终无法接轨的星辰,只得遥遥相望,却无法相互相守。

    锦熠于蓬山上已是看过太多转生的闹剧,对此自是透彻不少。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要快点找到那个白衣男子,其他不相干的事则应当放在一旁。好在司寇晗笙刚才一说出豆蔻天香下落,现在必定有许多人跟在那人身后,日后自己打听起来也方便许多,现下还是好好休息一番。

    晗笙刚才胡乱发了一通火,心里虽是好受些了,可是回到房里依旧是辗转难眠。

    因为她发现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陷入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了。

    自己先拿了假药骗过那个阉贼,又给他招来了这么多麻烦,估计现在他还在和那堆道貌岸然的“侠士”纠缠着。

    然而纸包不住火,等姚泯臻发现手上拿着的是假药的话必定会新仇旧账一起算,不管上穷碧落下至黄泉,他都会把自己找出来,怎么也逃不掉。

    想到这里晗笙就一阵烦闷。

    自己虽然轻功不错,但若真是舞刀动武起来,肯定不是那个阉人的对手,到时候若是还没找到大师姐自己岂不是又会落入那个阉人的手中?为了以防万一必须得赶紧找一个武艺高强之人保护自己。

    最棘手的问题就是那个阉人武功还深不可测,估计现在除了隔壁那个冷暖不近的仙人可以与他一较高下外,便难以在短时间内找出一个功力如此深厚的人来保护自己了。

    晗笙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摇摇头,为何偏偏得是那个女子……

    大师姐,你究竟在哪儿呢?

    想起自己性情虽古怪却待自己极好的大师姐,再想起自己在司寇宫十几年的美好记忆,晗笙心底就一阵难过……

    她极是想念凉潇呵……

    第二天大早晗笙便将包袱收拾好,然后令人备一桌子好菜,烫好一壶美酒,笑吟吟的坐在桌边等候锦熠下来,仿佛已将昨晚与她闹的不快统统抛之脑后了。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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