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山屋》108章 生命可贵

    “崽吔，慢点跑。满头的汗，澡还不是空洗的。”咪咪咚咚跑进镇医院的病房，迎面而来的是田守岗的唠叨。

    “爸，你怎么知道是我来了呢”

    “怎么不知道，跑的又急又快，惊得床铺都摇摇晃晃。”

    “嘿，没那么夸张吧。爸，先吃蒸蛋。”

    “要得，崽也吃。”

    “我刚刚吃饱饭，现在吃不下，爸吃。”

    “伢崽、劳力，长身体出蛮力，哪怕吃饱哒，跳过门槛又能吃3碗.”

    嘻嘻！哈哈！?父子俩笑着，就着病房走廊的灯光，你一瓢羹我一瓢羹，吃得香喷喷的。病房有个电灯泡，咪咪觉得亮大显得热，不喜欢开灯，再说走廊路灯很明亮，病房里看得清清楚楚，没必要浪费电。如果病房里还有其他人，别人要开灯，咪咪也不说。

    “爸，还吃点稀饭不”

    “吃一点点。”

    “多吃点，明天早上我回家煮，又有新鲜的。”

    “我们都吃点，把它全部干掉。”

    “好咧。”听见爸爸说这么有力的话，咪咪更外高兴。

    “爸爸，其他人呢”

    “那个老婆婆的崽接她出院哒，说在家是这样，住院也是这样，还不如呆在家；龙爹晚上回家睡，他老人家一直陪着我，刚刚才走；那个女同志好像也回家睡。”

    “今天晚上就我们呀。”

    “是的。崽睡床铺上吧。”

    “算哒，我还是把凳子拼起来睡。睡脏了别人的床会有意见的。”

    “老婆婆的床换了东西，还没人来住院，睡一晚是的。你洗了澡，全身干干净净，怎么会睡脏床铺呢。”

    “是的哦，等下我再去擦个澡。”

    “崽，我想解手。”刚吃完稀饭，田守岗不好意思地说。

    “解大手还是解小手”

    “都想。”

    “好咧。”咪咪跑过去关上门，退下爸爸的裤子，拿着便盆爬上床，双肩顶起爸爸的双腿，把便盆放在屁股下，放下爸爸双腿压着，再下床拿尿壶接尿。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明显是做得多做熟练了。

    田守岗静静地屙屎屙尿，咪咪也静静地站着，不催也不急。等接完屎尿，倒进厕所，洗干净便盆尿壶，咪咪已是满头大汗。

    “爸爸，喝口水，咕叽几下漱漱口。”

    田守岗喝了几口水，却没有鼓起来漱口。

    “慢慢来，喝几口水也是好的。”咪咪安慰爸爸。

    “崽，去洗个脸，抹干身上的汗。”

    咪咪脱下身上的短袖衬衣，摊开放凳子上，提着小桶子拿着毛巾去了厕所。没过多久，提了半桶水来，给爸爸洗脸抹身体。

    “崽，裤子都湿的没边哒，反正没人，脱下来晾干。”

    咪咪有点不好意思，到处看看，最后把门栓紧，才脱下裤子休息。

    “爸爸，好像接连3天，都是这个时候解大手呢。”

    “嗯，是的呢。”

    “我记住这个时候，天黑后不久。”

    “崽，今天好像回去的久点啊。”

    “是久一点点。队上撒网打了鱼，每家1条。我们家分了条3、4斤的鲢鱼。”

    “剖开洗啦”

    “还没有，活的，我把它放桶子里，倒了大半桶井水，应该还能养活几天。”

    “明天早上回去，把它剖了，切下鱼头鱼尾炖汤，中间的撒盐腌起来，晒干你多吃几天。”

    “我想剔些鱼肉炖汤煮稀饭呢。”

    “鱼头炖汤很好，鲢鱼的营养全在鱼头呢。”

    “哦，听爸爸的。”

    “崽，早些睡。”

    “爸爸也早些睡。”

    “哦，明天记得跟胖婶讲一声，哪个婶婶生崽时间久比较困难，最好到医院来检查到医院来生。不要舍不得几块钱，人最重要。”

    “我会记得跟胖婶说的。碰到助叔和家叔他们，我也会跟他们说的。”

    “乖崽。”

    见爸爸不再追问今天回去久些的事，咪咪呼了口气。做事做多了，爸爸晓得了会心疼。

    今天小塘兜底的水都车干了，相叔把洗菜池和水井里的水都全部车走了，他还帮着掏干净了井底，把所有的小鱼小虾泥鳅全都养在养鱼凼里，幸亏井水来得快，回家的时候又有了大半井泉水。

    咪咪把栽得密的辣椒树、扁豆藤、苦瓜藤、割掉杆杆的蕹菜兜子，全都移栽在塘底。还把早就留着的豆角种子种了下去；新得的南瓜子、西瓜子、菜瓜子和昨天在医院食堂捡的冬瓜子都种了下去。种这些种子锄头都没动，就拿柴刀劈开坨泥巴丢进去。相叔说了，塘底种菜不要挖土，不要泼粪，丢下种子等着吃是的。

    大好事啊，不用费力就有吃的。去年等塘底泥巴干了，正儿八经的挖了4块土，所幸菜也长得好。

    种子发了芽，芽苗长大，铁宝辣宝他们都要呢。咪咪想着盘算着，不知不觉睡着了。而后猛地睁眼坐起来，听到走廊那边传来杂乱沉重的脚步声和悲伤痛哭的嚎叫。咪咪抓起摊在床边的短裤穿上，借着屋外明亮的月光，走到爸爸床边，正巧爸爸看了过来。

    “爸，出了什么事”

    “好像有人喝了农药，正在急救。”

    “我去看看。”

    “小心点，隔远些。”

    点点头，咪咪跑出去，看见医生值班室的门口围着群人，走近了闻到浓浓的农药味。一个年轻妇女躺在桌子上，鼻孔里插根长长的管子，有穿白大褂的端着碗往管子里灌白白的有泡泡的水，灌下1碗，又从桶子里舀碗灌。年轻妇女手脚抽搐，脑壳乱摆，衣服裤子都湿湿的。旁边一个男的抓住她的手只晓得嚎。

    “想她活，就捉住她，不要她乱动。1个人捉不住来2个人。”旁边站着的老医生威严地警告。

    “发现喝了农药就灌大粪，把农药吐出来就没事哒。医生在水里加了药，效果好的多。你们还哭什么哭，捉住她使劲灌，灌得他吐出来屙出来。”旁边几个嗲嗲几大声议论着，好像是住院的病人。

    “年纪轻轻寻什么短路，有工出有饭吃还喝农药，碰哒鬼吧。”

    “看她皮肤肉色，不像吃得苦舍得做的人。多灌水，让她晓得吃农药的痛苦。”

    “医生护士都休息不好，碰上这号人。啧啧，农药不要钱啊。”

    “生命可贵呢，他们年青不懂的，依着性子乱来。”

    哇-----年轻女人张口吐了，散发出刺鼻的农药味，咪咪抹抹额头，转身回了爸爸的病房。

    “吐了吗”

    “吐了。是个年轻妇女。”

    “不管怎样，人都不要轻生呀。”

    “有工出有饭吃好过日子呀。”

    “生命可贵啊。”

    咪咪今晚连续2次听到这个感叹，于是记住了，生命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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