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山屋》58章 自避险境

    板栗弟弟睡下，咪咪在胖婶的指导下选好做酱的红薯渣，把钵子先寄放在胖婶家，然后和甜甜、满几、运几她们一起到地坪看热闹。

    刚走出门，就听见毛栗子嗷嗷惨叫。咪咪他们快步跑了过去。

    打浆机旁，保叔右手压住斗里的红薯，左手横伸，像要拦住随时冲过来的什么东西；毛栗子倒在地上翻滚嚎叫，信会计的大巴掌扇在他的屁股上啪啪作响；狗毛、马苼、卷毛狗在一旁跟着嚎叫，好像巴掌拍在他们屁股上一样，尤其是狗毛，信会计打毛栗子一巴掌，他就在地上滚一下尖叫几声；守叔左挡右格阻拦着，眼见实在拦不住，干脆抱住信会计双臂，轻言细语劝慰着。

    “好好跟他说，这样会吓着崽子。”

    “他就是欠打。你和保叔讲过多少遍，他听冇贴着机子站着，眼睛都掉到机子斗里了，还用手去摸。不是保叔眼尖手快推开他，5个手指头只怕都保不住，残废哒要老子养他一世呀。”信会计越说越气，手指点着毛栗子的额头喝骂，“小兔崽子，只晓得耍，只晓得痴，咪咪只比你大几岁，看牛刹草挣几千工分，你不晓得学样啊。你看你看，哥哥们都只在旁边看，谁跟你一样动手动脚啊讨死的东西，老子打死你！”

    信会计气得手指发抖，脸涨得通红，举起巴掌又要打。守叔忙把毛栗子拖过一边，劝他回家帮妈妈洗红薯去。毛栗子呜呜哭着赖着不走，混入伢崽妹几群中。围过来的铁麻雀他们向咪咪挤眉弄眼，牛鞭也想调笑，转头看见弟弟马苼在摩挲自己破相的手指就笑不出来了。收割晚稻的时候，自己贪玩，带着弟弟到咪咪他们承包的打稻机上去踩着耍，一不留心马苼的小手指就被打稻机打破了，被爸爸恶狠狠地骂了好几个月。况且刚才自己就站在机子边与明师傅扯谈，居然没发现危险，惭愧呀。

    咪咪看见他们调笑自己，摸摸脑袋挤挤眼睛转到了保叔身边，看他打浆。别人说话提起自己干什么，引得兄弟们看笑话，咪咪转头对着信会计撇撇嘴。

    “伢崽们，到我这边来，不要挡着大人。”明师傅伸手把伢崽们往旁边带，“毛栗子，要听你爸爸的话，他是为了你的人身安全。打浆机虽小并且简单，但把手指伸进装红薯的斗里，被刀片削到，会削断你的手指，严重的话会削掉手掌。想想看，没了手掌或手指，你怎么拿书写字，怎么拿筷子吃饭，怎么拿筲箕捞鱼虾。长大哒，没有妹几喜欢手脚不全的人，你就讨不到堂客呀，那多惨啊。”?马苼摸着自己的手指发呆，毛栗子摸摸左手又摸摸右手不停地咋舌，铁麻雀、咪咪他们聚精会神地看着听着。

    看见伢崽们听得进去，明师傅把手放低弹弹烟灰，继续说:“打米机，红砖厂的压砖机，瓦窑的鼓风机，虽然都是最基本最简单的机器，使用的时候都是有讲究的，不按规矩不按要求操作都很容易出问题。几个月前吧，我们大队的红砖厂有个压砖的徒弟没听师傅的话，乱搞乱搞，压断了一条手臂。好惨哦。”

    “家里的切菜刀插在刀鞘里，爸爸妈妈都要你们怎么插”保叔笑着问。

    “刀背朝上，刀口朝下。”

    “砍柴刀把松了，要磴紧，怎样拿”守叔笑嘻嘻问。

    “刀在上，把在下。”花柱子抢着回答。

    “刀口朝外，千万别对着自己的颈梗。”咪咪补充道。

    “人生一世，安全第一。”伢崽们齐齐吼道。

    “你们都懂事，都懂道理。我讲个故事给你们听。”明师傅丢掉纸烟，坐到了地坪边上。伢崽们呼地围了过来，睁大眼睛听他说。

    田勇是个手脚麻利、热心肠的汉子，替本家员外看守一座大山。他天天围着山林转，看见偷柴火的偷树木的就拿刀冲上去，要抢人家的刀和千担，要捆住人送到官府治罪，样子做得吓死人。所以周围的人都怕他，连摘毛栗子黄栀子都不敢，更别说砍柴砍树了。

    这天，田勇看见一个背着褡裢的人急匆匆地上了山，他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看看是过路人还是偷砍柴火的人。他走得快，那人走得更快。跟了三四里路，来到一块开阔地，突然不见了人影。

    真是活见鬼！人哪里去了难道是自己看花了眼不可能啊，从山下跟起，跟了这么远怎么会跟丢了人呢

    他四顾茫然。

    噔！噔！噔！

    这是锄头或柴刀松了把在石头上磴紧时才有的声音。

    有偷柴贼！

    田勇蹑手蹑脚朝着发声的方向潜去，走近了却吓得手脚发麻、冷汗直冒:一块凸起的大石头上鲜血淋漓；无头尸身衣衫破烂，裸露在破鞋外面的脚趾还在抖动；脑袋齐根斩断，滚出很远；石头旁有一把长把弯刀，远处已砍翻一些柴。

    山风吹来，田勇打了个寒战，他大叫一声:“死人啦！”飞跑下山告诉员外；员外到县衙报案；衙役命田勇带路上山勘察，装殓死者，回报县太爷。现太爷亲审一干人等，迅速判决:杀人偿命，把田勇打入大牢，秋后斩首。

    田勇悲嚎，大呼冤枉。

    县太爷瞪眼说:你冤枉，那凶手是谁

    “嗯---你们猜猜看，凶手是谁。”明师傅故意顿了顿，问道。

    伢崽妹子们摇头。咪咪倒是听田爷爷讲过这个故事，当时追着问凶手是谁。田爷爷说你自己慢慢思考，山上只有3个人，守山人，背褡裢的人，偷柴人。后来咪咪把故事讲给兄弟们听，大家猜凶手肯定是背褡裢的人，他杀人后跑了。可他为什么要杀偷柴火的人呢现在明师傅这么问，好像不是他。那到底是谁呢守山人如果杀了人挖个坑埋了谁都不知道，根本就不会告诉员外，惊动县衙了。

    见伢崽们眼珠滚动，心思活络起来，明师傅笑笑继续讲。

    夏天最炎热的时候，山脚下来了位背褡裢的生意人。他逢人就问，山上有没有发生人命案。有人告诉他，守山的田勇杀了个偷柴贼，判了死刑，秋后问斩。这人还感叹道:“贼不犯死罪，偷点柴火捉住打一顿警告一番就行了，何必要人性命哦。听说他家里有个7、80岁的老母亲呢。”

    生意人道过谢马上赶到县衙，击鼓鸣冤。县太爷升堂问案，生意人说守山人田勇被判死刑是冤枉的。

    县太爷听了嘿嘿冷笑。当时山上只有2个人，1个死了，另1个不是凶手谁是凶手

    “凶手是死者自己。”生意人从容回答。

    “荒唐！偷柴贼怎会自己杀死自己。”县太爷雷霆大怒。

    “县太爷请息怒，当时我就在案发现场。”

    “案发现场你在那田勇为什么不说传田勇上堂问案。”

    县太爷一声令下，有衙役跑下去，很快把田勇带了上来。生意人看见田勇皮包骨头，浑身无力，长长的头发枯黄散乱，没有一丝生气，忙拖过条凳子让他坐下。

    县太爷本想发火，但看见生意人从容淡定，田勇确实没有一丝力气，就默不作声，看着他们两人叙旧。

    “兄弟，你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