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信仰》第三百二十章 奇袭天马号(九):突出重围

    1940.4.1.凌晨三点半。

    野狗让人恐惧的吼叫声逐渐变小,日本士兵沉重的大头鞋跺在河堤之上,发出震撼的声响,即便是在进行搜索,他们的脚步声也是那样的步调一致,让人恐惧。一时之间,连大地都在颤抖,河面上涟漪微微,间或有一两条小鱼浮出水面,顽皮的吐个气泡,便又重新潜回河中;看来,即便发生了如此大战,自然界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异样,在大自然面前,人类,终究还是渺小的。

    军统叙阶少将陈忠恕静静的站在齐腰深的水中,感受着日本步兵雄赳赳气昂昂的气魄,面带微笑,借着茂密的芦苇掩护之下,他看见大堤上黑影幢幢,排列整齐的日军部队,正在穿过了大堤,奔向几里之外的路口。这些愚蠢的鬼子,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封锁所有路口,坚决的将胆大包天袭击日本贵宾列车的中国特工队伍捂死在包围圈里,却不知道,这些胆大包天的中国特工,此时就正在他们的脚底下,笑话着他们的无知和颟顸。

    陈忠恕忽然觉得,藏在水中,强敌环视,这样的感觉他很是熟悉,也感到分外的亲切。这才是他真正喜欢的节奏,他喜欢这种暗夜杀人的感觉,而不是不久之前在李家庙地段发生的那种兵对兵将对将的正规战斗,那不是他的菜---虽然他已经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但他仍然并不感谢侯东来,因为这样惨烈的战斗,让他损失了太多的精英部下。

    陈忠恕和他的两百来个部下,一路穿越而来,不知闯过了多少个路口,竟然没有遇到任何的敌人,连他们自己,都感觉到不可思议---看来日本人的反应能力,也没有传说中的那样厉害,如果他们真的那么厉害的话,就不会让自己在他们眼皮底下,炸掉他们的贵宾列车了。

    日本人的队伍终于走远了,虽然这只是日军的一个简编中队,一百一十余人,只拥有六挺轻机枪,十几具掷弹筒,而且多半都是新入伍的士兵,但此时的陈忠恕和他的部下,早已经疲惫万分,弹药也不多了,实在不敢跟对方做硬碰硬的较量;即便他们能打败这一支敌人,四面八方的敌人,肯定会蜂拥过来的,所以,“悄悄的逃跑,打枪的不要”,就是陈忠恕他们此时最好的选择。

    好多弹药,都被他们丢弃在了战场上,这让所有的人都心疼不已;尤其是他们被迫放弃了所有的重伤员,更是让所有人的心里都在流血,可是没有办法,这就是战争,为了能活下来一部分人,必须牺牲掉另外一部分人---比如重伤员,比如那个新四军的主力营。

    陈忠恕连说话都不说了,突然挥了挥手,二百多个中**人当中的精英,就从水中爬了出来,他们浑身上下流淌着水,很多人冷得打着哆嗦,蹑手蹑

    脚的爬上了大堤,然后排成整齐的队伍,尽量的学着日本人的行军节奏,向远方前进----除了他们的行军方向跟日本人相反之外,从远处看,他们像极了正在行军的日本军队。

    陈忠恕要的就是这样的节奏,这样,那些傻了吧唧的绥靖军部队,从远处看到他们,会想当然的认为他们是正在赶路的日军部队,倒着实为他们减少了很多麻烦。

    既然是玩儿命,就不妨玩儿的大一些,这是陈忠恕一向信奉的信条,所以他的队伍就这样肆无忌惮的一路行军,走了十来里地,才遇到了一支绥靖军部队,对方在河流的另外一侧,与他们相向而行,对方还打着很多火把,看的一清二楚。看到他们如此趾高气扬行军的队伍,却人人都身穿便装,一时之间,绥靖军带队的营长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根本搞不清他们是哪一路神仙,但这些人如此大摇大摆,有恃无恐,又出现在了如此远离李家庙爆炸中心地点的地方,应该不会是军统的队伍---除非军统的队伍,都是疯子。

    “哎!!对面的兄弟,你们是哪一部分的!”绥靖军的一名军官,扯着高嗓门,大声呼喊道,这位老兄以前是卖菜的,自然有着足够的嗓音和声调:“军统的袭击发生在北边,你们怎么往南走呀!”

    “哎!!我们是肃清委员会第二大队的,奉命控制前面的电厂,防止敌人狗急跳墙,破坏电厂!!”陈忠恕身边的一个军统军官镇定自若,按照早就商量好的理由回答道,突然,这位老兄灵机一动,自作主张的又加上了一句:“要防守那么大的一个电厂,我们的兵力不太够,这位老总,跟你的上级报告一下,你们跟我们走吧,我们肃清委员会有的是钱,你们每个弟兄都赏三十块大洋!!”

    此言一出,队伍之中的陈忠恕悄悄举起了大拇指,军统果然藏龙卧虎,什么样的人才都有!!他勉强憋着笑,这种感觉,好不难受的!!

    “哈哈哈……”河堤对面的绥靖军发出了阵阵笑声,他们在嘲笑着这一队肃清委员会的“精英们”:这帮王八蛋,平时吃香的喝辣的作威作福,一贯以精英自居,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真到了面对硬茬子的时候,就他妈的熊了,二三百人的队伍,好多人还端着冲锋枪和轻机枪,却还是不敢单独执行任务,居然在战场上临时“拉郎配”,想扯着绥靖军一个营一道执行任务,有你妈的这么怂的特务吗!听着都新鲜!!

    “老兄,不是我们不想帮你,是上面有命令,我们必须赶到前面五里地的路口布防,我们不去,是犯军法的!!”河堤对岸,这个营的营长亲自讲话了:“老兄你们放心,这里距离李家庙远得很,军统的人身上又没有翅膀,还能飞到这里来,

    打我们的发电厂吗!还反了他们呢!!”

    “对,你说的都对!!”陈忠恕忽然兴致大发,主动向对岸回答道:“军统那帮兔崽子,别让老子们碰上,真遇到老子们,打得他们哭爹喊娘,连他妈妈都不认得他!!”

    这番胡话出口,两岸的七八百人,同时笑了起来,只不过笑话的内容,略有不同罢了:对岸的绥靖军一个营,是在笑话这帮“肃清委员会”的人真是百分之百的臭不要脸,刚才还可怜巴巴的要出钱请自己帮忙一道防守电厂,现在听说军统的人根本到不了这里,立刻就他妈的重新嚣张起来,吹起牛皮来了,也真是不要脸到家了!!

    而这边的军统人员,却都在笑陈忠恕这个滑头,他编排起军统自己人来,也实在是嘴损得很呢!!不过陈忠恕的这个笑话一讲,军统人员紧张到了极点的心情,却真的舒缓了许多,是的,即便是到了生死关头,该笑笑的时候,也还是要笑笑的。

    谁能想象,这是在无数敌人的包围圈里,陈忠恕做出的随机应变,暗夜,混乱,互不统属的敌人,就是他能够泥鳅一般,从李家庙一直逃到这里的原因。

    经过了这个小小的插曲,两队人马隔着河流,分别匆忙而去,山地就在眼前,接应的人马就在眼前,眼看着军统的精英们,就要逃出牢笼,回归自由!!

    ------

    陈忠恕带着自己人数不多的手下,急匆匆的赶路,又走出了五里之地,眼看着就要走入山区,与接应的忠义救**第三支队会合了,陈忠恕的心情很是爽朗,他一边走,一边笑道:“天高海阔,任我翱翔!!”

    然后突然,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此时,他才从昏暗的夜色当中看到,两百米之外的路口之中,横着一支队伍,他们身上的军装隐约可见,尤其是军官们军服上的大铜纽扣反射的光芒,更是清晰分明,再加上官兵们脑袋上的大沿帽的轮廓----不是绥靖军的队伍,又是哪个!

    对方人人端着枪,瞄准了自己这边,道路两边的土堆和壕沟之中,也分明是人头晃动,几挺马克沁重机枪,更是在显示着自己的威严!!

    陈忠恕陡然而惊,继而是无比的后悔:自己竟然如此得意忘形,为什么不派出几个尖兵呢!现在突然就被敌人发现了,距离又只有两百米远,连撤退,都已经不可能了----对方以逸待劳,己方疲乏至极,这场赛跑,有意义吗!

    见到对方如此众多的人马严阵以待,所有的军统人员都变了脸色,他们当然知道,别的不说,一旦对方这几挺马克沁重机枪开火的话,射速达到每分钟六百发的密集无比的子弹扫过来的时候,自己这边,是不可能有什么生存机会的;而且对面的人数不可能少于一千人,正是一个团的

    规模,而自己这边,却仅仅有两百余人,而且人人疲惫不堪,弹药缺乏,真打起来,是绝对扛不住的---对方一定会采用正面火力压制,两翼包抄的战术,不用半个小时,自己这边就会被尽数歼灭,这是军事常识,谁都看得出来。

    看不懂的,反而是对方的举动,他们既然已经发现了自己,为什么不抢先开火呢!

    陈忠恕的手下们纷纷抄枪在手:妈的,既然逃不出去,就在这里,轰轰烈烈干一场!!

    陈忠恕却忽然举起了手,朗声喊道:“所有人,注意!!关上保险,收枪上肩,两路纵队,齐步前进!!”

    他的部下哗然,但一秒钟的震惊之后,忽然明白了陈忠恕的用意,人人收枪上肩,排成两路纵队,尽管此时很多人的两腿,都在不由自主的打着哆嗦---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害怕,面对一千个黑洞洞的枪口,要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陈忠恕微笑,将身上的武器交给了后面的上海b站副站长闫崇文中校,他微笑着举起自己的两只手,带着队伍,迈着整齐无比的步伐,就像一队战场凯旋的将军(他们的确也是)一般,自信而高傲的向两百米外的那支队伍,走了过去!!

    两百米,一百六十米,一百三十米,一百米,八十米……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所有的人知道,在这样的距离上,对方只要开枪,自己这边就必死无疑,但他们在赌,而且必须赌―――抵抗已经没有意义,也只能,出奇制胜了。

    “站住,再不站住就开枪了!!”在距离对方队伍只有六十米的距离上,对面那一支沉默的队伍,终于开口说话了,随着说话声音,还伴随着无数枪支子弹上膛的声音!!

    竟然是那样的清晰可闻!!

    对于这种声音,军统方面的所有人自然都是熟悉无比的,枪,从很多年前开始,就是他们的伙伴,他们的生命;而不同的是,军统的特工们在今晚,才突然非常恐惧这种声音,因为他们明白,子弹上膛,就意味着随时都会击发,到时候,无论是5.62毫米,7.62毫米,9毫米,11毫米,还是11.6毫米,甚至有可能是12.6毫米的子弹,无论是原装进口子弹,中国仿制子弹,中国土造子弹,二次装填子弹,无论是尖头弹,圆头弹,平头弹,甚至是士兵们自己加工的土造达姆弹,都可以轻松的夺走自己的生命……

    陈忠恕却对近在咫尺的噼里啪啦子弹上膛的声音置若罔闻,他脸上的笑容,纹丝不变,只因为,他已经无数次,面对这样的情形了----军统头号杀手的胆略,你以为是假的吗!

    陈忠恕看着对面的部队,忽然冷笑道:“我是军统特别行动队少将指挥官陈忠恕,请对面的长官,出来讲话!!”

    对面的队伍

    里面,传来了一片哗然!!

    陈忠恕,这个军统第一杀手,因为险些干掉汪精卫而名闻天下的人物,今天就站在自己面前,就好像一群粉丝,突然发现自己的偶像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一样,他们好多人在恍然之间,竟然忘记了他是自己的敌人。

    一个绥靖军中校军官,身上也一样没有武器,面带着笑容,从队伍后面缓缓走了出来,走到了陈忠恕的面前,忽然向他敬了一个军礼,笑道:“陈老师,好久不见了---我是卢子文,是你青浦训练班的学员,你还记得我吗”

    陈忠恕冷笑,道:“我当然记得!虽然我不是你的班主任,但我教过你战术课----卢子文同学,我只是不知道,如果你的班主任余乐醒知道你现在这般模样,会不会气得吐出血来!!”

    “陈老师,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卢子文的脸上,出现了尴尬的笑容,他实在没有想到,今晚上自己会拦住军统的队伍,更不会想到,带队的人会是陈忠恕,他的老师,军统四大金刚之首,他忽然很后悔,自己应该让手下先开枪的:“所谓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我们跟随汪主席走和平道路,也是在曲线救国嘛!!”

    “好,人各有志,曲线救国,我不强求!!”陈忠恕冷笑道:“卢子文,自从青浦训练班分别之后,我只听说你入了青帮,却不知道,你还做了绥靖军。哈哈,中校军衔,看来,日本人待你不薄呀,青浦训练班出来的人里面,恐怕你是第一个做中校的吧!”

    “陈老师,你就不要损我了。”卢子文看来天良未泯,否则,他真的早就下令开火了,作为青浦特训班的高材生,他不会看不出这一支走过来的队伍,是军统的人---他可不是猪一样的普通绥靖军,他尴尬的笑道:“老师,现在我们各为其主,做弟子的,还是希望能奉劝您一句:您投降吧,我们这边,待遇……”

    “住口!!”陈忠恕勃然大怒,冷笑道:“你刚刚说过,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我不强求你,你又何必来强求我!我陈忠恕,死则死而,让我做汉奸,门儿都没有!!---卢子文,现在我们势单力孤,疲惫万分,战斗已经毫无意义,你如果想动手,可以随时开枪,我和我的弟兄们,如果眨一下眼睛,就不是男人!!”

    他身后的闫崇文中校,也走了上来,冷笑道:“卢子文,我也在你们青浦训练班做过副官,你可能忘记了:有一次你生病,还是我把你背到汽车上,亲自开车进上海市区,给你
猜你喜欢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