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湫以前是很喜欢听鸟叫,也很会学鸟叫的。
他眼里露出一点怀念的神色,张了张嘴,还是什么也没说。
从他的视线,可以很清楚地看见房间的门。那时候,他走了没有几步,便被子谈打晕过去,关在房间里。他拼命打门,全没有用。
就是这扇门。
然后……
楚湫停止了回想,他轻轻撇开了眼睛。
那实在是一段不怎么好的回忆。
方才的一场大梦耗费了他太多精力,楚湫觉得身体有点发热,头也昏沉沉的,然而还是小心翼翼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没有那个人。
他才安心地继续躺了回去,裹紧了被子,把自己蜷缩成一个婴儿在母胎中的姿态,昏昏沉沉再次睡过去,将那个噩梦继续做了下去。
…… ……
“砰砰砰。”
楚湫又拍了几下门,还是没有人应声。
他只好在桌边不安地坐下,神色有些灰败。楚湫曾经打量过这个屋子,不大,但是陈设非常讲究,除此以外,就是格外的静,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猩红色的地毯,踏在上面仿佛雪落无声。
饭倒是会准点送来,不过他一点也没有吃。哪里有心情吃得下呢。
他现在是束手无策。一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禹章……
楚湫有些胆怯地闭上了眼。
他有些不认识他的朋友了,完全地不认识了。
这个子谈,既不是他所熟悉的,也不是《破英碾玉》中所写的那个。
他谁也不是。
楚湫就这样沉浸在纷杂的思绪之中,不知觉间,已经是夜晚了。
月光投射在门上,他望见有个人影站在那里,好像隔着一道门在望他。
那个人影他认识的,无论如何也是认识的。
“禹章……”楚湫站起来,走到门前,几乎是贴着门框在说话,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知道是你,我们……我们谈谈……好吗……我们谈谈……”
门那边安静了很久,才传来一句回应:“没有什么好谈的。”子谈又重复了一遍。“锄秋,没有什么好谈的。”
“怎么会没有!”楚湫的手紧紧贴在门上,他声音发紧。“我知道……我知道你有很多苦处……我知道的……没有关系,总可以解决的……”
“锄秋。”子谈轻声打断了他。“你还记得云康的那只猫鬼么。”
楚湫一愣,他半晌才讷讷道:“……记得……”
“它是我杀的。”子谈继续说下去。“因为我觉得它很碍眼。”
“我就是这样的人,从那个时候起,就是这样的人。”子谈的声音冷冷的,没有什么感情。“人也都是我杀的,没有错。没什么可谈的,我不需要任何的可怜。”
楚湫没有说话,他靠着门跌坐下来,脸上一片惨白。他最后垂死挣扎般地问道:“那你……现在也是要杀我么……我……我也很碍眼……是么?”
门外的人良久都没有应声。楚湫最后只听到他说了一声:“锄秋,你要好好吃饭。”
语罢,那身影便无声地走远了。
…… ……
接下来的日子里,子谈再也没有出现。
但每天准时会有人送饭进来,是一位女侍从,脸上也是面无表情的,手里捏着一串钥匙,打开门上的锁,将饭盒里的菜工工整整布好,对楚湫深深一鞠躬,然后退出房门,再仔细锁好。
钥匙撞在锁上,发出丁零当啷的响声。
楚湫听在耳里,觉得这声响仿佛是在击打他的心脏一般。
他很想出去。
这个屋子,有些令他窒息。光线昏沉,不见人声,像一个囚笼般的寂寞和单调,而且可以一点点消磨掉人的希望。
无论如何,先逃出去。
不要紧,总归……会有办法的。
楚湫这时候还勉强安慰自己,努力为自己勾画一个光明的前景。
他不知道这女侍从有没有武力,他也不知门外是否有层层的护卫,于是不敢轻易做出抢夺钥匙的举动,……他,不是会随意伤人的性子。
这是多余的善意,是懦弱,是只属于弱者的,他会为此而付出代价。
于是,楚湫终于按捺不住似的,在侍从锁门的时候,轻轻拍了拍门:“你好,你能听我说一句话么?”
门口丁零当啷的声响一停。
楚湫继续说下去:“我……和你们……少主,少主是么,我和他是朋友,他,最近只是有些伤心,我……”
侍从没有理他,手里的动作继续下去,把门锁好。楚湫看着她的身影一步步走远,像是看着希望一步步远去。他忍不住急声道:“请你别走……别走…………”
最后终于还是只剩他一个人了。
这一夜,楚湫缩在床边,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他总是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很不安稳。
醒过来的时候,是因为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露出一道光路进来,照得楚湫有些晃眼。
侍从小心地收去昨夜未动的饭菜,重新布好早餐,便打算退出去。楚湫跌跌撞撞站起来,追上去,拉住她的手,他抖声道:
“你可不可以救救我,放我出去?”
侍从已经打开了门,她垂首轻轻挣脱了楚湫的手,楚湫看不清她的脸上是不是有怜悯的神色。只是走了几步后,那侍从将腰间别的的钥匙解下来,扔到楚湫了脚边。正好落在门槛边的阳光里。
那时的每一秒仿佛都被拉扯地格外长。
楚湫的心跳得飞快,手心也全是汗,他弯下腰便要去捡。然后,有一双脚轻轻踩在了那串钥匙上。
楚湫眼睛微微睁大了,抬起头,有些困难地向上望去。
是子谈。
侍从早已退到后面,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地离开了。
“你就这么想逃?”子谈轻声开口。
他脚下使力,轻轻碾了碾,那钥匙就一寸寸地化为齑粉。
子谈居高临下地看着楚湫,突然笑了一下:“那只猫鬼,你知道我怎么杀了它的么,一刀,一刀,一刀。……不听话的下场,就是这样。”
楚湫伏在地上,他的肩膀承受不住似的,一寸寸地低下去。然后微不可闻地喊了声:“禹章。”像是要抓住什么虚幻的温暖。
这是楚湫最后一次这样叫他。
29
子谈踏进门来,慢条斯理地把门关上。
然后一步步走向楚湫。
“你别过来了……求求你别过来……”楚湫倒在地上,努力往后退着,他仿佛是在看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浑身都在颤抖。
然而子谈还是走近了,他拉起楚湫,往床那边拖去。
楚湫连一点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子谈把楚湫掼在床上,紧接着将身子覆上去,牢牢压住他的背,贴在他耳边低低说着:
“你之前不是很乖么,我要什么你给什么。如今呢?”
子谈捏住楚湫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
“怎么,不行了?”
楚湫的眼里全是破碎的光,说不出一句话来。
“好的很。”子谈低低笑了声。“既然你不给我,那我只好自己拿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压住楚湫的身子,把他的双手套上镣铐,锁在床头。楚湫听见那叮叮当当的声响,脸上露出一些茫然的神色,他用力挣了挣,全没有用,于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铐住了。
子谈开始剥楚湫的衣服。
《御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