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鸯鸯》分卷阅读19

    善目见姽婳生气,一手揽着她,又腾出一只手来拍她的背心以示安慰。“莫慌,莫慌,可不要动了胎气,我们边走边说。”

    晨光微露,柳絮纷飞,一个玄袍道人揽着一身着大红嫁衣的女子,慢慢的朝官道走去。

    古道之上,春风悠然拂过,吹动了两人如墨的长发,朝阳之下,两个长长的身影交在一块,配着漫天飞絮,犹临画境。

    “反正我们膝下无子,管它是鬼是妖,你先生下来再说,本道定会爱屋及乌,好好待它。”

    “不行,你得给我把这妖孽灭了。”

    “可是本道想抱胖娃娃。”

    “……”

    ——魍魉篇完——

    1

    屋外狂风呼啸,窗幔犹自舞动,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屋内一角,一个头发散乱的女子抱膝缩成一团,神情恍惚,毫无目的地前后微微晃着,嘴唇轻轻翕张,低声哼着什么。

    从女子口中传来的离合诡异的调子,配合着风声,在屋内悬浮萦绕,如泣如诉,宛如鬼嘤。

    只要稍微凝神静听,就能变出那调子其实是在重复不断的叫着一个人名:凌荏……谢凌荏……

    似乎终于忍受不住这鬼哭似的语调,姽婳重拍桌案,袖风舞过,吹起一束青丝,露出半面如火刺青,在青丝垂下时,灭魂剑已横空跃入她手里。

    她手腕一旋,反转剑柄指着屋角那女子便破口大骂:“你大爷的斐弄晴,叫魂呀?你要是这么念着谢凌荏,当初那样对她算个毛球?”

    被换作斐弄晴的女子闻言愣了一下,伸出纤细手指,拨开挡在面前的一团发丝,用浑茫的眼神瞥了一眼姽婳。即便是面庞沾灰,发髻凌乱,也依旧掩饰不住乱发下,那张倾城容貌所散发出的光彩。

    她对着姽婳咧嘴一笑,嘿嘿两声过后又接着开始用温柔的语调喃喃起来:“凌荏,一年,我等你……”只是一息之间,语调又变得恶毒怨恨,“谢凌荏,我恨你!是你毁了我一生!我要杀了你!”

    姽婳听见更是火冒三丈,可刚站起身子就被一玄袍女道圈住,柔声对姽婳说道:“善恶终有果,也莫多说,先送她到谢凌荏那吧。”

    说罢善目又似笑非笑的看了斐弄晴一眼,嘴角微翘,“啧啧,倒是可惜了这中原第一美的样貌,竟落得个此般下场。”

    斐弄晴却丝毫没在意她们对她的冷嘲热讽,依旧是用指尖卷着自己蓬乱的发梢,歪斜着嘴角看着她们,半晌又做出怀抱婴儿的姿势,开始摇晃起来。

    “乖宝宝……别哭别哭,娘在这儿……”

    善目和姽婳见状,目光都和善下来,隐隐带着些许怜悯之意,又各自叹了一口气。

    正在此时,房门毫无预兆的被打开了,一丝暗光透了进来,背着光线只能看清来者是一个穿着齐膝短裙的彝族女子,后面背着个褡裢,里面装满了各色兵器,只是每把兵器上都无一例外的挂着墨玉流苏。

    善目和姽婳眼神一敛,脸色一惊。那是移山阁的标志,这个女子能从移山阁门人的手下抢来这么多兵器,实力不容小觊,这人——分明就是来找移山阁晦气的!

    心念至此,她们俩都暗自握紧了兵器,随时准备着和这外族女人兵戎相见。

    女子信步走入,乌黑的眸子环视了周围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善目的缎带紫毫上,见紫毫末尾挂着一个墨玉流苏,她眸光微微一亮,然又看了看姽婳的灭魂剑,她眸中闪烁的亮光变得更兴奋了,并隐隐带着肃杀之意。

    “两位……”

    她走到她们面前,悠悠开口,一字一词的咬着,说着别扭的汉语。

    “可否借你们的兵器一用?”

    斐弄晴看到那彝族女子,神情一亮,举着手指指着她,忽地站起身来,跌跌撞撞的向她走去。

    “凌荏……凌荏……”

    那女子听见这两个词,眉头不悦的一皱,一个反手就将斐弄晴推开。斐弄晴向后退开三尺,一个不稳跌到地上,又开始呜呜咽咽的哭泣起来。

    “凌荏,你不要弄晴了吗?”

    她瞥了那头发蓬乱,全身肮脏的斐弄晴一眼,依旧是厌恶的皱着眉头。

    而这时斐弄晴又忽地站了起来,犹自挂着泪珠的脸突然绽放出如花的笑靥,三步两步的在两丈见方的房间里奔了起来,嘴里传出一连串银铃般的笑音。

    “来呀,来捉我呀,我在这呢,捉住了——我就与你好……呵呵。”

    女子收回含带厌恶色彩的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姽婳和善目,依旧是有些生硬的重复着那句话:“借你们的武器一用。”

    见姽婳和善目没搭话,她就理所当然的认为她们默认同意了,于是就大剌剌的伸手去拿姽婳的剑。

    谁知姽婳一个反手,剑柄直直一跳,“啪”的一下打在女子手上,她急忙一缩手,弯着眼角看向姽婳。

    “哟,还要动家伙啊?”

    姽婳冷哼一声,“反了天了!还要老娘的剑,且看你的本事!”

    善目稳如泰山的坐在一旁,挂着慵懒的笑意看着姽婳和这女子动手,然而表情却由最初的懒散,变为凝重,最后眉头都不由得皱了起来——

    这外族女子,功夫看起来平平无奇,完全不是姽婳对手,怎的就能抢到移山阁如此多的兵器,这其中肯定有诈!

    姽婳的剑锋还未出鞘,女子就已不是对手,突见那女子向后一跃,对着姽婳嘻嘻一笑,纵身从她身边飞过,“呵呵,就算打不过你,也能叫你心甘情愿的把剑给我。”

    “给,野姑娘,送你一只毛蜘蛛!”

    在身形交错的一刹那,女子娇俏的声音一落,姽婳脸色突然变黑,惊叫一声,手忙脚乱的到处挥舞,一个黑乎乎的,巴掌大的东西黏在她衣服上摇摆不定,而她的灭魂剑也在错乱之下,被她大力一抛,稳稳落到了那女子手中。

    姽婳在一旁上窜下跳,嘴里不断惊呼:“你爷爷的,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蜘蛛?恶心死了!”

    见姽婳如此惊慌失措,善目一个闪身移到姽婳身前,“怎么了?”。

    只是话语还未问完,她的脸色也跟着一变,只见一个全身长满细密绒毛的八脚怪物吊在姽婳身上,怪物身上还布满了褐色条纹,在一荡一摆之间隐约可以看见一根细亮丝线。

    姽婳吓得脸色惨白,手忙脚乱中一个挥手,终于将那巴掌大的八脚怪物抛了出去,然而却好巧不巧的粘到了善目身上。

    善目见状也一反常态的尖叫起来:“啊——什么鬼东西呀,本道最怕蜘蛛了!”

    女子嘻嘻一笑,一个旋转便与善目贴身而过,手掌准确无误的拍在善目手背上。善目顿觉手中一松,定睛一看自己的紫毫已被那女子握在了手中。

    “本道的道笔!”

    善目一急,准备出手将紫毫夺回来,谁知才一跳跃,那蜘蛛也贴着衣襟飞到了半空,与善目大眼瞪着小眼,善目一惊之下竟忘了呼叫,全力一掌劈了过去,将蜘蛛直直打飞出去。

    彝族女子见状神色一怔,纵身一跃接过蜘蛛,有些心疼的望了它一眼,又转头对着善目冷冷道:“道长,出手是否太凌厉了一点?”

    只见她手掌一合,隔衣一抹,蜘蛛就凭空消失,也不知被她收到了哪去。

    女子将紫毫与灭魂剑往背后的褡裢中一扔,看着她们悠悠道:“你们的兵器十日后奉还!”

    见善目和姽婳满脸怒气,正准备向她出手夺刃,女子倒退一步,霍然伸出双手,手中捏满了一堆不断扭曲的小青蛇。无数只小青蛇蜷成一团,吐着猩红的信子,在女子指缝间穿梭着。

    “再上前一步,就请你们玩小蛇了。”

    善目和姽婳暗自咬牙气结,却是不敢逾越一步,生怕这人真把这团恶心的东西扔在自己身上。

    女子一弯眼角,说道:“我是善鬼教的左护法土笙,了。”

    姽婳气得连连跺脚,“你爷爷的,什么玩意,这分明就是强取什么什么夺!”

    善目也斜睨着女子,冷哼一声道:“果然是豪强土绅。”

    土笙眼睛微微一眯,显然没理解豪强土绅是什么。

    看着二人不甚善意的神情,心想一定不是什么好话,但又想着汉语中的豪和强都是形容侠士的,于是也就不与她们二人计较,反而对她们抱拳一握,朗声道:“过奖,二位也够得上英雄。”

    说完土笙点足向门外一跃,消失在暮色之下。

    善目和姽婳双双黑着脸望着土笙消失的地方,却又害怕她身上的毒物,迟迟不敢追出去。但身为一个武者,居然连自己的武器都看护不好,是如此丢脸之事,传出去只怕不但自己颜面扫地,对移山阁的名声也不利。

    “追!”

    不等善目多做思考,姽婳就拉起斐弄晴,准备向门外赶去。然而善目长袖一挥,将她拦下。

    “等一等,这个豪强土匪夺了移山阁这么多兵器,看来和我们要去的是一个地方——赤水竹海。”

    姽婳闻言恍然大悟,药香谷,司徒迦瑶那,谢凌荏现在也在往那赶。

    夜郎赤水岸边的药香谷,是武林中救死扶伤的圣地,只是谷主司徒迦瑶性情怪异,也不知和移山阁有什么过节,八年前突然定下规矩,求医者必须带着移山阁的五把兵刃,并且要交付一万诊金才肯拿脉问诊。

    刚才那人褡裢里背了不下二十把兵刃,难道她一下子要司徒迦瑶给五六人看病?

    “那现在怎么办?”姽婳问道。

    善目望着远方,悠然道:“贼尼,我们的兵刃丢了,总不能大张旗鼓的去找那女人要吧,这样丢脸的事我们还是稍微掩盖一下为好。”

    姽婳白了她一眼,“这是当然,老娘可没那么蠢。”

    “不如我们走在她后面,若是她同我们一样是去药香谷,那便到了药香谷门口再找她要兵刃,若是不是,待到人迹罕见时我们就动手。”

    姽婳双手环胸,点了点头,“如此甚好,虽然听起来手段不算磊落,但老娘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呵呵,”善目微微一笑,搂搂姽婳的肩,调侃道:“妖道贼尼果然是天生一对。”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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