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段辰满腹心事,冒着晨雨一路走回药堂,方一推开堂门,但见一个人影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当下心中一惊,凝神看去,就见韩胜一脸神色苍白,满身是血的倒在药堂中,不由失声一叫,急急行了过去,迅速蹲下身子,将韩胜抱至药堂后院正房之中,安置于床榻之上,心中暗忖道:“韩叔伤得很重,得找个大夫替他瞧瞧才是。”
段辰看了眼依旧昏迷不醒的韩胜,便欲夺门而出,到镇上寻找大夫。
这时,只听七殇魔君突然喊道:“此事最好别惊动其他人,否则你韩叔绝活不过今日。”
段辰心中疑惑,问道:“这又是为何?”
七殇魔君淡淡道:“他体内有妖力,若是被人察觉,后果不堪设想。”
段辰大吃一惊,道:“韩叔体内有妖力?这绝不可能,韩叔是人,他体内怎会有妖力,除非……”
语声减弱,段辰双目睁大,满面惊骇道:“韩叔他……是筑基妖修?”
七殇魔君冷笑一声,不答反问道:“你若能想出其他原因,本魔君倒是要佩服你一次了。”
言下之意,韩胜除了是筑基妖修以外,绝无第二种可能。
段辰但觉脑后像是被人锤了一记闷棍,思绪有些混乱无比,道:“或许是你弄错了,韩叔他如何会是筑基妖修,不可能的,这绝不可能。”
七殇魔君语声玩味,道:“信与不信由你,不过如今他体内伤势极重,体内妖力亦无比混乱,若是再不及时施法诊救,或许明日就该轮到你来替他守那灵堂了。”
段辰瞧着韩胜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心中虽是不信七殇魔君所言之事,但终究还是弃了外出寻人救治韩胜的念头,低声道:“前辈,你可有办法替我治好韩叔?”
七殇魔君淡淡道:“那要看你愿不愿付出代价了。”
段辰语声一沉,道:“前辈想要什么?”
七殇魔君嘿然一笑道:“我可以出手帮你治好他身上所有伤势,不过代价是你半载寿元。”
段辰未思片刻,当即答道:“只要前辈当真能治好韩叔,区区半载寿元,前辈自可随意拿去。”
七殇魔君得偿夙愿,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开始救治吧。”
不待段辰答话,他又接道:“你这药堂里可有细如牛毛的金针?”
段辰点头道:“有。”
当下也不用七殇魔君吩咐,返身便去药堂中去来一副金针,接道:“前辈可还需要其他器具?”
七殇魔君道:“那倒不必了,我现在要借你之手救治于他,你听我吩咐,切不可下错任何一根金针。”
段辰深吸一口气,道:“事关晚辈长辈生死,晚辈自当慎重。”
七殇魔君连道:“好,你先取来一根金针,刺入他足三里穴。”
段辰曾随韩胜学过一些药理之术,闻言立即取来一根金针,在韩胜身上寻到那足三里穴,手中金针悬于其上,颤动不止,却
是迟迟不见他下针。
此时只听七殇魔君冷冷道:“你若是觉得他时日很多,大可以继续拖延。”
段辰闻言心中一紧,再也不敢怠慢,瞅准了那足三里穴,便是一针扎了下去。
七殇魔君点头,连道:“很好,接下来是血海穴,再然后是曲池穴。”
段辰依言照做。随后,七殇魔君每喊出一个穴位,他便刺入一根金针,转眼间,已是刺出九九八十一根金针,这才罢手。
只听七殇魔君语声冷淡,道:“把山河鼎至于他眉心处,接下来便没你什么事了。”
段辰当即将山河鼎从身上取下,置于韩胜眉心,接着也不知七殇魔君如何施为,但见韩胜体内有一缕缕寒气飘出,迅速没入山河鼎中。
片刻之后,段辰再看韩胜面色,果是变得红润了许多,气息也逐渐强大起来,心中不由一喜。
大约过了盏茶功夫,才听七殇魔君喊道:“可以了,你把山河鼎戴回去,再把他身上金针取下,熬一帖弥补气血亏损的汤药,喂他服下,不出半日,他自会醒来。”
段辰连连点头,快速取下金针,行至药堂,取了几副药材,又到厨下熬煮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端来一碗汤药,以灵气渡液之法喂韩胜喝下,这才在边上休息等待起来。
但见韩胜在那床榻上睡得十分香甜,直至正午时分才醒转过来。
段辰在一旁守得心焦,见韩胜睁开眼来,不由长长吁了口气,道:“韩叔,你感觉好些了么?”
韩胜瞧他面色似有些不对,念及自己昏迷后的种种可能发生之事,多年来叔侄相处直觉,让他隐约猜到什么,心中一叹,问道:“你都知道了?”
段辰急于了解事情真相,但话到嘴边,却又有些吞吞吐吐,道:“韩叔…你当真是妖修?”
韩胜心中暗道一声果然如此,面上一脸镇静的颔首道:“既然你都已知晓,那我便也不再瞒你,我的确是一名妖修。”
段辰原先还不信七殇魔君之言,如今亲耳听到韩胜承认,心绪之繁杂,一时间竟难以理出头绪,更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时,只听七殇魔君在他脑中淡淡道:“你问他,此番兽潮袭击天都镇,与他有何关系?”
段辰只觉心头一震,几乎要站立不稳,七殇魔君突然问出此等之言,想来决不是随便出口,难道今次这场兽潮,果真与韩叔有所关联?
一念及此,段辰但觉脑际一片混乱,不敢再想下去了。
此时又听七殇魔君开口道:“你如真想弄清害死鲁夫子的幕后真凶是何人,我适才所言之事,你必须当面问个清楚,若是不想,那便权当我没有说过好了。”
想起鲁夫子昔日音容笑貌,以及在兽潮中惨死的无辜镇民,段辰当下已有了决心,望着韩胜问道:“韩叔,今次兽潮,与你有何关系?”
他这厢问得直接,韩胜似也预料不到,沉默片刻才道:“你为何这么问?”
段辰连道:“今次兽潮爆发前,韩叔
你无故失踪,此为其一;兽潮结束后,韩叔你无故身负重伤,倒在药堂门后,此为其二;韩叔你身为筑基妖修,多年来却隐瞒身份藏居天都镇,此为其三,单凭这三点,便叫我不得不怀疑你与今次这场兽潮有所关联。”
一旦接受韩胜是妖修这一实情,许多事情细细思来,皆有迹可循,并非空穴来风。
韩胜轻轻叹息一声,突然问道:“夫子此去,走的可曾安详?”
段辰眼眶一红,道:“那时荒兽大军败局已定,夫子心中无憾,走的很是安详,是李正大人送的夫子最后一程。”
韩胜黯然道:“若是我说,夫子之死,与我不无瓜葛,你当怎样?”
段辰但觉天好似塌了下来,目中两行泪水禁不住滚下,他最至亲之人,害死他的授业恩师,此等荒唐之事竟发生在他的身上,饶是段辰心智如何坚定,亦难以承受。
韩胜似不忍见段辰如此痛心模样,连道:“此番掀起兽潮的幕后元凶并非是我,而是东域妖族一位金丹大妖,我事前离开天都镇,亦是受此金丹大妖所召。”
段辰闻听此言,当即按下心中悲痛情绪,问道:“此话当真?”
韩胜苦笑道:“这么多年,韩叔何曾对你说过半句虚言?”
段辰道:“既是如此,韩叔你现在便与我到亭长府说个清楚,将真相大白于人前。”
韩胜摇头道:“我是妖修,眼下人族与妖族势同水火,我之身份假如暴露,绝难活过今日。”
以人族之身修习妖族术法,在整个东华大陆乃是大忌,一旦被人发觉,任何妖修都会遭到人族各方修士捕杀,因此非但韩胜不能说,段辰也需对此守口如瓶,否则等待韩胜的,便是人族各方修士永无止尽的追杀。
段辰心知此事绝无任何转圜余地,当即按下这一念头,转而问道:“韩叔,我虽不知你心中如何想法,但你应知修习妖族术法乃人族禁忌,为何你还要一意孤行?”
韩胜眼中闪过仇恨光芒,道:“我有些未尽之事尚未完成,此生还苟且活着,一是为了抚育你长大成人,二便是为了完成那件未尽之事,既然你如今已长大成人,韩叔便放心许多了。”
段辰忙欲追问韩胜有何何未尽之事,就听那药堂外传来一阵急促敲门声,当下不由眉头一蹙。
韩胜连道:“去吧,许是有什么急事。”
段辰应了声,当即离了后院,来到药堂门前,打开堂门,就见那护卫队首领徐褚站在门外,道:“段辰小兄弟,李正大人唤我来请你,说有要事相商,还请你快些过去,莫要让李正大人等急了。”
段辰眉头一皱道:“徐褚首领,你可知李正大人找我有何要事?”
徐褚连连摇头,道:“这我就不是十分清楚了。”
段辰心系韩胜,不由开口道:“还请徐褚首领在此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当下他快步转回堂后正房,先和韩胜说了此事,这才与徐褚一道急急去了亭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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