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山屋》93章 我的兄弟

    李花开来枚花谢，桃花开来李花谢，鹅龙草、刺木花、蒲公英、油菜花都灿烂地笑过后，春雷一阵接一阵，春雨淅淅沥沥，竹笋听到战鼓声，奋力挣脱束缚，争先恐后地出来拜社，田里的燕子花在东风的吹拂下次第开放。

    燕子花也叫红花草，是农田的一种很好的肥料。晚稻出穗扬花以后把种子撒在禾兜空隙，收晚稻的时候才长出嫩嫩的小苗。小苗虽然嫩嫩的，但生命力很强，收晚稻的时候，被大人小孩踩得东倒西歪，可是过几天，它就昂起了头挺直了背。社员在稻田里挖几条横竖交织的出水沟，泼洒些猪粪，春雨一浇，它就速速往上蹿。春分时季，红花草长得最茂盛开出灿烂的花朵，田里蓄满水，队上就安排耕田里手，翻耕田地，然后社员出动，拄着棍子下田，把露在泥土外面的红花草踩进泥里沤肥，到春插时，把氹子里的肥泥用粪船装着撑到田里，隔2丈多放1船，劳力再用耙头把肥泥撒开，打蒲滚把田平整，就可以插秧了。

    这里的粪船不是在江河里开动的真正的船，而是厚厚的木块镶订的大木板，中间1根很粗的木棍做把手，手提的地方稍微匾平点。劳力把粪船丢在氹子边上，拿耙头挖起1坨坨肥泥放到粪船的两头，堆满了，用耙头撑着中间的把手推开。挖肥泥要力气，推粪船要力气，这是正劳力干的活，铁宝和辣宝曾试着推过，只推得粪船动了动，咪咪觉得自己只有在旁边看的份。

    用燕子花做肥料，时效长，而且能使泥土疏松，就是种子很贵。队上第1次买种子时队委会讨论了半天，岗队长新官上阵都犹豫再三，最后还是下决心买了，然后就留了种，留种的田可以做晚稻秧田。去年腊月，指导员见燕子花长得不大好，就带领社员泼了次猪粪，今年开春，看着看着长，一天一个样。燕子花还能吃，人吃1餐2餐，清新可口，吃多了会得水肿病。多年前，缺衣少食的时候，很多人吃它得了病，还吃死过人。猪牛这些牲畜爱吃，但路爹和王爹他们这些老人都说，不能让牛多吃，1天最多1抱，配合青草、红薯、米糠等精饲料才营养，牛吃了才长劲。于是咪咪他们从积肥转战到了刹草，放学后拿着镰刀上了山。

    “师傅，还有多远啊”

    “怎么，走不动哒”拥宝上前1步，蹲在米宝的面前，“要不，我背你。”

    “不是，不是，我怕被人发现。”米宝连连后退。

    “拥宝逗你呢，你以为他真会背真让他背了，他会把你甩到山那边去。”咪咪回头笑道，随即小声喝道，“比上次远一点点。注意隐蔽！”?咚咚咚的脚步声传来，3人紧跑几步，隐在了路边灌木丛下。

    “真是气死人，我们看护了1个多月的草，不知道哪个应付生刹走哒。”走在前头的大块头愤愤不平。

    “害的老子扑个空，哪个脚猪子咯，该死的！”

    “脚猪子崽几，不要被老子碰到啊，老子1拳揍死他。”

    3个人骂骂咧咧走了，待咚咚的脚步声消失，灌木丛后伸出3个脑袋，咧嘴笑笑，点头示意，拿着镰刀悄没声息地跑了。

    米宝不由想起了前两天刹到茂盛青草的事。

    跟师傅、拥宝走了几里山路，沿着山坳小水沟发现片青草，嫩嫩的密密的。留下2寸来长的兜子，割下的青草双手抱不下。师傅和拥宝割了3根柔韧的藤条，把青草捆起来。这是自己第1次学着捆，捆了2次都散了，后来还是师傅帮忙捆的。藤条两头都捆了梱青草，低头把藤条套在颈梗上，抬头直腰，青草离地，跟着师傅他们快跑慢跑到了自己队上的山里才停下休息。

    “咪咪，那是哪个队上的好像是几块土呢，谁家的土荒废成这样”

    “不知道。”

    “刚才为什么跑”

    “不跑让别人抢你的草哇”

    “师傅，草也有人抢么”

    “有。看情况，看什么人。”顿了顿，咪咪抓住镰刀朝立在前面的青草梱扔去，“也不是威虎山土匪一样的抢。他们人比我们多，就会毫不留情的拿走我们的1半；如果双方人数差不多，他们就会提议扔镰刀定输赢，把草把子竖立在30步开外，喏，就这样扔，那就要看谁扔的准谁下手的快，有次我扔中的次数最多，他们还是趁我不注意拿走了1半；如果他们人少，他们就会说是他们队上的草，不准我们刹，要我们上几把草的供，我们要是不肯，那就有揪毛打，看谁拳头狠。”

    “哇，刹草就像打仗一样啊。”米宝惊呼。

    “拥宝，虽然你平时只在队上的山里转，但也干过浑水摸鱼抢草的事吧。”

    “也是的，速度快点，趁没人跑到了我们队上的山上再休息。若是碰上了其他队上的人，哪怕打得赢也是麻烦。”拥宝顾左右而言他，朝后舒服地躺下，“过10天半个月，这里又可以刹到好草哒。”

    米宝揉颈梗。

    “等下把藤条放左肩膀上，走段路再放右肩膀。看，你的颈梗都红了。”咪咪翻开米宝的衣领看了看。

    颈梗痛，肩膀痛，腰酸腿痛地回到队屋，过了秤，居然有8斤草。晚上妈妈煮个鸡蛋剥了壳，在肩膀上滚来滚去，热乎乎的，软柔柔的，好舒服，还吃了蛋黄。睡一晚起来，肩膀不红了也不痛了呢。

    米宝想着忍不住笑出了声。

    “傻笑什么呢米宝，快跟上。”冷不丁被敲了个力古脑，米宝回过了神，快跑2步，赶上师傅。

    师傅站在1个屋子的后山四处打量，屋后山边长满了斑茅草，宽宽的青青的草叶随风摇曳。屋子东偏西斜，屋顶上有个大窟窿，屋子里静悄悄的，是屋子里的人出工去了，还是屋子里根本没住人

    “走，去那边割藤条。”咪咪轻手轻脚的往高处走，拥宝和米宝跟上。

    这次米宝自己选了根细些的藤条，学着师傅的揉了揉，缠在了腰子上。

    “走，矮些身。米宝在中间，拥宝你去右边，我在左边刹。米宝，斑茅草割手，小心些。都不要做声，不弄出大的响动。”

    米宝看见师傅和拥宝弯着腰曲着腿，刹把草缠起来，丢在身后。他有样学样，左手反抓斑茅草尖，右手横握镰刀从发嫩牙的老杆杆处猛地割下，左手抓满了，就在地上扯根地茅根把斑茅草缠紧，在身后丢成一堆。唰唰，抬头，师傅和拥宝的头差点碰在了一起。原来，3个人都刹完了规定的地方，这个屋场后山边的斑茅都光秃秃的了。

    点点头，3个人赶紧捆草。米宝回想起师傅捆草的样子和步骤，先把藤条从腰子上解下来，铺在草堆边，用脚踩住藤条的一头，把青草把子靠近大的一头放在藤条上，码放整齐，所有草把子码放完毕，把藤条短些的一头绕个圆圈，一脚踏上草堆顶，弯腰捡起另一端从圆圈里穿过来，拽紧藤条往外拖，这跟捆柴火一样，捆紧了草，用脚压住圆圈接口处，双手用力把藤条转圈转软，再扭到反面从圆圈里穿过来，这梱就捆好了。这里的草只够捆1梱，米宝蹲在草梱下，双手把藤条往下拽，屁臀往上顶，草梱背在了背上。抬头，师傅和拥宝也背着草看他，只是他们的草梱大了很多。见师傅努嘴，米宝点头，闭上嘴巴，跟着师傅绕过屋场往下走。

    走到水沟边，咪咪前后左右看过，抬脚跳两了过去，拥宝也蹦地跳了过来，米宝后退2步，前进2步，做出跳的姿势，可又后退开来，明显是想跳又不敢跳。

    “把草甩过来再跳。”米宝抬头看过去，见师傅放下了自己的草，脚摆八字伸出了双手。

    毕竟米宝年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