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鸯鸯》分卷阅读38

    弄晴斜倚在门边,双手环胸,带着点冷艳之意,冷冷说道:“一年,等你回来,我们再去塞上草原。”说道这里,弄晴抿抿嘴角,莞尔一笑,“再玩捉迷藏,这次,我等着你来抓我。”

    兴许弄晴只是随口说说,而她却欣喜若狂,宛若置身云端,飘飘欲仙。只是寥寥数语,已让她此生无憾。

    然后她去了夜郎,同芾湘的那一仗是如此的惊心动魄,让她现在回想起来都心有余悸,最后芾湘与移山阁定下协议,从此休和。

    她还未与同伴道别,战事一结束,就跨上快马,奔向岳阳,经过了五天四夜的连夜奔波,终于在第五日晚上赶到了岳阳。

    那日她才知道,原来云端和尘埃,不是遥遥之距,而是一线之间。

    弄晴就像她生命中的枷锁,她的神祗,只消一句话,就能叫她上天入地,粉身碎骨,无怨无悔。

    失落,失望,绝望乃至于心寒,都分踏而来,将她吞噬。

    20

    当谢凌荏从夜郎赶回岳阳时,已是满堂红彩,喜字高照。满堂的艳红,仿佛是满堂的烈焰,烧得她全身生疼,眼角酸涩。

    原来,五日来的彻夜未眠,归心似箭,赶上的竟是师妹的大喜日子。本该给师妹道贺,但她在震惊之余,心如死灰,怎么也笑不出来,最后在喝得不醒人事之时,当着满座亲朋的面,说出了埋藏在自己心中的秘密——这些本该带入坟墓的秘密。

    之后的两个月她不知是怎么度过的,整天都在浑浑噩噩中喝酒。以前她滴酒不沾,然而也是在那两个月内,练成了海量。

    她只记得那段时间醉了醒,醒了醉,最后是醒是醉她也分不清了,直到四大护法中的碧落来找她。

    “哇,好浓的酒味,女孩子不该这么嗜酒。”

    碧落没有征得她的同意,就径直踏入她的屋子,开始叽里呱啦的唠叨起来,“我说,你当时招呼也没打,就一个人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了。”碧落推开窗子,阳光透了进来,仿佛是灼伤了她,让她不自觉的往被子里缩了缩。

    “小谢,你和弄晴的事我听说了,江湖儿女,何必这么扭扭捏捏,别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咱们一笑了之。”

    碧落提起了她最害怕面对的事情,想起师妹,顿时又觉得心如刀剜,别过头,不想接话,只是静静的流泪。

    而碧落看着她这样,也没生气,依旧是自顾自的说着移山阁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你知不知道,秦阁主和墨瞳瑛的婚事解除了,而且墨瞳瑛还离开了移山阁,现在陌路护法的位置空下来,那个阮贺云什么的也想去争。”碧落打开折扇,得意的说道:“不过秦阁主中意的是你,他有意提携你,这下可替你出了一口恶气。”

    若是平常听到这消息,她一定惊诧不已,然而今日她却无心思索,只是暗自祈求碧落赶快离开,好让她能一人静一静。

    “你看,移山阁中,除了姽婳,就属你性子最豪爽,一直都与我们以哥们相称,现在墨瞳瑛走了,陌路护法成了你,那四大护法不就成了四大公子?哈哈!”

    碧落依旧是没心没肺的说着他认为有趣的事,过了许久才注意到她的脸色变得阴郁无比。

    “咦?小谢,你脸色不好诶?是不是不甘心居于第四位?”碧落仰着头,喃喃道:“黄泉碧落,红尘陌路,我是碧落,居第二,不如我把我的位置让给你,以后你就是谢二公子了,多威风,你看好不好。”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把脑袋扭向墙壁,依旧是一言不发。至此这个谢二公子的称号便像一个笑柄一样,无人不晓。

    然后,一阵幽香飘至,门口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在她眼里,就好似一颗璀璨于天地间的明珠,一出现,便让日月无光。

    门口的光线暗淡下来,被那人挡住,即便是逆着光,她也能看到来人有着婀娜身段,裹着艳丽罗裙,梳着少妇发髻。

    “弄……晴。”

    她喉头动了动,有些生涩的叫出这两个字。

    这两个字,明明在这两个月内被她唤了无数遍,然而此人真正站在她身前时,却讷讷不知如何开口,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唤出的声音却如此哑谙。

    弄晴冷冷地瞥了碧落一眼,碧落脸色一僵,识趣的退了出去。而弄晴则合上门,牵着裙角姗姗走入。

    “师姐。”

    弄晴唤了她一声,眼里透着笑意,那笑却比雪还冷上三分,让她打了个寒战。

    弄清持起她的手,将她拉至铜镜边,让她坐下。然后散开她的长发,拿起牛角梳,开始为她梳妆。

    “师姐。”弄晴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凑到了她的耳边,低低的轻叹一声,似是有些不舍,“再过不久,就要称你作谢护法了。”

    “不过……”弄清顿了顿,向她耳边凑得更近,软唇几乎贴到了她的皮肤上,但不知为何,这个看似亲昵的举动却让她心生怯意。

    “不过,我更喜欢师姐这个称呼。”

    她看着镜中的弄晴,眸中的亮光幽幽闪烁,耳边的言语,却透着丝丝寒气,渗过肌肤,凉至心底。

    她并非愚钝之人,自然明白弄晴言中所指。于是苦笑着摇摇头,什么陌路护法,不过是些子虚乌有的头衔,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她只要弄晴开心就好。

    她看着镜中,那站在她身后的美艳少妇,努力露出笑脸,故作爽朗的说道:“我也喜欢弄晴叫我师姐,陌路护法什么的,我看还是贺云更加适合。”

    “哦?”弄晴挑眉,嘴角挂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师姐你也这样认为?”

    她轻轻点头,看到身后那人,脸上绽出动人笑靥,然而眸中的神色,却比千年的寒冰还要冷上几分。

    梳着她长发的纤纤素指停了下来,那把牛角梳被无情的往桌上一抛,“啪”的一声,让她震了一下。

    弄晴拢拢发髻,淡淡说道:“如此,外子就有劳师姐举荐了。”

    就这样,她为了留住弄晴的一声“师姐”,向秦阁主举荐了阮贺云。

    ……

    “唉——”司徒迦瑶满足的叹了口气,晃了晃杯中的酒,带着三分醉意,“原来是这样,可是……秦阁主最后不是也没把陌路护法的位置传给那姓阮的吗?”

    “是啊,因为秦阁主觉得此人心胸狭隘,武功不精,不配做陌路护法。”

    然后又是她人生中另一段灰暗时期。

    秦阁主没将陌路护法之位传给阮贺云,他一气之下迁怒于弄晴,再加上她在他们成亲之日时说的那番话,给弄晴惹了不少麻烦。于是阮贺云就以弄晴不守妇道,蔑视伦理为由,递给她一纸休书。

    一切都成了空谈,阮贺云没有如愿以偿,而弄晴也没有再叫过师姐。

    因为她,让弄晴成为茶余饭后的笑柄,让她受人嘲弄,受尽讥讽,让她掩面扫地,葬送了她的幸福。从此,弄晴看她的目光都盛满了恨意,脸上再也没出现过笑容,就连“师姐”也不曾再喊过一声。

    那纸盖着官印的休书,阴沉沉的像笼在弄晴眼前的乌云,硬邦邦的又像是隔在两人之间的山石,然而却隔不断那些刺耳的闲言碎语。

    然而阮贺云休掉弄晴,真正原因是因为他想娶龟兹国公主,做龟兹驸马。而那时,龟兹一直对中原虎视眈眈。

    移山阁虽立于江湖,不屑与朝堂来往,但更不耻于攀龙附凤,通敌叛国,于是她奉命追捕,在天山脚下将其斩杀。

    从此之后她更得重用,阁中长老和秦阁主依旧是力挺她做陌路护法,却均被她婉言拒绝,而后就游离于移山阁之外,很少再执行阁中之事。

    “为什么你要……主动请缨去追捕他呢?”司徒迦瑶在喝得醉醺醺时,却依旧保持着灵活的头脑,揪着她问个不停,“明明是吃力不讨好的事,你不是傻子,为什么要这样做?”

    谢凌荏饮了一口酒,苦涩的笑笑,摇摇头道:“因为,是弄晴求我去的。别人去的话就不能把他活着带回来了,通敌叛国的人,人人都恨呀!”

    “呵呵,又是因为那女人吗……”司徒迦瑶俯以手支额,在半醉半醒间,眯着眼睛看着她,“可是,你不是也没能把他活着带回来呀?为什么?”

    谢凌荏顿了顿,充满醉意的眼神亮了一下,继而又沉默下去。

    是啊,最终也没能将他回去。

    弄晴,一直是她捧着手心里的宝贝,从小到大,都对她呵护有加,虽然不能名正言顺的给她幸福,但绝不允许她被人这样糟蹋。那时她奉命追捕,将阮贺云逼至天山脚下,真想一剑斩了他,以泄心愤,可是为了弄晴,她还是忍了。

    她叹了口气,悠悠说道:“因为,阮贺云那人,性格太过偏激,觉得败在一个女子之下,是毕生耻辱,于是就横剑自刎了,我还来不及阻止,他便自杀了。”

    最后她将阮贺云的佩剑带了回去,作为遗物交给了弄晴,而弄晴因为这个噩耗,在剧烈的打击下早产,最终对她恨之入骨。

    司徒迦瑶玩弄着手中的碧玉杯,向她靠了靠,醉醺醺的问道:“那女人……这儿是不是有问题?”她用手指点了点脑袋,继续说着,“姓阮的都休了她,不要她了,她为什么还要死皮赖脸的求你把那男人带回来?”

    谢凌荏皱皱眉,看着被中酒面上的皓月,眼神敛了敛,好似清醒了几分,最后终于说道:“因为她那时有了身孕,孩子是不能没有父亲的……”

    “呵呵,”司徒迦瑶俯在桌上笑了起来,拍拍谢凌荏的肩说道:“什么嘛,听来听去,好像都没有你什么事!”

    她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谢凌荏,“别人的老婆,别人的孩子,你只是人家师姐,一个局外人而已,从头到尾,什么都不算,干嘛为了不相干的事,这么的拼命?”

    谢凌荏愣了愣,最后也恍然大悟的笑了起来,“是呀,从头到尾,我什么都不是。”她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可是偏偏就是放心不下弄晴呀。”

    司徒迦瑶却突然停止了笑声,正色凝望着谢凌荏,伸出右手,慢慢的抚着她的脸庞,眸中的眼神柔和下来,好似一个长辈心疼自己孩子的眼神。

    “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别忘了,你也是个需要别人疼爱的女人,真是个傻瓜。”

    谢凌荏怔怔地看着她,反手握住她的手,突觉得鼻尖一酸,终于将头埋在桌上,轻轻的抽搐起来。

    那一瞬间,七年来的压力,七年来的苦痛,在这温柔的爱抚下,在这不经意的言语间,仿佛都化作了一缕青烟,湮灭无迹。

    原来,还有人会心疼着她。

    21

    谢凌荏看着在怀中沉沉睡去的司徒迦瑶,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透着朦朦胧胧的幸福意味。

    她看着司徒迦瑶塞到自己手心的扳指,对着月色,凝望着这个翡翠指环,犹自记得司徒迦瑶把它塞入她手心时,面上的迟疑和割肉之色,仿佛是做了一个艰难抉择一样。

    她看着这通体碧绿的指环,心想这个指环一定是价值连城吧,不然也不会见她整天戴着手上,没事还宝贝似的摸来摸去。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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