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泽明娃》第206章 爱是什么

    阮清渊微微垂了垂眸,似是在想些什么,魏承礼和宋止息二人便都默默地都等着他。

    “我去瞧瞧。”再出声的时候,阮清渊的眸色有些冷,好像又恢复了之前对待幽冥和魏子来的那种态度,魏承礼不由怔了怔,心里觉得奇,而阮清渊已经迈步离开了。

    阮城的城门口,此时正一站一躺两个人。

    躺着的是秦卿,站着的是行醉,二人的状态都糟糕到了极点。

    阮清渊一过来,城门口的守卫便收了长矛,他缓步出去,一身绝代风华,目光始终直视着对面站得挺直的行醉。

    “清渊……”行醉旋即喊出了声,他微微露出了一些笑意,沾满了尘土的脸上渐渐有了些光彩。

    只是他和秦卿,现在都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骨瘦如柴,肤色发黑,一双眼睛凸在外面,颧骨高耸,青筋毕露,有些骇人,明明应该是合身的衣服,现在却还能再容得下一个人。

    加上那满身的邋遢,满身的粘稠,血液混着尘土,发丝连着草叶,实在无法让人将眼前的人与三瞬门门主、三瞬门弟子、江湖高手鬼葫芦这些字眼联系在一起。

    阮清渊的眉心微不可察地一颤,然步伐依旧沉稳缓慢,他在行醉面前站定,却又偏头对近身的一个侍卫道:“将秦姑娘送去福源药铺,就说是我的意思,请闵大夫好好救治。”

    他声音清冽,在北风的催动之下,更添了几分淡漠。

    那守卫领命,又招呼了两名守卫,三人小心抬着秦卿去了,阮清渊见人进了城,这才将目光又转向行醉。

    “清渊,你在怪我”

    行醉一直抿着唇没有说话,直到秦卿被抬了进去,而自己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反应,他目光里才有些痛色。

    他和秦卿……五年前被幽冥请去了幽台,然后便做了幽冥五年的毒蛊人。

    这五年里,日日都是一种煎熬,饶是现在,幽冥已死,他们从幽台逃出,他的身体还是已经到了将死的地步。

    他的身上,少说也该有数十种蛊毒了……

    他以为,来了阮城,起码会有一方安稳之地,可是刚刚,这个他守护了那么些年的男孩子,居然将他拒在了城外!

    他知道阮清渊不是那么是非不分恩将仇报的人,细细一想,大概就知道阮清渊为何会这样了——

    他在怪他!当初没有拆穿师允熠的谎言,甚至与师允熠一道对他隐瞒了真相,致使他和阮明在两地相隔,尝尽苦涩。

    行醉张了张嘴,想辩解,可是阮清渊突然的出声阻止了他。

    “是。”阮清渊承认得坦然,细细听来甚至还有些怒气,“行醉,我不该怪你吗”

    “我是为你好!”行醉骤然出声,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到阮清渊的身上,而那人,后退了两步,避开了。

    行醉顿时觉得心里有气,他抓了抓一个守卫的衣服让自己站稳,面上又笼了一层寒霜:“你应该知道,我早先就不愿你们二人在一起!当时她已经成了魏子来的宫妃,魏子来的身后又有幽冥!你与她在一起,有那么多的苦难!既然能忘了,我为何还要刻意去提醒!”

    行醉气得不轻,他在阮清渊身边十多年,全心全意地在为阮清渊考虑,难道还会害他吗!难道他一点也不信他吗!就为了阮明在那小丫头片子!

    “清渊,你糊涂!”行醉喘着粗气,他颤着手指了指阮清渊的鼻子,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用自己这副破败的身体,把阮清渊给撞醒!

    可是阮清渊站在那里,岿然如山,向来清浅的眉眼此时更是寡淡,仿佛根本没有受到行醉的影响,他抬手,将行醉点着自己的手握住,只是力道很大,隐隐听得几声关节响,行醉只能咬牙承受。

    “是我与她在一起,你愿不愿又有什么关系明丫头成为宫妃,难道是我准许是我愿意的么魏子来如何,幽冥又如何,我何曾说过一个怕字还有,我和明丫头在一起,哪里有过什么苦难”阮清渊沉声,将行醉之前说的字字句句反驳回去,末了,又扯出一个苦涩的笑,“行醉,我曾经也很相信你,以为你了解我,我忘了,你怎么能装作也忘了……”

    懂他的人都应该知道,明在是他的命啊……

    一想到这里,阮清渊控制不住地又红了眼眶,他想着,还好,还好,还好明在现在没有事,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他不会再让她离开自己。

    行醉哑然,阮清渊的话像一块块巨石,从他的头顶砸下来,直接要将他击垮,他看见阮清渊发着颤的嘴唇,看见阮清渊瞬间湿红的眼眶,看见阮清渊一声一声毫不留情的质问,身体深处升起了浓浓的无力感。

    像快要淹死的人,被凉水包裹着,喘不上气,乏力,更觉得满心绝望。

    “自古红颜多祸水,此言非虚。”行醉摇了摇头笑道,他头有些晕,只能扶着城墙稳住自己,却还是用了些力,将自己的手从阮清渊的手里挣脱出来。

    “阮清渊,为了一个女人变成这种样子,是你这辈子做的最愚蠢的事。”

    “我乐意。”阮清渊随即呛了回去,他转身,将背影留给了行醉,面色里没有丝毫的犹疑,“你我缘分,到此为止吧。”

    一句话,彻底击溃了行醉的防线,一瞬间,他连扶着城墙的力气都消失殆尽,他凸出的眼睛里闪着难以置信的光,看着阮清渊拔卓挺立的背影,情绪彻底失控。

    “阮清渊!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他好歹也是阮山河的人,好歹也保护了他们母子二人多年,阮清渊竟然真的因为一个阮明在同他撕破了脸。

    还是在他这般困苦凄惨的时候!

    “我知道!”阮清渊的一只脚已经要踏进城内,却又倏地转身,眸光在夜色里变得沁凉,“行醉,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今日你哪怕是对我拔刀相向,伤我半条性命或者更多,无论无意还是刻意,我阮清渊念着与你的交情,半句怨言不会有。但是你对着的若是阮明在,抱歉——我眼里心里都容不得。”

    语毕,他不再有任何的停顿,转身便进了城,身后的守卫再一次支起了长矛,将行醉隔绝在外。

    像是一条布帛,突然被撕裂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而行醉,已经跌坐在地上。他凝视着阮清渊在长长街道上清瘦的背影,突然便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样子,这以后的许多年,他们彼此照应,彼此需要,现在却因为阮明在,顷刻化为乌有。

    可笑,这多可笑!

    “阮清渊……你糊涂。”行醉双手撑在地上,咬着牙又说了一遍,身体内的蛊毒又发作起来,四肢百骸宛如置身冰窖,又疼又冷,他重重地躺在地上,眼皮有些重……

    天快亮的时候,阮清渊从福源药铺回去,胥真勉强被救回来一命,秦卿的情况就有些糟糕,幽冥在她的身上养了太多的蛊虫,有一条引不出来都会造成巨大的威胁,于是人便被阮清渊安排留在药铺了。

    魏承礼同阮清渊一道出来,他得去盛州和天越一趟,正好同阮清渊走一段路。

    “要我去看看他吗”魏承礼瞄了瞄阮清渊的脸色试探问道,昨天阮清渊后半夜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他人有些压抑了,他猜大概是没有放行醉进来的缘故。

    “不用。”阮清渊哑声,目光找不着落点,他索性垂了垂眸,长睫遮住眼中的晦暗,“我已经同宋止息讲了,等人死以后,厚葬。”

    他自然是知道自己的心狠的,行醉跟了他数十年,前前后后为他铺了不少的路,只是……
猜你喜欢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