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路小跑到逝以寻和宋白玉跟儿前,不住的喘着气,喜形于色道:“见过尊教师叔,见过宋师兄,你们总算是回来了!”
宋白玉手在殷倪眼前比划了一下,嘴角淡淡含笑,整个人成熟稳重暗含风韵,道:“小师弟长高了不少。”
殷倪一口白牙笑嘻嘻,忽然变得腼腆起来,道:“是嘛,宋师兄也更加帅了”
大黄被殷倪落在后面一大截。它体力大不如前,跑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它对着逝以寻嗷嗷叫了两声,逝以寻摸了摸它的头,它便要蹭起来舔她的手心。
嗯,总算回来了。逝以寻眯着眼睛,审视着这养了她百余年的玉泱山,心里头不少感慨。愉快美好有过,伤心难过也有过,起码还好,不算是物是人非。
逝以寻问:“你师父呢”
殷倪和大黄一边将师徒二人往山上引,一边道:“师父在呢,自从师叔走后,师父大多时候都在清修,不时常出来走动,连门中事务都交给几个师兄打理了。不过师父一定知道师叔回来了,在山上等着呢。”
逝以寻愣了愣,宋白玉无言之中轻轻握了握她的手,逝以寻侧头看着他,他给了她一个安慰而温暖的眼神。
殷倪一回玉泱,就和大黄颠颠儿地往灶房跑去张罗了,逝以寻与宋白玉道:“白玉啊,你先回去歇一下,为师,去看看你师叔。”
“嗯。”
才将将往前走两步,宋白玉忽而拉住了她的手,逝以寻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亦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你是我的。”
那种笃定和霸道,让逝以寻打心底里一暖。她咧嘴笑了笑,拍拍宋白玉的脸,道:“白玉不要担心,为师有分寸的。”
他再道:“我们之间的事情,师父先不要跟师叔说,我会亲自向师叔禀明。”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不会再让师父失望。”
逝以寻对宋白玉抱有十二万分的信心,点头:“好。”
推门而入,院中梨花胜雪,落了一地。
白衣飘飘的人,便是立在那梨花树下,飘渺美好得似锦华一梦。
慕涟微不曾转身,逝以寻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师弟,别来无恙啊。”
银色衣带飘拂,慕涟微于花间转身过来,温温润润,与世无争,少了一丝人气,似多了一丝仙气。
“恭喜师弟,看来,师弟离得道不远了。”
慕涟微温温笑:“师姐回来了。”
两人叙了一阵。慕涟微煮茶给逝以寻喝,连清茶里也夹杂着若有若无的梨花香。
他问:“出门在外,可还顺利”
逝以寻捧着茶盅,茶水的温度传到她的手上。
逝以寻“嗯”了一声,道:“后来还好。”
他淡淡一挑眉:“宋白玉找到你了”
“找到了。”
逝以寻将这几年在外面走过的地方,和遇到的那些趣事和慕涟微讲,他听得偶尔点头,偶尔扬眉。
细细算起来,师姐弟俩自师父走了以后,互掐过不少,相互扶持协助的也不少,但甚少这般心平气和地说着话,大多时候,逝以寻不愿将她在外经历的事情讲给他听,他身为掌门,也没有多少时间和耐心来听她说。
这种感觉,有些别扭,却意外地安宁。
“他,对你好么”慕涟微突然这样问。
逝以寻险些被一口茶水给呛住,捏着衣袖拭了拭嘴角,含糊道:“唔……挺、挺好……”
慕涟微意外地平静:“也只有他,能让你回心转意回到玉泱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逝以寻心里颇不是滋味,故而一直到一壶茶罢,都沉默不语。
第二天,换宋白玉单独来找慕涟微。
从早上,一直到傍晚,两人都闭门不出。
逝以寻实在忍不住了,想进去听听,他们究竟有多少话要说,竟然能说这么久。
结果才将将一蹲在门口,便听见慕涟微愤怒地跟宋白玉说:“你想一边修道一边跟以寻在一起,说得倒是轻巧!走火入魔是其次,到时候只怕不仅修不成仙道,稍有差池还会坠入魔道,这样你也愿意!”
屋子里沉默了一会儿。逝以寻紧着心,还是听到宋白玉道:“弟子愿意,请师叔成全。仙道,魔道,只要能够长生不老。”
倏尔想起那日,宋白玉伏在她耳畔,说的那句话。
“你告诉我,除了修道,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我老得慢一些,能够让我多陪你几年……我不想,你娇颜如花的时候,我却已经容颜华发……”
逝以寻知道,宋白玉他一直是一个固执而目的单纯的人。修仙,修魔,只是为了能够长生不老为了能够伴她一世
得君如此,夫复何求。
在逝以寻的认知里,慕涟微一直很强大,无坚不摧,岿然不倒。世上无难事可以难得住他,他风度翩翩,无情似有情,从容自在,游刃有余。
可是,当他在她面前露出脆弱狼狈的一面时,逝以寻才发现自己是有些心痛的。她垂下眼,笑骂了一句:“傻。”
“不傻的话,能喜欢上你么。”
逝以寻眨眨眼,道:“不过以后你一定会越来越聪明的。”
“如果”,慕涟微靠近,醉眼迷离地看着逝以寻,骨节分明的手只伸到了一半,才来碰她的脸却又停住,带着酒息低低地问,“如果一开始就没有宋白玉……”
逝以寻默了默,她早就说过了,哪有那么多如果。
逝以寻手指轻敲他的肩膀,故作轻松地问:“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半晌他回答她:“假话。”
“我也不知道。”
或许他不会知道,她说的不是假话。不知道,可能会。能让他了却尘事,也是一件好事。
明朝酒醒,慕涟微修心敛性,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当真是向着大道的方向前进。只是后来,明明已经得道,心愿即将达成,他却迟迟不肯历劫。
而宋白玉没有跟逝以寻提要她修仙的事情,但他们俩都心照不宣。
逝以寻一开始就说过,仙道,不是她所向往的,不过,他能为她做那么大的让步和牺牲,她为什么就不能努力一下下将来他若是得道了,她便和他一起得道,入魔了,她便和他一起入魔,也算是夫唱妇随。
于是被某女丢弃多年的道法,逝以寻又要重新捡起来一遍一遍地温习领悟。
就算这个过程再枯燥乏味,只要能够和宋白玉在一起,心里也是甜蜜的。因而后面修道的过程中,他们一直都过得很和谐幸福。
以往,逝以寻一心阻碍宋白玉修道,现如今细细一指导起来,他进步得很快。
大黄老了,渐渐就走不动,偶尔殷倪在炼丹房里忙碌,它便蜷缩在门前晒太阳,见人来时嗷叫也是低声“呜呜”的。
殷老叔见殷倪成长起来了,也就彻底放下心,向慕涟微请辞下山,回故养老。
殷倪是个重情重义的男子汉,那天他全然不顾形象,哭得很是惨烈,就连殷老叔以暴力作为威胁恐吓,也没能让他停止哭泣。
殷老叔走的时候,摸了摸大黄,道:“你帮我看着殷倪,别让他胡来。幸好,当初,把你捡了回来。”
大黄看着殷老叔的背影,一直呜呜嗷叫,直到殷老叔的背影完全消失在了玉泱山。
殷老叔一走,灶房里新来了一个胖婶,为人和气,就是说话的声音忒洪亮。
只是,这才没几天,大黄就一病不起,大限将至。不论殷倪用什么药,都没能让它好半分。
这天,殷倪一路走来都毛毛躁躁不安分。半路上被逝以寻和宋白玉给碰上了,问他是怎么回事,他才话不说两句就红了眼眶,嘟囔:“他是我见过最无情无义冷血无情的师父!什么生死有命,我就是不让大黄死!”
当时宋白玉沉吟了一下,道了一句:“大黄确实已经很老了。”
逝以寻再沉吟了一下,一语击中要害:“你师父说的是对的,你要想开一些。”
结果殷倪哭着跑了。
可能殷倪真的是太年轻,许多事情都想不通透,这也正是他的可爱之处。
但是随着年岁和经历的增长,这种娇蛮的可爱最终都是要被抹灭的。
大黄的死,就给了他一个深刻惨痛的成长经历。
那天,正是殷倪成为整个玉泱,除了慕涟微以外,无人能及的第一丹药师的时候。大黄蜷缩在门前,蜷着蜷着便睡着了,再也没醒来。
殷倪将自己所炼制的无数丹药给大黄灌下,也都回天乏术。他那执着的模样,令人见之难过。
大黄入土为安时,殷倪红着鼻子对慕涟微悲戚道:“弟子一直以为,只要勤修苦学,定能成为一代神医,能白骨生肌,能起死回生,只是现如今,连一条狗都救不了,是弟子太无能,弟子太自以为是。”
慕涟微宽慰道:“你已经很努力,为师看在眼里。凡事天命自有安排,不可过分强求。”
见殷倪咬唇,逝以寻再道:“你师父说得对。”
最终他才闷闷道:“弟子谨遵师父师叔的教诲。”
不知过了多少个春秋,殷倪从意气用事的少年,长成了稳重成熟的清俊青年,行事作风得了慕涟微的真传,从容不迫,悠闲自在,只是骨子里却带着一股孤寂。
而慕涟微,身上带着一股飘渺的仙气,已经不用御剑飞行,腾云驾雾亦可来去如风。
喝茶闲余时,逝以寻问他:“师弟一直注重于修仙,眼下胜利在望,为何迟迟不肯历劫登仙莫不是还放不下这尘世罢”
慕涟微总淡淡道:“还不急。”
后来被逝以寻问得烦了,他就反问她:“若是我先一步登仙了,他日谁来助你”
顿了顿,他安然又道,“总归是要看着你走在我前头,我才能放心。”
逝以寻怔了良久,反应过来,摸摸鼻子笑道:“师弟事事都为我操心,累不累啊你觉得师姐我要登仙还有难事”
说着她便掇了掇他的胳臂,“不过还真有一件事要麻烦师弟的。”
慕涟微挑一挑眉:“宋白玉他根骨奇佳,领悟超强,入魔道太可惜。”
有慕涟微的话摆在这里,逝以寻彻底没有了顾虑。
是夜,烛燃三更。门叩三响。
逝以寻打开房门,见宋白玉挺拔地站在她门前,半低着头,眸里倒映着烛光浅浅,唇畔的笑若有若无。
为了不让玉泱的弟子们有所说辞,他们俩一直是以这种方式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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