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山屋》141章 石灰泥鳅

    板栗期待的打石灰捡石灰泥鳅的日子终于来了。

    这天一大早，他拿着桶子和筲箕，跟着爸爸到了生产队晒谷坪的屋子里。进屋前，他把桶子和筲箕藏在稻草垛子下。屋子里装着大半屋的石灰块块，家叔和卫叔挑来水，泼在石灰块块上，石灰块块发出嘁嚓嘁嚓的声音，冒出白色的热气，屋子里温度好像一下子高了许多。板栗赶紧退了出来。

    守叔和咪咪来了，板栗就紧跟着咪咪哥哥。

    家叔、卫叔、守叔和德桶4个戴上口罩，架起吊筛筛石灰。家叔拿铲子铲到筛子里，卫叔和守叔左高右低右高左低推动筛子，石灰从筛子细孔漏到地上，杂物和石子留在筛子里，等石灰全部落地，压低筛子左边往下一抛，杂物石子都落在左边空地。德桶把晒出的石灰装进箩筐。卫叔和守叔手脚都快，可是石灰四处飞扬，筛着筛着，眼睛红了，头发白了，鼻子和嘴唇虽然遮掩在口罩下，但还是吸进去了石灰，两人忍不住咳嗽起来。在屋外门缝里看的咪咪和板栗也咳嗽起来。

    “你们出去透口气，赖子，跟我去筛石灰。国叔、放伢几你们挑石灰出去，让后面的劳力都去打石灰，从最先插的田打起，打完30亩收工吃早饭。”保叔叫住挪脚想走的赖子，替换了卫叔和守叔。

    咪咪和板栗拿着桶子、筲箕跟着国叔他们走。

    “正劳力的10分工也不容易得啊。”拥宝从后面赶上来说道。

    “你也在哦。”

    “我看了，筛石灰真的吃亏，好大的灰哦，直冲鼻孔。”

    “还热死人呢。”板栗夸张地摊开手。

    “啧啧，听雷伢几讲过，报纸包着鸡蛋在水里浸湿，放到拿冒白烟的灰石块上，几分钟就烧熟哒。”拥宝咋舌。

    跟着挑石灰的来到六斗丘七斗丘，有几个劳力拿着簸箕在等，他们有的戴上口罩，有的用洗脸毛巾蒙着脸，一根长长的草绳子结成圆圈，从脖子上吊下来，簸箕里装满石灰，草绳套住簸箕，左手托着稳住，右手从簸箕里抓起石灰，向前向左向右撒出去，石灰随风飘散，有的落在禾苗上，有的落在禾苗与禾苗之间的浅水里。

    几分钟后，田里响起唰唰声，一条条泥鳅箭一样从这头射向那头，从这边射向那边。这是被石灰呛到了，熬不住了，从泥巴里蹿出来，想往清水里跑。可是，满丘田都是石灰，哪里逃得掉。

    站在田垅路上的孩子们出手了，看见射过来的泥鳅拿筲箕阻挡，先竖着挡，紧接着筲箕往后斜平舀起，一舀一个准。有厉害些的泥鳅，在筲箕里蹦几下就跳下了水，你就得接着在水里舀，所以阻挡拦截舀住了就赶紧往桶子里倒。

    有经验的就站在水稍许多些清澈些的地方，守水待泥鳅。看见窜来窜去的泥鳅，筲箕往水里舀，舀上来就是几条。石灰多些的水里，泥鳅一动不动地待着，你用筲箕从头部往后舀，基本就跑不掉了。

    这个时候，家家户户的小孩子都出来了，在田垅路上挥舞筲箕，捞到的泥鳅有多有少，而且大多是活的。等到大人踩草的时候捡的，大多是死泥鳅了。

    “哥，看这条泥鳅，有大人一掐抓多长，圆滚滚的肚子，是不是泥鳅王啊”板栗捞到条泥鳅，大叫起来。

    “真的呢，真的呢，好大好长哦。”栗宝蹿过来看一眼，也大叫起来。

    梁宝看了眼，对板栗竖起拇指:“厉害，厉害，泥鳅王都被你捉到哒。”

    咪咪看了，觉得不大像泥鳅，好像什么类的鱼。但他没说，对板栗点点头。

    “小家伙都听哒啊，不准下田捉泥鳅。谁下田，就扣谁爸爸的工分。”队长走过来，威严地大喊，“劳动力打完簸箕里的灰回家吃饭，吃了饭来踩草。放伢几、雷伢几你们去换班筛石灰。”

    没过几分钟，队长又叫喊起来:“都回家吃饭，小家伙们都回去吃饭，不准下田捉泥鳅啊。”

    劳力们都往家走，小家伙们不得不往家走。

    “咪咪哥哥，我们快点走，姐姐吃了饭来踩草也能捡到泥鳅呢。”

    “想通哒”

    “想通哒想通哒，反正我们家有人踩草就能捡到泥鳅。”

    “哥你呢”

    “我昨天多刹了几斤草，今天必须去踩草。我还没踩过草呢，田里的各种工夫总要学会吧。等下我把草带来，中午的时候一起交哦。”

    “要得要得。我妈早就想出工哒，我爸不让。说要休息45天，才能出工。我也劝妈妈，我一天多刹些草，就能多挣工分啊。”

    “你到会算数。”

    “当然啊，我妈一天6分工，弟弟还没人带。我现在一天有6分工吧。”

    “还不止呢。”

    “是的啰。芝芝、盼盼他们都刹草，铁宝哥哥运宝姐姐他们也帮忙，我看了信会计的登记本子，他们比我少不了多少。我们都想妈妈多休息几天，养好身体。”

    “板栗很孝顺哦。”

    “哥，你还要回去煮饭，蛮辛苦唻。”

    “不辛苦，昨天有剩饭，回去炒热就行。”

    “哥，你真会安排，我进去吃饭啰。”

    板栗吃完饭，把泥鳅洗了洗，按照妈妈的要求，舀了半桶清水养着。然后跟姐姐打招呼:“姐，有泥鳅要捡回来啊，死了的也要，炸干很好吃的。”

    拿着镰刀，绳子捆在腰子上的板栗刚到地坪，就看见咪咪哥哥背着梱草来了。

    “哥，吃饭冇，咯样快。”

    “吃哒，炒的现饭现菜。草放你猪栏屋哦。”

    “要得，我刹草去哒啊。”

    板栗刚走，咪咪和甜甜拿着个棍子，棍子上绑着个小竹篓，往六斗丘走去。铁宝、辣宝、松宝、梁宝、学宝、拥宝、运宝、满宝他们都来了，而大人来的不多，咪咪他们在田垅路上蹿来蹿去，看见泥鳅就一脚踩到田里去捉。这个时候的泥鳅不大灵活，双手捧起来就行。有队委会的人看过来，就把脚抬起，装作走路不稳的样子。

    大人来了，都在手里拿根狗尾巴草，这是干什么呢咪咪眨巴着眼睛。

    兰妹子队长来了，她到田头扎起裤腿就下田。铁宝奔过去挨着她下田，辣宝一使眼色，伙伴们都奔过来挨着下田。咪咪看见兰妹子踩6兜，铁宝他们踩5兜，兰妹子竹棍往前插下，提起右脚，往左一连踩5下，踩出5个深深的脚印，然后脚板侧起，从左往右刮过来抹平，右脚顺势落下；左脚往右一连踩5下，踩出5个深深的脚印，然后脚板侧起，从右往左刮过来抹平，左脚顺势落下。看见禾兜中有草，弯腰扯出来，缠成一团，埋进深泥里。不易死的游草子、水灯芯就往路上丢。

    咪咪有样学样，拄着竹棍，踩着草往前。他知道自己是第一次踩草，速度肯定快不了，不管几兜，只管一横排踩3个脚印，抹平了继续往前。所以他跟上了铁宝他们，自己前面的泥鳅也没让人捡走，竹篓子也开始有了重量。其他社员的狗尾巴草上也有了半串，大多是狗尾巴草的茎从泥鳅的腮里穿进从嘴里出来，一溜泥鳅都是嘴在上，尾巴在下。只有德桶的最下面2条嘴在下尾巴在上，咪咪看了忍不住想笑。看见大家一个劲地往前踩，他也憋着劲往前踩。

    咪咪发现，今天社员的速度差不多，从田头下田，一字排开，齐头并进，大家始终在同一水平线上。这一头没位置了的，就走到那一头下田，并排往前，与这头的人面对面踩草，到中间汇合，然后向七斗丘进军。

    “我看见好多生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