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桓笑道:“高城给他出了个大难题啊。”
成才走过来问:“昨晚连虎没点灯,今天一早也没见他,上哪去了?”
齐桓回道:“跟石海出去了,说是去买药。”
“买药买两天?”成才好奇了,“汴梁最大的药铺离咱这里就两条街,就是蜗牛爬也爬回来了。”
“他们去了禹州”吴哲道。
“禹州?”三多吓了一跳,“哪离汴梁可远了,谁病了,得去那么远买药?”
“谁也没病。”齐桓说,“高城他们不是要走了吗,石海是给他们买药。”
“那也不用跑那么远啊。”
吴哲摆手,“这你就不懂了,有俗话你们肯定没听说过,‘药不见药王不香,药不过禹州不灵。’”
三多问:“药王?他是谁?石海找他买药吗?”
吴哲大笑:“不是,药王是孙思邈,他是唐朝人,他在禹州行医治好了很多人,禹州有个药王庙,南来北往的药,尤其是名贵药都会特意过禹州,让药王看看。”
成才笑了,“原来我们的药,他都是从禹州买来的,没想到石海这个神医世家出来的人还信这个。”
“这你们就不懂了,越是神医越敬仰前辈,癖好也就越多。”
齐桓想了想,“石海老家好像就是禹州。”
三多点头,“对,他说过,我记得。”
成才笑说:“顺道正好看看家里人。”
过了一会儿,吴哲忽然反应过来,“他回家带连虎干什么?”
一群人全愣住了。
“都别想歪啊”袁朗拿着九连环走出来,“连虎是我派去跟着石海的,这次的药多,运回来很费劲,连虎跟着方便些。”
“队长”吴哲猛然想到,“你不会把我们的马都弄出去了吧。”
袁朗点头。
“他们可都是大宛名驹,你让他们驮货物!”
“叫什么叫,驮什么不是驮,高城他们日子没定,我们只能往前赶,黑炭他们脚程快,早去早回。”
“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让连虎去了。”齐桓叹道,“没他,谁也同时控制不了那么多马。”
“先别说这个”袁朗打断,“吴哲,你帮帮我。”
“解连环?”
“对,好几天了,我还是解不开,你有啥办法没?”
“没有”
袁朗皱起眉,“怎么会没有,你不是学贯古今,无所不通吗?别丢你爹的人啊。”
“我不丢我爹人。”吴哲拿九连环看了看,“从小我学过围棋,学过琴瑟,甚至连击鼓都玩过,就是没玩过九连环。”
“为什么?”
吴哲理直气壮的说:“我爹怕我玩物丧志啊。”
袁朗一脸崩溃,“吴公子,您老人家还有啥不会玩,敢情在令尊那里围棋、击鼓都不是玩,解连环就是?”
“对,围棋能陶冶情操,击鼓能显示魏晋风骨。这解连环,我爹还真没找出啥意义来。”吴哲把九连环塞给袁朗,“队长,你还是自己努力吧。”
袁朗不死心继续问:“你没玩过,总看过解连环的书或故事吧,有没有什么可以建议的。”
吴哲稍一沉思,立刻说道:“这个还真有。”
“快说快说。”
“《战国策》里有个解连环的故事。说的是秦王要灭齐国,派人送去一个玉连环,告诉齐王田建说,你们齐国人这么聪明能干,谁能把连环解开?那个玉连环是整块玉雕成的,齐国没有人解得开,齐国的太后看了说,‘好,把锤子拿来。’她用锤子一砸,玉连环破了,她对秦国使臣说,‘谨以解矣’。”
袁朗指着九连环道:“你让我毁了它?”
“高城没说不让你拆坏它吧。”
“那倒没有,他只说让我解开。”
“这不就完了,你拆开它,把环都取下来,也算是解开了。”
“聪明!”袁朗双手用力,马上就要拽开九连环时,三多说话了,“队长,你这是不对的。”
“怎么不对?”
“你你这是钻空子”三多结结巴巴道,“你和指挥使打赌的时候,默认的解开是一个环一个环的解,不是这么硬拆。你现在钻指挥使说话的空子,就是违誓。你常说,同袍兄弟间信任最重要,你你这样不好。”
吴哲大笑,三多真是袁朗的克星。袁朗刚刚冒起的兴奋之火,顷刻间就被他一桶冰水兜头浇下。
三多见袁朗不说话,小声道:“队长,我说的不对吗?”
“对,你说的很对。”袁朗无奈的抬起头,“我不拆,行了吧。”
三多笑了,雪白的牙齿露出来,袁朗捂着额头长吁短叹,这孩子上辈子根本不可能是小猪,肯定是头狼,还是头极其狡猾的狼,不然自己怎么每次都栽在他手里,真不愧是史今教出来了。
高靖远被召进宫时,恰遇铁路,铁路一见他立刻行礼,高靖远还礼,两人寒暄了几句,匆匆告别。
高靖远走的很快,铁路望着他的背影,深深的叹了口气。
垂拱殿殿门大开,宋汍澜在大殿内踱步,步伐不快,却异常沉重。
宋汍澜没有说话,也没有招呼他,高靖远行了礼,站在一旁。
“莫省吾”宋汍澜停下来,背对着高靖远道,“这个名字,辅国公还记得吗?”
“臣记得”高靖远回的波澜不惊。
“朕当年要凌迟他,辅国公哀求朕求朕给他留个全尸,朕特赦赐了白绫。当时的诏令是灭他三族,辅国公赶到他家时他已经死了,但是他的妻子和儿子在逃。辅国公亲自带人去抓,他们母子二人走投无路落河身亡,七日后打捞出尸体,朕记得没错吧。”
“事隔二十年,陛下记得分毫不差。”
宋汍澜转身厉声道:“那你告诉朕,耶宗真现在的汉人军师是谁?你虎豹骑除了莫省吾难道还有其他的叛徒?”
高靖远不卑不亢的回道:“回禀陛下,虎豹骑的训练方法并未有任何隐藏,燕云狼骑的很多阵法也出自虎豹骑。戎狄人与虎豹骑交战多年,知道虎豹骑的战术不奇怪。”
宋汍澜怒视高靖远,高靖远微微低垂着头,恭敬的站着,并不看他。
垂拱殿的气氛很压抑,陈公公咽了口吐沫,告诫自己镇静。
宋汍澜忽然莞尔一笑,“朕不是信不过辅国公,尸体大理寺和刑部的仵作都验查过,确认是莫省吾的妻子和孩子,这是朕钦定的铁案。不过,耶宗真的军师是汉人,这点毋庸置疑,他精通虎豹骑的各种战法这点也毋庸置疑,你说过与戎狄作战消息最关键,这个军师这么神秘,我们得弄清楚才是。”
高靖远立刻道:“臣立刻派人前去打探。”
“这种事就不劳驾你了,朕已经让铁路去查了”宋汍澜语调上挑,“毕竟现在他更熟悉燕云,你说是不是。”
高靖远躬身,“是,陛下圣明。”
“按说,春耕大典一过,高城他们就该去边关了。”宋汍澜走到御案前坐定,“但是据铁路所奏,耶宗真已经换防到漠南,紧邻儒檀、新妫,现在让高城去边关实在是太危险了。辅国公你觉得呢?”
“高城是昭国的军人,效命朝廷,征战沙场是本分。”
宋汍澜道,“辅国公果然公私分明,一视同仁。但是朕做不到啊,高城从小在朕身边长大,朕舍不得他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再说,姐姐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朕实在是愧对姐姐。”
辅国公撩起下摆,跪倒在地,“陛下怜惜高城,公主与臣不胜感激。”
“辅国公快快平身!不过,朕早已答应高城,君无戏言,这件事得从头计议。辅国公有何高见?”
“臣全听陛下安排。”
这时,一个侍卫走进来禀告道:“陛下,参政知事和枢密使大人来了。”
高靖远道:“陛下若没有其他吩咐,臣先行告退。”
“你退下吧”
高靖远快走到垂拱殿门口时,宋汍澜突然叫住了他,温和而缓慢的说道:“辅国公你是我昭国的大英雄,百姓爱你,士兵敬你。燕云十城刚刚收复就出了这样的事,你和铁路都责无旁贷。三十年了,燕云百姓再经不起大战事,铁路负责调查这件事,你有什么想法就告诉他。朕不想虎豹骑成为昭国的敌人,你也不想吧。”
高靖远重重的叩首。
《御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