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同王家的仇怨已清算干净,如今便是该轮到我同父皇算算旧账了...”
瀛栖手执利剑,剑刃距离昭帝的脖颈仅有一寸之近。
他刚才一直潜伏在暗处观察局势。
这些日来,瀛栖以为自己便是京中的黄雀、渔翁。
本想等着王渝州和王皇后二人斗的你死我活之时再出手夺权,没料想瀛夙竟然“死而复生”,圣人更是伪装了大半辈子的贤帝,最后施计将王皇后和王渝州逼上了绝路。
瀛栖站在百官后,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虽然气恼瀛夙诈死,可更是为他还活着感到兴奋、战栗。
他已经忍不住血液沸腾,想要亲手将瀛夙给大卸八块,甚至还想将昭帝给做成人彘,摆在他母妃的灵棺旁边,让其陪着他母妃渡过那一个个寒冷凄凉的日夜。
他像是一只伺机而动的野兽,摩拳擦掌徘徊在暗处,只为等到时机成熟,便就亮出獠牙和利爪,疯狂捕食。
等了许久都不见机会,瀛栖都等的有些急躁,不过最后还是让他给等到了...
在知晓姜贤其实是昭帝布在宫中的一桩暗棋之后,瀛栖就猜测此人武功定是在自己之上。
他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刚才,昭帝命姜贤出手去料理王皇后几人之时,瀛栖心头一动,只觉得这是天赐良机,丝毫不犹豫地拔出身旁金吾卫的佩剑,朝着昭帝就袭了过去。
这一瞬发生的让人措手不及,更是提心吊胆。
百官惊声四起,纷纷急切劝慰着瀛栖。
“四皇子这是作何?为子弑父,那是大大的不孝啊!”
“四皇子快些住手!可千万别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傻事儿...”
“...”
眼瞧着那刀刃又朝昭帝脖颈逼近了些,百官们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今日这是怎么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真是把人折腾的死去活来。
倘若四皇子的刀再离昭帝近些,恐怕明儿个就真得改朝换代了。
相比较殿外慌乱成一团的文武官员,昭帝本人倒是淡然许多,像是脖颈旁根本没有什么刀剑威胁。
“老四想同朕算什么旧账?”昭帝俯眼看着自己跟前那柄寒芒烁烁的利剑,眼中无波无澜。
“我母妃。”瀛栖面色一厉,冷言恨恨道,“她是金岐三公主——慕云裳。也是被你赐死的那个金岐小小舞姬。”
昭帝半晌悠然“哦”了一声,似乎是才想到了瀛栖嘴中之人。
“你忘了?你竟然把她给忘了?”瀛栖愤恨嘶吼,持剑的手也是忍不住愤怒着颤抖。
“不过是一个细作,朕为何要记得?”昭帝抬首对上瀛栖猩红的眸子。
一静一动,一沉一浮...
“细作?你怎么知晓她是细作的?”瀛栖讥笑嗤声,桃花眼中多了一丝了然,“难不成就因为她是细作,所以你便要了她的命?”
“朕不要了她的命,她和她的父兄便会要了朕的命。”
“可是她自从入了你的后宫,便就对你一眼定情。纵使早些时候入宫动机不纯,可到了最后,不是还背叛了她的家国和父兄?她终究是爱上了你,剜骨舍弃自尊爱上了你!”
昭帝冷哼,“难道就因为她爱上朕,朕便要心慈手软留她一命?归根也是敌国公主,这个险,朕为何要去冒?”
其实他当年还是对慕云裳手下留情了,若不然,他是绝对留不下瀛栖的。
一个无辜的孩子,他忍不下心将其给绞杀在幼年之时。
他以为等瀛栖长大成人后,哪怕知道了真相也能理解自己的一番苦心,熟料还是钻了牛角尖,深陷在仇恨之中。
瀛夙看着瀛栖越来越有些失控的征兆,他想迈步上前,却被昭帝递来的目光给制止了。
“可她是我的母妃,是我的母妃!而你害死了她,便就是我的杀母仇人。”瀛栖咬着牙逐字逐句。
“朕从未亲自下令说要处决她,是你母妃她自己自作自受,到最后抑郁而终。”昭帝叹了口气,似乎不愿多提旧日之事。
“若不是你对她冷眼相待,日日不踏足她的寝宫,不见她的面,最后她也不至于惨死在自己寝宫之中。”瀛栖双目怔怔,眼底蔓延开害怕惊恐之色。
他不停嘶嘶抽气,殷红的唇瓣哆嗦着道,“你不见她的整整四年,她便活成了不人不鬼的模样。夜里我口渴睁眼,她总是身穿红衣,坐在我床头涂脂抹粉,哼唱着小曲小调儿。见我醒了,就笑着问我她妆容好不好看,今夜你可会来这儿瞧她。”
“白日,她总跟宫中的侍女打听你昨夜又去了谁的寝宫。只要听见‘穆贵妃’三字,便是就将我捆在榻上,拿了针在我背上狠狠戳着,直到戳成了马蜂窝,血肉模糊...”
当时他不知为何母妃会对穆贵妃有如此偏激的情绪,后才明白,那穆贵妃是父皇此生最爱的女人,亦是他母妃心里最恨的人!
“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么?”瀛栖语气带着悲悯,笑着哽咽开口道,“她将自己十指上的指甲都给拔了,又将一头乌发剪断,做成了粗绳活活把自己给吊死。”
“她晌午还说陪我放风筝,可当我做好了风筝去寻她...”瀛栖含泪大笑不止。
那又哭又笑的模样,真是如同疯子般。
“一地的血都是从她手指上流出来的。十指连心,拔下一根手指就有钻心之痛,可我母妃十指俱拔,还不能忍下心头的痛意,到最后,只能用一捧青丝送了自己的命给你。”
瀛栖倏然止住悲戚的哭声,双目浮现出阴冷之色,“她此生最是想要你的疼爱与陪伴。既然爱给不了她,便就当个人彘陪在她的棺椁旁边吧。”
百官刚才听瀛栖讲述自己的身世坎坷,本还动了几分恻隐之心,可待听见“人彘”一词时,皆是心头暗骂他是个畜生不如的狗东西。
将自己的亲生父亲做成人彘?这是常人绝干不出的事儿...
看来四皇子同他母亲一样,都是神志不清的疯子!
瀛栖拿剑抵在昭帝脖颈上,嘴中威胁道,“你跟我来。”
“你想要作何?”昭帝声音平淡,让人听不出一丝波澜。
“父皇最是在乎百姓安危。儿臣要做的,就是毁了父皇您心中最在乎的东西,也让您尝尝那万念俱灰的滋味儿。”
说罢,瀛栖便是挟持着昭帝来到朝阳殿外的云台之上。
云台凌驾于宫殿之上,站在上头刚巧能看见京中的繁华盛景,春日烂漫。
“这京中已经被儿臣早就埋伏下了金岐的五千精锐,城郊更是有三万铁骑蓄势待发。只要儿臣一声令下,父皇的京城便会顷刻沦为人间炼狱,血海翻涌。”
“你叛了家国!”昭帝这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若不叛国,弑母之仇岂能复焉?”瀛栖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烟花筒,双手一捏,筒中窜出一道白烟。
百官以为这一次还是不会有何大的动静,该是虚惊一场。
谁知四面八方马蹄滚滚,如雷震耳,气势磅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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