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开解雀儿,刚说到“是否当得起大任”,外面有小太监来报:“殿下,玉姑姑和康嬷嬷从昭明宫回来了。”
望月倒精神了些,让请进来。玉、康二人进殿中,与望月见礼毕,康嬷嬷回道:“殿下,您送去的药丸子,皇后殿下收下了,瞧着欣喜地很。还问了奴婢们好多话,崔尚宫将玉容姑娘拉在一旁也嘱咐了好些话,皇后殿下让殿下闲事一概不必操心,安心将养身子待嫁就是了。”
望月命桂圆将时令的瓜果赏了她二人,放她们去梳洗后,歇息片刻再来,晚饭前再过来。
不多时,小安子将沈洵并他的小太监喜子也领来了玉卿宫,命桂圆领了人下去梳洗,听小安子上报他探得的情况。
望月听完后,不动声色,真是一时瞧不出喜怒,半响突然问道:“十二皇子生母是已故的褚充媛,一直养在姜云妃名下,十三皇子生母是华妍妃,与江阴姜氏倒也是姻亲,十七皇子生母卫昭媛是贤妃娘娘的表亲,他不也一直与阿洵交好,怎么突然交恶起来”
小安子忙道:“回殿下,小殿下们带了不少人,奴才不敢靠得太近,那十七殿下确实踹了十五殿下一脚,也恶声恶气地骂了些话。奴才离得远,听得不太真,不过是诋毁十五殿下出身的话。”
望月点点头道:“那盘子里的果子,给雀儿、圆子、漫儿留些,其余的你自拿将去。”
小安子欣喜地谢了恩,也不推辞。他一向知道他家公主从不吝啬这些身外之物,差事办好了,不用求、不用告,她自会在心里给你记着。
小安子走后,望月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终于恍然大悟——卫昭媛有一个嫡妹嫁给了汝南顾氏,而汝南顾氏的嫡支五房的老封君韩氏,可不是张德妃家的表亲
张德妃无论为自己娘家,还是为她身后的沈氏,少不得要表示一下的。
说起来卫昭媛虽是吏部尚书卫相的同族之人,却最终抛弃了卫氏“不结党串联”的作风啊,到底是旁支,不免有自己的小九九。
不多时,桂圆恭敬地领着十五皇子沈洵走进来。那孩子被折腾了这几回,整个人便似个惊弓之鸟了。
望月低柔了声音,冲沈洵满面笑意地招手道:“阿洵,到阿姊这边来。”沈洵整个人突然惊跳了一下,怯怯地觑了望月一眼,忐忑不安地绞着手指头,那发白的手指像是下一刻就要绞断。
望月也不催他,等到沈洵因胡思乱想而更加不安时。
自己先挨不住扑在望月怀里“呜呜”哭了起来,压抑而委屈,像只与父母失散、惊恐忧惧又勉力坚强、终于见到亲人的可怜小兽。
望月轻抚着他哀泣时一拱一拱的瘦弱脊背,丝毫不顾雀儿、桂圆惊愕欲死的表情,在沈洵的发旋儿上亲了亲——恩恩,幸好这孩子体味不太难以忍受——静静地任由这孩子在她怀里发泄。
举目四望,所有人都是过客的陌生和疏冷,行单影只、踽踽独行,真是一种很可怕的感觉。
尤其是当你察觉,你以为强大温暖的亲人,对你总是若即若离、忽冷忽热,这种徘徊在拥有和失去边缘的绝望,真的会使一个对未来满是憧憬的人瞬间心若死灰——相处方式不过是一种改善性情的手段。
她是真心希望,她的存在让这孩子得到一种温暖的慰藉,让他获得承担起一个幸福家庭的信念和勇气,而不是什么功成名就、开创霸业。
安抚沈洵半响对左右道:“时辰差不多,该去清芬殿了。”
这时,玉卿宫中察掌公务、理治人事的执事太监宫女都到了,望月命康氏、玉容、杜漫、小安子在宫里值守,带着十五皇子沈洵,并周氏、玉容、桂圆一众行向清芬殿。
行至清芬殿门前时,只见两排或手执戟殳、或腰挎宝刀,皮甲庄严,折帽威武,一个个英姿雄健,相貌堂堂,目藏利剑,鼻悬忠胆——不愧是钟鸣鼎食之家检的勋臣高官子弟,颜值很高,貌似武力值也不低啊。
而门前宽阔的廊道里,摆放看不到尽头的各色步辇。
有一顶烟青粉红的纱罗围罩的四人步辇,辇前一个身着青色斜领绢袍,绛纱罗绣外袍、头束乌纱的年轻郎君,一手轻扶在步辇左侧,整个人似个眉飞色舞、四肢乱抖的花蝗虫。他正喜滋滋不知与辇内的人讲些什么。
望月走得近些,听一个躬身上前施礼的宫女道:“襄阳侯,保龄殿下该进殿了。”襄阳候兴致被扰,心中总是有些不快。倒也不好在这里放泼,便退开一丈外,还想着目送保龄公主下辇。
望月目光移动时,便与门前披甲带剑、额外秀出众人的王家五郎目光相撞,此人的神光可不太友好。
话说望月与这位王家檀郎,迄今未曾有一次对话,暗中以四目相对的形式“传情达意”,却不是第一次了。
望月自认对与此人不过是路人的情感,而这位显然觉得他们之间有更深的“纠葛”。
话说这位王氏宝驹之一的美郎君,看起来清瘦并且憔悴,王三郎之猝然亡逝固然是一个原因,对本该是她嫂嫂的梦中人的眷恋,该也让他分外痛苦吧——略点头示意,望月便若无其事地转开了视线。
而之前与保龄公主的背影作“生死缠绵”的襄阳侯阁下,正一副趾高气扬、鼻孔朝天的姿势俯视嘉善公主。
那神气仿佛在说,“孤特准你跪舔孤的脚趾”。望月忍不住摇头失笑——还真是个有些搞笑天赋的二货。
径直从他身边越过,走到近门处,四个卫士却架起了戟门,高声叫道:“请出示请柬。”小安子在身后立马帽头,喉咙里打弯儿唱道:“大胆,你可知拦下的是什么人。玉卿宫的嘉善公主殿下驾到,还不快闪开。”
而襄阳侯干脆躲在一旁看好戏,望月却挑眉瞥了王五郎一眼,不怒反笑着向身后人示意:“嬷嬷,将请帖交给差官验看。”
周嬷嬷依言照办,甲士连忙接过之后,倒像是受了惊吓,连忙告罪道:“殿下恕罪,是卑职等有眼无珠,不知是公主殿下降临,万祈恕罪,万祈恕罪。”
望月笑道:“希望尊驾下次休要再有‘不知’之言,不然,本宫倒不知该如何自处了。”几位甲士诺诺称是,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望月便拉着沈洵,带领众人进入殿前广场。襄阳侯也故意将请帖拿出来晃了两晃,大摇大摆地随着望月一行进去。
一进大殿,一阵香花浆酪之气便扑面而来。只见殿前的大广场上灯火辉煌、人声鼎沸,侍从如流水走梭,贵人笑闹如顽童灵猴。
望月一众人随引领典仪官向里走,有熟人时便打个招呼。
且走且观,只见四面廊庑上悬挂着造型奇巧、装点华丽的各色宫灯,八方广场里罗列着精雕细作、兽纹俨然的数排灯柱,中间是明光幌亮的羊皮灯,四周是莹彩明烁的轻纱帐。
水晶锅子琉璃盏,沉香榻几象牙箸;墙角挨着盛冰盆,半空张罗遮纹帐,习习凉风抚冰肌,隐隐荷香沁心脾——好一处天上人间的宫廷盛宴。
再是清心寡欲之人,怕也被这恍若瑶池仙境的盛景迷惑的心旌摇荡吧。
典仪官将望月一行人引领至一处帷帐之前,恭请嘉善公主入帐。
望月谢过,进入围的并不严实的帷帐之中,命从人也各自坐定。
还未安坐完毕,纱帘从外面一揭,露出一张惨白似鬼的脸庞。望月冷不丁地还真被此人吓了一跳,虽然自己身份比襄阳侯还体面些,到底女卑于男,也不好太过张狂,站起身问道:“有事吗”
赵仁眼睛一瞪:“孤便不能来瞧瞧你!”玉卿宫众人对这位准驸马印象又差了些,还是给他铺设好坐榻。
他自顾自地挪动着斜坐在望月身旁,像个好奇的小孩子,对望月上下打量:“你面目不比从前丑恶,倒是中看了些。”
说着眉心一皱,面上浮现厌烦之色,道:“即便如此,你与庆丰姐姐、保龄妹妹依然是云泥之别。记住小爷的话,只要安守本分,恪守为妇之道,休要对小爷管东管西、指手画脚的,小爷便保你尊荣,也不妨——宠爱、宠爱你。”
此言一出,除了嘉善公主,其余诸人皆忍不住怒目而视,赵仁恍若不觉。
望月不怒反笑,悠然自在地提起水晶壶,往琉璃盏里倾倒,一到恍似青剑的果酪哗哗卷入盏中,对赵仁以手示意,又道:“天气燥热,本宫见你大汗淋漓,快饮些果酪解渴吧。”
说着她自己又倒了一盏,轻轻抿了一口,皱眉将杯盏放下,道:“本宫不知襄阳侯与吾成亲之后,是欲与吾以夫妇作友人,还是以夫妇为相守白头之伴侣”
赵仁疑惑道:“这是哪里的说法,是个什么意思”望月笑道:“若为友人,自然奉行君子之交淡如水,虽同在一个屋檐下,只以友朋之情相交,各自为政,互不干涉;若要相守白头,自然是你尊我让,你敬我爱,患难扶持,欢喜相安。你若生死与共,我便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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