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苏怀仕进了城之后,便直奔苏家而去。
昔日热闹鼎盛的府第,如今冷清寂寥,门可罗雀,四处悬挂的白幡更添凄凉之意。
苏怀仕见此情形,不由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守门的官差拦阻了他的去路,核实了他的身份之后,便要将人带走。
“几位官爷,请容小生先去给祖母上柱香,磕几个头,之后我自会随你们前去。”
苏怀仕看着官差,面色平静道。
“好吧,只给你一刻钟的时间,不要耍花样。”
其中一位领头官差不耐说道。
苏家毕竟尚未定罪,苏怀仕更是有功名在身的举人,他们也不敢随意折辱。
“你们苏家不是还有一位四少爷么,他与你一同去游学,怎么没一道回来”
另一个官差手握刀柄,眼神不善地看着他。
苏怀仕一脸镇定,“小生与胞弟在回程的半道上就分开了,他说要去拜访几位同窗的故里,会晚些日子再回来,大概就在这几日了。”
“你可别想着欺骗官爷,就算你欺瞒得了一时,回头朝廷颁布了通缉令,你那庶弟照样逃不掉。”
那持刀的官差恶声恶气道。
“小生不敢,舍弟的确是去拜访同窗了。小生今日刚回京,实在不知他在何处,还请几位官爷见谅。”
苏怀仕不卑不亢,坦荡自如,那些官差虽有怀疑但到底没再为难于他,对着马车搜查了一番之后,便放他入行了。
苏怀仕直接去了灵堂,叩拜了老太太之后,换了一身丧服,拜谢了关老太爷等人,便自缚双手,被那些官差押往了刑部大牢。
阔别许久的一家人终于团聚,苏怀仕跪在老太爷和苏鼎面前,泣不成声。
此时,他才得知,原来自己的母亲竟过世数月了,他哀痛不已,只觉痛不欲生。
“儿呀,你不该回来的。”
苏鼎眼中闪过一抹痛色,不忍大儿子回来赴险,又希望四儿子能够逃出生天。
狄氏抱着小也望来到丈夫面前,泪眼汪汪地看着他,似有千言万语要说。
“夫君,你看,这是咱们的孩儿,已经两个月了,瞧他长得多像你。”
苏怀仕红着眼眶,颤抖着从妻子手中抱过儿子,看着他睡得香甜的天真笑脸,忍不住再一次泪流满面。
怀中的婴儿,正是他坚持回京的理由之一。他想见一见从出生之后,他就没见过,没抱过的孩子一面。
“父亲,孩儿也当父亲了呢。”
苏怀仕抱着小也望,激动地说道。
苏鼎欣慰地点头,看着小孙子面露慈爱。
一旁的狄氏笑道:“父亲和老太爷给咱们的孩儿取名叫苏也望,字就留给夫君你来取。”
苏怀仕思索了片刻,沉声道:“就叫希安吧。”
“希安,希安,希冀平安。好,小也望便取字希安吧。”
苏鼎喃喃念了几句,缓缓笑道。
苏知娴默念了一句,也觉得这个小名挺好。
如今苏家人最大的愿望不就是希望能平平安安地走出这座牢笼吗。
苏怀仕平复心情之后,给众人讲述了他游学路上的奇闻轶事,所有人都听得津津有味,暂时忘记了身处的艰难和恐惧。
午时过后,苏知意和苏知雅两姐妹,并吕家人一块来探监。
如今苏知雅的肚子已经有五个月大了,本该安心养胎的她,却因娘家接连出事而差点弄得情绪过激而小产,若不是秦先生妙手仁医,后果不堪设想。
吕家人如今是把苏知雅当作瓷娃娃一般仔细看护着,吃穿用度无一不精细金贵。
尽管如此,苏知雅还是担忧地夜不能寐,食不知味,除了肚子大之外,整个人都快瘦得不成人形了。
何止是吕家人看了担心不已,关老太太等人也是心疼万分。
可这乃心病,除非苏家能平安无事,否则苏知雅笑颜难展。
苏知娴看着胞姐的模样,心惊肉跳。
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难怪姐夫吕樵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三姐,她这副样子实在是太令人担心了。
苏知娴握着胞姐的手说了许多开解对方的话,非要苏知雅保证一定好好照顾自己,安心养胎才肯罢休。
吕樵感激地看了一眼妻妹,总算有个人的话能让妻子听劝了。
“姐夫,回去之后,不管我苏家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瞒着姐姐,委婉一点地告诉她,否则她心里难安,根本无法静心养胎。正所谓堵不如疏,姐姐若是想来看我们,你就陪她来,她若想去给老太太守灵,你也陪着她守着,尽量顺着她的心意来。不管是痛苦还是担忧,只要寻个出口让她得以发泄就好,总比她憋在心里要强。姐姐没你们想得那般脆弱,就算是为了腹中的孩儿,她也会坚强面对一切的。”
趁着苏知雅和家人说话的功夫,苏知娴悄悄找了吕樵跟他做了一番交待。
她是最了解苏知雅的人,懂得对症下药。
吕樵听得连连点头,脸上显出惊喜之色。
苏知娴打发了姐夫之后,便寻了个最角落的地方,和苏知意悄声说些话来。
“二姐姐今日能出府,是解禁了吗”
苏知意冷笑道:“睿王为了做门面功夫,自然是不能拘着我不让我来看你们。五妹妹,你都不知道,这人还厚颜无耻地在朝堂上为我爹说好话呢,做出一派孝子贤婿的模样,没得让人恶心。”
提及睿王,苏知意的眉眼中俱是刻骨的恨意,再也不见从前的半点温婉和爱意。
苏知娴也犹如吞咽了一只苍蝇般恶心。
“这人惯会做表面功夫,只怕所有人都被他欺骗了,以为他是真心要帮咱们家呢。殊不知他才是害得咱们家支离破碎的罪魁祸首。”
“他也未必会得逞。如今五妹夫和大嫂、三姐夫家联合起来施压,还有姜大将军和赵大人为我爹开脱说情,情况并非那么糟糕。我打算去找一趟苏昭玥,只要她肯翻供,并承认是受人指使来陷害我爹的,这场官司咱们的赢面就很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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