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信仰》第二百五十五章 舒凡的回忆(一)

    1940.2.25.

    深夜,十一点。

    列车在津浦铁路上飞驰着,从中国北方,穿越半个中国,将会到达遥远的上海,这是一列特别快车,也就是说,小型车站是不停车的,所以相对速度还是很快的,天明时分,这列火车和它上面满载的乘客们,就将到达繁华的大上海。

    头等车厢,第26号包间。

    这个包间里面并没有第二个乘客,只有一个优雅的女士,二十五六岁,艳丽的面庞上,一双美丽的眼睛,透露出无比的坚毅和成熟,一看她的眼神,就能够知道,这绝对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如果此刻有一个人能够跨越我们整部作品,从所谓的“上帝视角”来看他面前的这个女人,也许他就会惊讶无比的发现,这个女人,与那个冒充“太子党”,潜伏在军统总部的**女卧底徐露露,长得十分相像。

    没错,那个“徐露露”,便是借用她的名义,进入军统总部的,她,才是军统电讯监察科长真正的亲妹妹,真正的徐露露小姐----那时候的户口登记没有这么严格,军统内部人员审核,也只对当事人本人进行年龄审核,至于他的亲人的年龄,是不予登记的,而广大的敌占区,也是无法进行外调的。

    **巧妙的利用了这个漏洞,修改了徐露露的出生日期,于是,一个正当壮年,经验丰富的女共党,忽然变成了一个大学刚刚毕业,充满了对美好生活憧憬的女大学生----军统招人,还是喜欢一张白纸,社会关系太过复杂的,他们并不喜欢随随便便招进来。

    夜已经很深了,徐露露---她现在的名字叫做舒凡,却还没有睡觉,只是看着窗外掠过的漫无边际的黑暗原野,偶尔会有村镇星星点点的灯光闪过,就好像黑暗世界里的一点点希望,微不足道,但确实是存在的。

    舒凡看着窗外,若有所思----这一扇厚厚的列车玻璃窗,便是她的电影屏幕,无限往事,都一一浮现在了她的眼前。

    一切都好像做梦一样,昨天她还在北平地下工作委员会,领导北平市的学生运动,这也是她重伤恢复之后,回到北平城,担任的第一个工作。

    可是昨天,她突然接到了上级的一个命令,命令很简单:去上海报到,车票.现金和相关证件,都已经准备好了。于是,她简单的交代了一下工作,便立刻收拾行装,携带整套的假身份证件,登上了这一列南行的列车,去上海,至于去上海做什么,现在还没有人告诉她。

    她对上海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她是一个“老上海”,她在上海生活过两年,经受了严格的特工训练和日语培训,现在她也算是回归故里,在老战场里进行新战斗了。

    忽然,包厢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她立刻警觉起来,起身,优雅

    的问道:“什么人呀”

    “对不起,女士,我们是铁路警察,请打开门,我们要检查证件。”门外传来了一个年轻男人彬彬有礼的说话声音。

    深夜检查证件,这是铁路警察常用的一种手段,因为深夜之中,人在极度的困倦当中,是很容易丧失警惕的,所以这时候的人们,更容易在盘问当中露出马脚。

    女士起身,却没有立刻开门,而是走到了门边,将耳朵贴在门上,轻轻的听着门外的声音。

    这方面,她有足够的经验,很快她就已经判断出,门外站着至少三个男人,他们的呼吸声和偶尔的悄悄的说话声音,已经让女士有了结论---这些人是正常的铁路警察,如果是歹徒的话,或者别有用心的男人,不会如此正常的呼吸和闲聊。

    舒凡打开了门上的防盗链,又拉开了门栓,拉开了门,果不其然,两个铁路警察和一个日本宪兵,都带着手枪,站在她的门口。

    “对不起,女士,这么晚了,我们却还要检查证件,实在是打扰了。”为首的铁路警察微笑道,果然是彬彬有礼,当然,这也是专门针对头等车厢客人的“专属职业微笑”,对于二等和三等车厢的普通旅客,他们自然是有另外一种态度的。

    “没什么,这是你们的工作嘛,可以理解。”女士优雅的一笑,道:“虽然这一路上,已经检查四五次了。”

    听到这样的埋怨,两个中国警察都笑了,他们也不想如此的----现在是汪精卫新政府即将成立的关键时期,所以各条铁路的列车,车站和附近地区,检查的非常频繁,日伪方面,显然要确保万无一失,保证这次大会的正常进行。

    年轻警察笑了,道:“女士,感谢您的理解,我现在能看看您的证件了吗”

    “好的,这是我的证件。”女士优雅的用双手将自己的身份证件递给了警察。

    警察仔细的核对着证件的真伪,比对着证件上的照片和女士本人,很快,他确认无误,双手将证件奉还,然后举手敬礼道:“谢谢合作,女士,祝您晚安。”

    这些证件,绝对是假的,但问题在于,那个年代,各项信息核对很是麻烦,铁路警察,更多只是凭感觉和经验,还有观察被审查者的表现,来判断证件的真伪,显然对于眼前的这位女士,他们的这些土办法是不起作用的,舒凡的证件,都是**社会部里面的高手伪造出来的,而舒凡,则有着极为丰富的地下斗争经验,她根本不是那些“怯场”的“新演员”了。

    舒凡接过了证件,礼貌的点头一笑,两个中国警察就迈动步子,要去下一个包间,忽然,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个日本宪兵说话了,尽管是生疏的汉语:“你的,你的,去过,日本吗”

    这个狡猾的日本宪兵,忽然露出了狐狸尾巴,原

    来他才是这三个人的核心任人物!!

    刚才他躲在两个警察身后,仔细的冷静的观察着女士的一举一动,他在确认这个女士是否可疑----果然是专业人士!

    事实上,这个日本宪兵川崎曹长,几个月前,还是一名陆军作战部队曹长,在山西前线,被八路军投掷的一颗土制手榴弹炸烂了左臂,这种土制手榴弹,被日本人称之为“极度危险”,因为它的铸铁外壳,十分的不规则,破片有大有小,不像日本人的香瓜手雷,那样的规整,简单说吧,这玩意儿没准----近距离作战当中,这玩意儿有时会仅仅破裂为几块较大的弹片,如果被它们近距离击中的话,半个脑袋说没就没的。

    也真是可笑,世纪战场上,手工作坊里粗制滥造的武器的杀伤力,却往往超过了那些精心生产的工业产品,比如中**队手中的中正式和汉阳造,尤其是他们使用的土制二次装填子弹,由于发射药的力量有限,往往被子弹击中的日本士兵,根本不会是什么“贯穿伤”,几乎任何中弹的部位,弹头都会留在他们的体内,而且会翻转,造成更可怕的空腔效应和撕裂伤,如果遇到陈年弹药,就更是精彩了,上面的金属锈迹,会直接造成严重的破伤风,轻松的要了人的命。

    川崎曹长就在战场上,受到了这种“特殊照顾”,一颗近距离爆炸的手榴弹释放的弹片,瞬间就切断了他左小臂上的血管和筋脉,有几片深深的扎进了骨头里,而且每一片上面,都带着严重的铁锈,大队部的军医取出两块弹片之后,一看到这样的情况,就已经断定,他的左臂保不住了。

    于是在前线紧急救护所的行军床上,川崎曹长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军医,用一把锋利无比的锯子,慢慢将自己的左小臂锯了下来,然后,他被送到了后方医院,休养了三个月的时间,再然后,他的左臂装上了假肢,加入了日本宪兵部队,现在从事枯燥无聊的列车检查任务---这是他坚持的结果,做为勋章获得者,他可以自己选择退役与否。

    现在的工作虽然枯燥无聊,但川崎曹长仍然坚信,自己在这个新的岗位上,也能够为帝国神圣的征服事业做出贡献,所以这位老兄,刻苦钻研宪兵业务,上了列车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便已经用各种理由,抓获了“可疑分子”七八十名,将他们移交给了下一个车站的日本宪兵队。

    这些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可疑,自己判断的理由是不是真的靠谱,他是根本不管的,尽管他知道,这些人下车之后,就会被送进日本宪兵队,他们出来的可能性,就实在是微乎其微了----日本宪兵队,几乎是不可能承认自己抓错了人的。

    刚才这位女士向警察递交证件的时候,双手送上,身体前倾,

    这个明显日本话化的动作,立刻引起了川崎曹长的重视,他立刻判断出,眼前的这位美丽的女士,去过日本,而且时间不会很短的。

    美丽的女士看着川崎曹长,微笑着深深一鞠躬,道:“这位军官,您真是好眼力,我的确去过日本,而且在那里留学了三年的时间----不如我们换日语交谈,可以吗,军官先生”

    日本曹长,最喜欢别人称呼他们为“军官”了,虽然他们实际上,并不是。

    所谓兵头将尾,当兵做到了曹长的级别,自然会产生一种格外的骄傲,在他们这些人心里面,他们已经是“军官”了---那些刚刚从军校毕业的年轻军官,在他们这些经验丰富的老兵眼里,简直就是一群乳臭未干的孩子罢了。

    两个人便便用日语,熟练的交谈起来,出人意料,两个人的交谈越来越热情,到了后来,不时有笑声出现,最后,女士递给了这个残疾的日本曹长一张自己的名片(这自然也是上级给她预备好的),日本曹长则回赠给了女士一包新鲜的日本樱桃---这个季节,这东西实在金贵得很呢。

    “好了,舒凡女士,我们还有任务,就不继续跟你聊天了,我回到上海之后,会专程去拜访您的。”川崎曹长礼貌的鞠躬道:“我相信,这一包来自佐世保的樱桃,应该能带给您一个甜蜜的夜晚。”

    “谢谢你,曹长先生。”舒凡美丽的眼睛似乎眨了两下,忽然便笑道:“不过,我看您显然已经离开家已经太久了,忘记了佐世保并不产樱桃,这样的樱桃,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应该是山梨县东根市的杰作。”

    原来川崎这个狡猾的日本鬼子,一切的客套和热情都昂藏杀机,他的目的,只是让舒凡女士放松警惕,这个“樱桃产地”的问题,才是真正的杀招!!

    道理很简单,一个在日本住了三年的留学生,而且她的学校就在山梨县附近,不会不知道这种樱桃的真正产地,尤其是更不会不知道,佐世保这个日本联合舰队的一级军港,是根本不产什么樱桃的,那里只有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军舰,各种各样的烤鱼,还有各种各样喝醉了酒,在大街上遍地寻找‘歌舞伎馆’的日本水兵……

    “哈,谢谢你的提醒,我在中国,服务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都呆的犯糊涂了。”川崎曹长“尴尬的”一笑,道:“好了,舒凡女士,这一次我们,是真的再见了。”

    他带着两个警察,走向了下一个包间,舒凡拿着那一包樱桃,重新锁上了门,她的心脏,此时还在砰砰直跳----自己今天,换了身份,换了地点,换了所熟知的一切,又忙着上车,分析上海的基本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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