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妖记》冥河变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不过是该死了

    剑渊山崖之上,竹寒握着竹笛,平静的看着眼前的红衣少女。

    “但故事总有个结局。”红浸珊看着他缓缓说道,“这样还不错,我喜欢。”

    竹寒沉默少许,说道:“我总以为这句话应该我来说。”

    “恩仇的结局不止指向你,还指向我,自然谁说都可以。”

    方寸脱手而出,剑意一线,径直刺向竹寒。

    什么剑招都没有,只是剑的基础用法。

    无论是乱红飞过秋千去,还是人间一线,在这里都是虚妄而已。

    这亦是竹寒要将她引到剑渊边的原因。

    除却这样,如今天下还有谁能打得赢磨剑崖的人

    看着那朴实无华的一剑,竹寒缓缓抬起了手,以竹笛敲击在剑身之上。

    “皆阵列前行。”竹寒如是说道。

    无数道文从身周涌出,盘旋着落在那柄剑上,不住的侵蚀着那些剑意,而后长剑剑意尽数消退,有若哑光的铁条一般落了下去。

    “我很佩服你的勇气,或许这便是磨剑崖的锋芒。”竹寒手执长笛,看着面色渐渐在剑渊浩荡剑意下苍白下去的红浸珊。“明知剑渊有鬼,却依旧还是要来。”

    红浸珊咳了两口血,竹寒从头至尾都没有碰到过她,所有伤势都是来自于在剑渊旁强行驱使自己的剑意。

    “我也很佩服你,若是我只是在剑渊外看了一眼,没有进来,日后你道门三千道观,不会剩下一砖一瓦。”

    “但你还是进来了。”竹寒看着那一处被红浸珊剑舟破开至今未曾愈合的风雪。

    “因为就算杀光三千道门,那也不过是没有意义的事情。”红浸珊平静的说道。

    青悬薜抱着剑站在山崖林边,久久的沉默着,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参与进来,二人亦当做他未曾存在过。

    红浸珊在这里打不赢那个怪异的年轻道人,青悬薜自然也清楚,除非有人能够将剑渊那道剑意压制下来。

    低头看着手中的那柄剑。

    那个能够压下剑渊剑意的人便在这里。

    那人抱着剑,像个看客一般远远的站在林间。

    青悬薜远远的看着站在剑意中不住的咳血的红浸珊,看起来无比的狼狈。

    但是她依旧是那般平静,一如过往一路走来那样。

    我是同行人,还是看客,或者更深层次的身份

    青悬薜久久的沉默着,从踏入这里他便陷入这种迷茫之中。

    又或者,红浸珊期望他所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这是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青悬薜这般想着,松开了剑,往后退了一步,在风雪中盘坐下来。

    说了一路的疏离,正是这样不是么

    人终究各是各人,你的生死与我无关。

    纵使我再怎么喜欢,你终究是你。

    我尊重你的决定。

    也尊重你的生死。

    “这样才是对的,不是么”红浸珊听见身后的那些动静,缓缓说道。

    竹寒看向退至风雪中的青悬薜,叹惋一声,说道:“所以其实这不是我的复仇,只是你的故事而已。”

    谁都知道那个那个剑圣之剑的书生往后退的那一步代表着什么。

    退一步是漠然,是疏离,是人间万物与我无关,亦是一种成全。

    “是的吧。”红浸珊缓缓说着。

    “他像极了你们磨剑崖的那种态度,漠远且疏离,也像极了修行界的态度,冷眼旁观,像极了人间,只是不像我。”竹寒缓缓说道,“

    现而今的人间,还有几人,能够像我这般热忱且真挚”

    热忱且真挚的想要你死在这里。

    竹寒再度吹起了长笛。

    人间自是不胜清怨。

    道文越过剑崖而来,千万个竹寒出现在剑渊旁,眉眼平静的吹着长笛。

    只有一个红浸珊,拿起了剑。

    而后一剑劈出。

    竹寒闭着眼,没有去看,只是下一刻却愣在那里。

    睁开眼,红浸珊便在身前三尺,手中方寸依然划破了左边脸颊,再度将那只左耳削去。

    红浸珊虽是斩出了那一剑,但是自身却再添不少伤口,有些来自于道文笛音,有些来自于剑渊剑意。

    竹寒看着面前这个纵使狼狈无比却依旧不减风姿的红衣少女,叹惋的说道:“我以为木鱼的剑法早已失传。”

    红浸珊看着剑刃之上挂着的半只耳朵,虽是虚弱却依旧平静的说道:“那是剑圣师祖都要惊叹的一剑,如何能够就这般失传”

    磨剑崖无数年来踏上剑梯的寥寥无几,而后当年崖下却有一个牧童,崖下磨剑二十年,而后一剑斩去一半剑梯,成为了剑圣十弟子,亦即当年人间十师兄。

    木鱼的剑不走剑道,亦不走剑意,而是剑势,磨剑二十年那种莫敢当的势。

    这在修行界是极少见的剑修,然而在千年前大道未兴之前,这种却才是最正宗的剑修,磨剑崖当年亦是这一派,不然凭何以称十年剑宗,便是取自十年磨一剑之意。

    “你磨了几年剑”竹寒看着红浸珊问道。

    红浸珊沉默少许,说道:“像我们这般天赋异禀的,都只磨过一个晚上。”

    竹寒不无感慨的说道:“果然是白衣的后人。但却也败在你是白衣的后人上,若是你当年在崖上资质愚钝一点,多磨几年剑,这一剑又何至于只削去我一只耳朵。”

    红浸珊叹息了一声,说道:“是啊。”

    “那么便死吧。”竹寒缓缓说道。

    长笛附着道文,握在手中高高扬起,而后狠狠插向红浸珊的喉咙。

    而后剑渊这一处静止下来。

    二人身旁忽然出现了一个年轻人的身影。

    磨剑崖八师兄。

    那只长笛停在红浸珊肌肤一寸之遥。

    “为什么”

    八师兄平静的看着红浸珊,这一处如见无物,只是她一人而已。

    红浸珊回头看着幽黄山脉方向,而后转回头来,看着八师兄说道:“可能,只是因为该死了吧。”

    八师兄沉默许久,缓缓说道:“只是因为这样”

    红浸珊笑着,眼角却是蓦然淌过一滴泪水,说道:“或者是因为一个人太寂寞了吧,娘她当年走的那么早,现而今红衣也走了,想想总有些无趣。”

    八师兄看着她许久,叹息一声,折断了竹寒手中那只长笛,断口留着狰狞的锐口。

    “我就不送你了。”八师兄说着,转身再度化作虚影。

    “师伯。”红浸珊却是蓦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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