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山屋》102章 人情本子

    “哪来的这么多，不是抢了供销社主任的办公室吧。”梁宝看看自己和兄弟们手里的供应票，尤其是咪咪手里的一叠，突发奇想，惊呼起来。

    “该打！”助叔举手要敲儿子的力古脑，梁宝灵巧得躲到妈妈身后，助叔咬牙切齿，“你老子我干过这干过那，就是没打、砸、抢、抄过，这是三线指挥部领导送的。会不会讲话臭崽子！”

    “顺手牵羊”望叔笑眯眯地望着助叔。

    “兄弟我像是这么没品味的人吗老兄。”助叔拍拍望叔的肩膀，想起拿票的情景脸上就涌满了笑意，“真的是领导送给守叔的。”

    领导开介绍信，打开抽屉，一眼瞟过去瞧见里面一大叠供销社的供应票，自己忍不住问是肉票还是糖票。领导说，你自己看，拿几张给守岗同志吧。伸手一抓，抓了满把。领导笑着骂滑头。刚准备还回去一半，领导却把抽屉关了。这不是明摆着送我们的吗。自己就心安理得地带回来了。不是抢吧更不是顺手牵羊。到底算什么自己也搞不清，只是拿票的实情也不好讲给兄弟与孩子们听。

    “领导叫什么名字”保叔略有所思。

    “不知道。在办公室领导显得跟我很熟悉，我不能走出门就问人姓名吧。只知道他是副总指挥，主管后勤工作。”

    “哦。”叔叔们齐齐点头，难怪随便你提要求，原来是个实权派，只不知与红岭游击队有什么渊源。?咪咪数了数供应票，还有10多张，他赶紧1家给1张，其他的放到书桌的抽屉里。

    保叔到房间看看，守叔闭上了眼，怕是累了睡着了。连着几天不是搭车就是坐船，劳碌奔波，就是好人也受不住的。

    “回去吧，守叔睡着了，不要吵着他。”保叔到灶屋小声告诉大家，叔叔婶婶们看看咪咪，示意他好好照顾爸爸。

    咪咪点头，送他们到塘基上，告诉铁宝刚占下的那丘小田不插了。

    咪咪回房拿出爸爸的袋子，清理东西。干净的衣服挂到竹竿上去晒，有点脏的要清洗。洗脸毛巾也要清洗，牙刷和自己的都放到挂在水缸架上的竹筒里，鞋子也清洗清洗吧，太阳大，很快就晒干了，但愿爸爸能早点穿上走路。

    咪咪把要洗的衣服鞋子放桶子里，一手提桶，一手提脚盆，到塘边树下阴凉处，把衣服倒在盆子里，提水浸泡，在脏的地方打上码头肥皂，用力搓洗。所有脏了的地方搓洗后，就在盆里使劲揉搓，盆里的水慢慢变成了浑水黑水。咪咪把盆子移到洗菜池的边上，把桶子在塘水里清洗下舀桶井水放到身边，接着把盆里的衣服一件件拿到塘水里漂洗，洗干净了拧干水放桶子里，盆里的衣服毛巾漂洗完，就把鞋子泡在还有点肥皂泡的浑水里，然后提着桶子去到地坪里，把衣服在桶子里揉几揉，一件件拧干，晾在竹竿。

    屋子里没有响动，咪咪不放心，到屋里去看看，见爸爸睡着还没醒，跑去洗鞋子。拿几根稻草在泡湿了的鞋面上鞋里面使劲擦，擦一阵后，把鞋底也擦一遍，接着在塘水里装一鞋子的清水使劲浪，浪一阵擦一阵，甩掉水摆在地坪的石头上晒。把桶子盆子在水里打个滚，提回灶屋，再到房间去看爸爸，爸爸刚好醒来。

    “爸爸，解小手吗”

    “要得，试试。”

    田守岗为什么说试试呢在医院的时候，有时觉得有尿，可助仁兄弟拿来便盆接，田守岗却解不出来。这样的情形每天都会发生，有时一天发生几次，但终归是每天都解出来了。大手有时2天1次，有时3天1次，1天1次的情况也较少，但终归是解了。所以医生说人清醒过来，又通了便，没有了性命危险。尽管四肢僵硬卧倒在床生活不能自理，但外伤已结痂，内伤又查不出什么，医院同意转院或出院回家吃药调理。

    咪咪取下挂在床头的竹筒，退下爸爸的裤子，对准竹筒口，轻声说道:“爸爸，你尿尿吧。”

    田守岗嘴角咧咧，没尿出来；眼睛红了，也没尿出来。

    “不急，爸爸，不急啊，你告诉过我深呼吸。您先深呼吸，再慢慢解。”

    田守岗做了2次深呼吸，闭上了眼。咪咪手有些酸软，脚动了动，两手换了下姿势，转头看看爸爸，呼吸均匀，眼睛仍然闭着，但眼睫毛不停颤抖，这不是睡了。咪咪没再说话，静静地等着。

    淅淅---沥沥----滴滴滴。

    田守岗呼出口气，终于尿了。

    差不多接了大半竹筒，咪咪一手拿筒，一手将爸爸裤子往上提了提，然后把尿倒到茅厕粪缸里，再到塘的那头，在塘里舀竹筒水，浪几下，倒在菜土上，这样洗了2次，又拿泥巴擦洗1次，把泥巴冲洗干净，回房把竹筒倒挂在床头竖着的木棍上，这是国叔特意找来插在床头横杠上挂竹筒用的。

    “师傅，你爸爸回来了。”

    咪咪刚把爸爸的裤子提上来，听到身后有人叫，转头见是米宝，笑着招手:“米宝，是我爸爸回来了。你不要喊我师傅，喊咪咪是的。”

    “好的，师傅。”米宝满口答应，喊出来的还是师傅，搞得咪咪哭笑不得。他走到床边，亲热地喊着，“守叔，您好。”

    “爸爸，米宝是下放到我们生产队的高师母的儿子，他爸爸在县教育局工作，也在我们学校当老师。”

    “守叔见过我和我爸爸啊，师傅你忘记啦，过年的时候，下大雪，在大蒜坳塘堵汾通。”

    是啊是啊，爸爸见过米宝和高老师的。咪咪笑着点头。

    “好孩子，谢谢你来看我，耽误了你的事。”

    “不耽误什么呀。中午，爸爸要妈妈休息到太阳下阶基2尺，妈妈又要我和姐姐看见太阳到了地坪中间才准出去。我妈本来要来的，队长喊她去刨老坑，说赶赶工，今天要把几丘高牌田耕出来，队上统一车水。守叔，咪咪师傅告诉我刹草，告诉我锻炼身体，我现在能走7、8里山路，肩膀练得能背10几斤草呢。”

    “你们是好朋友，应该的呀。”

    “妈妈要我谢谢咪咪，谢谢守叔。守叔，我下次再来看你。”米宝扯着咪咪到灶屋，指着灶上的篮子说，“这是20个鸡蛋，给守叔补补身体。”

    “谢谢！米宝，胖婶她们都拿了，一下子吃不完，你拿回家吃吧。”

    “特意给守叔吃的，怎么能拿回去呢，妈妈知道会打我的。”

    咪咪把鸡蛋放到缸里，米宝拿着篮子高兴地走了。

    咪咪回到房间，告诉爸爸米宝拿了20个鸡蛋来。

    “崽，我们要记在心里，谁对我们好，送了什么东西。别人家有事的时候，我们要还人情的。”

    “我记得呀，胖婶、家婶他们7家都是10个鸡蛋，米宝家是20个。”咪咪拍拍脑壳，“要是怕忘记，我写在本子上吧。这学期我得了本簿子的奖励呢。”

    “乖崽。”

    咪咪从书包里拿本崭新的本子，给爸爸看看，就坐在书桌前翻到第1页认真写起来。写完之后，在本子扉页上写了4个大字“人情本子”，然后把书桌全部清理擦抹了一遍。书桌上层有3个抽屉，1个装爸爸的药，1个装人情本子和供应票，中间最大的装自己的书本。下层中间是空的，坐着的时候可以放脚，左右两边是脚柜，比较高，空间比较大，而靠墙的地方有暗格，上次找给爷爷老爷爷立衣冠冢的东西时被咪咪发现的，就是左边的这个。咪咪从暗格中掏出康熙字典，在脚柜里摆放好。

    “崽，钱你藏起来。”

    “藏哪里呢”

    “书桌暗格可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