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榕怔怔地看着夫差,他……竟是这样深爱夷光吗
下一刻,她激动地道:“她是越女,你怎么可以娶她为王后!”
“本王娶谁为王后,尚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夫差本就不喜伍榕,这次太王太后突然指婚,只道是她在一旁进谗之故,更加厌恶。
听到这话,伍榕抑不住心中的委屈,簌簌落泪,太王太后瞧着心疼,道:“榕儿没有说错,夷光是越女,于情于理都不能为我吴国之后。”
夫差目光烁烁地道:“敢问祖母,律法之中可有一条写着不能娶越女为王后的”
太王太后一时被他问得答不出话来,有些生气地道:“你是不是要皇祖母死不瞑目”
夫差闻言,连忙跪下道:“孙儿不敢,只是祖母要孙儿违背本心,娶一个全然不爱的女子为后,请恕孙儿实在不能从命!”
“好!好……咳咳咳!”话说到一半,太王太后剧烈咳嗽了起来,咳到后面,一团拇指大小的血块从她嘴里涌了出来,夷光见状,急忙取针上前,手起针落,飞快刺入主管肺经的几处大穴之中,又用特殊的手法为其顺气推拿,这般双管齐下,太王太后渐渐止住了咳嗽,靠在椅背上不住喘气,面色灰败如即将燃烬的炭灰。
夫差与太王太后祖孙情深,看到她这个样子心中难过不已,伏在地上哽咽道:“孙儿不孝,惹祖母动怒伤身,请祖母责罚。”
太王太后没有理会他,望着正在捻针的夷光,一字一字吃力地道:“哀家不知你使了什么邪法,将大王迷得晕头转向,但只要哀家在一日,你就一日休想成为吴国王后。”
“祖母……”夫差刚说了两个字,便被太王太后打断,“没你的事,给哀家闭嘴!”
夫差怕她又像刚才一样动怒伤身,只得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在喝斥过夫差后,太王太后再次看向夷光,“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夷光将银针一根根收入锦袋之中,面色平静如常,仿佛议论的是一件与她毫不相干的事情,而非王后宝座。
这样的夷光令太王太后有些诧异,她十五岁入宫,五十余年来不知见了多少女子,或艳丽,或娇媚,形形;却从未见到有人对王后宝座如此不在意,究竟……是真不在意,还是欲擒故纵
犹疑片刻,太王太后道:“不难过”
“夷光身份卑微,蒙大王厚爱,已是受宠若惊,万万不敢再有它念。”在夷光回答的时候,太王太后目光一直牢牢攫视着她那张美得连女人也为之心动的脸庞。
她虽然老了,这双眼睛却还没有浑浊,后者哪怕是一丝丝的口不对心,都休想逃过她的眼睛,可这一番看来,并无异常,夷光确实没有觊觎后位之心。
想到这里,太王太后徐徐松开了绷在心里的一根弦,颔首道:“这样最好不过。”
夷光笑一笑,自随身所带的医箱中取过一个小巧精致的瓶子,“这是我为太王太后配制的葯,虽不能彻底治好您的病,但可延缓病情,多得一年半载的时间。”
“当真”太王太后接过瓶子,眸中露出一抹动容,看淡生死是一回事,能够活着又是另外一回事,尤其是出了刚才那桩事,令她更加舍不得伍榕。
“夷光不敢欺瞒太后,不过您得应承一件事。”
听到“应承”二字,太王太后目光微微一冷,拿着瓶子的手也松了几分,“何事”
“太王太后需得保持心情开朗,万万不可再像现在这样的动怒了,否则就算神仙下凡,也束手无策。”
太王太后满以为夷光是想这葯要胁自己,从而得到好处,万万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要求,一时面色古怪地道:“仅此而已”
夷光看出她对自己有所怀疑,也不说什么,只道:“是,仅此而已。”
太王太后一言不发地打量着她,半晌,她颔首道:“这份情,哀家领了。”
“这里是一个月的量,下月此时,我再送葯来给太王太后。”
“好。”太王太后疲惫地挥一挥手,“你们退下吧,榕儿在这里陪着哀家就行了。”
“是,孙儿告退。”夫差带着夷光退出大殿。
伍榕痴痴望着夫差离去的身影,想起他刚才不惜违逆太王太后也要拒绝与自己的婚事,不禁悲从中来,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珍珠,争先恐后地往下落。
一只温暖的手忽地抚过伍榕脸颊,带着弥漫着悲哀气息的湿润,是太王太后,她正怜惜地看着伍榕,“别哭了,哀家瞧着心疼。”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伍榕越发伤心,扑到太王太后怀里哀哀地哭着,直哭得肝肠寸断。
许久,伍榕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庞,泣声道:“十年,榕儿陪了夫差哥哥整整十年,从少年到弱冠,从太子到大王;无论欢喜悲伤,还是高兴难过,都是榕儿陪在他身边,可这一切都抵不过与施夷光的一面光景;祖母,榕儿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祖母知道,祖母什么都知道。”太王太后抚着伍榕微微抽搐的后背,无声地叹息着。
伍榕突然握住太王太后的手,激动地道:“祖母,你告诉榕儿,到底是哪里不及施夷光,令夫差哥哥这般不怠见,是容貌吗”
太王太后犹豫片刻,道:“施氏确实长得貌美无双,可差儿不是一个肤浅的人,何况他曾提过,第一次见到施氏时,并未见其真容。”
伍榕用力咬着朱唇,不无嫉妒地道:“那就是施氏用妖术迷惑了夫差哥哥,令他念念不忘。”
望着伍榕那张因为嫉妒而微微扭曲的脸庞,太王太后无声叹了口气,虽然她不喜欢夷光,可不得不承认,与夷光相比,伍榕差得太远太远。
那厢,伍榕还在絮絮地道:“我听说东城郊外有一个不错的巫师,那里的人得了什么怪病或是中邪,都会去找他,葯到病除,要不我明儿个就去找他来给夫差哥哥驱邪,让他能够早日摆脱那妖女的邪……”
“榕儿。”太王太后突然打断伍榕的话,“哀家见过季与那孩子几面,温文俊秀,是一个不错的夫婿。”
伍榕愣愣地看着面色沉静的太王太后,“祖母……您这是什么意思”
太王太后目光幽幽地道:“强扭的瓜不甜,与其强求,不如放开怀抱,或者能有另一片天地。”
伍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太王太后竟然在劝自己放弃夫差,怎么会这样难道……连太王太后也中了施夷光的妖术
太王太后一眼看出她的心思,“不要胡猜,世上哪有这么多妖术邪术,哀家这心清明得很。”
这话虽解了伍榕心中的疑惑,可随即有更多的疑问涌上心头,“太王太后您不是一向最疼榕儿的吗,为什么……”
“正因为疼你,才不希望一头栽进无底深渊之中。”太王太后长叹道:“今日之前,哀家尚对你与差儿的婚事抱着几分希望,可现在……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差儿是绝不会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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