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为欢几何》第七十九章、渔家乐(二)

    一夜交.欢,醒来依旧无限缱绻,陈芸扶着腰肢起来,一边催促沈复梳洗,一边更换衣裙。

    转眼到了陈氏院里,沈复发扬踔厉地走了进去,只见陈氏这时还没起床,正躺在拔步床里将息。

    天青碧绿二色帷帐里,陈氏靠着床栏,鬓发悬垂,微白的面色透露出她最近身体欠安。

    许是听到了动静,陈氏抬起眼眸,只见沈复拉着陈芸慢慢过来,不由会心一笑。

    母子俩续了一番契阔,陈氏心中稍稍安稳,道:“怪不得人说在家千般好,出门万事难!”

    沈复垂头不语。

    这时,春芝送了汤药来,陈芸顺手拦下,一面舀了一匙乌漆嘛黑的药液,一面恭敬伺候陈氏喝药。

    沈复闻着药的味道很怪,不禁担心起陈氏的身体,因问:“娘这一伤暑伤了多久了””

    “少说也有五六日了吧!”陈氏一边抽出帕子,擦拭了嘴角的残液,一边回答。

    “怎么这么久还没康复”沈复满带关心地说着,“别是大夫开的汤药不顶用吧”

    “神仙也不能让人立马痊愈,何况大夫还是凡人呢”陈氏笑悠悠说着,“不过,这几日,芸儿衣不解体地侍奉汤药,将我照料得极好,最近我已觉得好多了,恐怕离身子大安没几日了!”

    沈复听罢,赞许地看了陈芸一眼,转头又调整大迎枕的高度,亲自扶着陈氏靠上去。

    陈氏见他益发小心翼翼,不由笑道:“从前你在家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惯得你一点不为他人着想,如今这才出去一趟,不光学了些规矩回来,连孝心也长了不少!”说完,见沈复笑嘻嘻的,陈氏又继续道:“要是你学问也有所进,那就更好了,等将来老爷回来,我和芸儿也不必提心吊胆了!”

    沈复听了,坐过去厮缠道:“孩儿才回家过了一夜,娘何苦又吓唬孩儿没来由让孩儿心中难安!”

    陈氏摸了摸他尖如小刀的鬓发,道:“我和老爷通过几次信,老爷说啊,你在江宁那边十分老实,不光孝敬师长,还团结学友,只是赵先生曾密信给老爷,说你和一位赵公子交往过密,还时常相约出去游山玩水!”

    沈复面色一变,道:“赵兄为人高雅,雅好词章,我和他是志同道合,即便交往密切些,又有何妨赵先生未免过分多心了!”

    “别胡说,那赵先生是老爷挚友,他也是盼着你好,哪有见不得你学好的道理”陈氏兀自说着,又目不转睛地盯着沈复,语重心长道:“你从小到大,统共只出过这一次远门,哪里晓得世道浇漓,人心险恶那赵先生处世多年,既然他肯写信告诉老爷,必然是那赵公子......”

    “娘!”沈复忍不住打断陈

    氏的话,“孩儿大了,已经能分辨是非,认清良莠,您以后别管那么宽了!”

    陈氏嘴角一斜,叹息道:“罢了,孩子大了不由娘!”说着又话锋一转,“即便你嫌弃我絮叨,我也得叮嘱你一句,这外头啊,龙蛇混杂,保不齐谁心里揣着什么歪道道儿!你也要长点心,不要一味轻信别人,更不要学些污言秽语,走歪门邪道!”

    “知道!”沈复厌烦地回应着,又请求道:“对了,最近天热,孩儿想去沧浪亭那边住一阵子!”

    陈氏听了,瞅了沈复一眼,又瞅了陈芸一眼,然后笑道:“想去便去吧,反正天也快大热了,与其到了盛暑挪动,还不如趁现在天气凉爽的时候,挪过去了省心!”

    沈复听说,笑嘻嘻望了陈芸一眼。

    陈芸心里也开心,只是不敢表现太明显,便道:“太太的病也快痊愈了,家里头热,不如随我们一道去吧!”

    “虽则咱们府在沧浪亭那里有宅子,可统共也只有三间院子,若我随你们一道去,你二伯母难保不要过去,到时拖家挈口,人一多,只怕连个站脚的地也没有,还不如在家里安生呢!”陈氏有条不紊地分析着,又道:“不过,雪茹喜欢那里,你们小两口带她一块去吧!”

    小两口见陈氏爽快允准,皆开心不已,于是又乘兴说了些家常话,然后双双告退。

    出了院子,小两口心情甚好,且说且笑,又见院外的牡丹开得火暴,芍药妖冶,月季芬芳,不由心里更加松快。

    回到住处,沈复见盆里的兰花土松了,就拿小铁铲培了培土,又慌里慌张地打了些水灌溉。

    陈芸见他如此宝贵兰花,心里暗暗发笑,独自坐到平头案前,捧了本《荆钗记》看。

    沈复浇完了花,回头见陈芸在专心致志读书,就好奇地凑了过去,道:“你成日看这些闲书,虽说解了闷,可终究于修养学识无益,怎么不想着换一本看看呢”

    “你架子上摆的要么是四书五经,要么是二十四史,我一介女流,看了着实无益,所以只拣唐诗宋词品读,今个也是凑巧了,刚好看见这本书,就拿起来读了读!”陈芸说着,两手将书本捧起来,慢慢送到沈复眼门前,道:“喏,你瞧,我才看了个开头!”

    沈复瞟了一眼,回身笑道:“我从外头寻了本《石头记》,挺好看的,你有空可以瞧一瞧!”说着,从一堆书里翻出一本蓝皮装订的书,然后春风满面地交到陈芸手中。

    陈芸不太在意,只是撩开书脚瞥了瞥,然后就随手丢在一边。

    沈复见她不喜欢,不免失落,又见案头放着一摞纸,信手取来,只见每一张纸上面都落了字,或是一句诗,或是一篇诗,有的按律依韵,有的无章可循,不

    由笑道:“你既有闲工夫写诗,也该学学押韵才是!”

    “这些诗,全是我在无人指点的情况下写出来的,虽登不得大雅之堂,却也勉强可以了!”陈芸说着,嫣然一笑,“你是最会作诗的,我可不敢在关公面耍大刀,得了,我也不必苦心费力背地用功,只消拜你为师,从此以后,你就好好教我如何写诗!”

    “既拜了师傅,可不能夫妻相称了,以后,你见了我,得称师傅才行!”沈复说罢,洋洋得意地笑了起来,又仔仔细细地那摞纸收整起来,拿一张干净无字的薛涛笺盖在最上头,题道:“锦囊佳句!”

    “锦囊佳句有什么出处没有”陈芸好奇地问。

    沈复想了想,道:“这个典故出自《全唐文》,说唐朝诗人李贺喜欢出游,身上背着古破香囊,每当途中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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