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夜深之时,九皇子府安静的诡秘。
今日本该是这府邸大喜的日子,可府中未摆设宴席不说,就连宾客也是一个未有。
府上小厮、丫鬟也是神色平平,半分欣喜都无,穿的衣裳皆朴素的厉害...
王若茀待的这处院子不大不小,里头陈设的物件儿还不如她的绮萝苑。
这哪里像是给皇子妃准备的院落,分明就是给她们胡乱塞了个地方。
阿若和几个陪嫁的小丫鬟满面愁容,她们右相府可是京中第一勋贵之府,而且她家小姐还是嫡女出身,可这九皇子竟然敢在新婚之时让全京城所有的百姓都瞧她们小姐笑话!
估计明日一起,京中市井流传的便是王家女新婚之日遭到九皇子冷眼相待...
王若茀坐在榻上扭了扭脖子,“什么时辰了?”
“小姐,已经快人定了。”阿若惆怅叹了口气。
眼瞧着今日都快过去了,九皇子怎还不来掀盖头!
“小姐?这已经不是右相府了,你还不知道改口?”王若茀疾言厉色,“你们是我的贴身侍女,若是连这称呼都叫不好,不是让府中下人瞧本皇妃的笑话?”
阿若和一众侍女赶紧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开口道,“请皇子妃恕罪!”
王若茀懒得同她们计较,不耐烦摆摆手道,“起来吧,这规矩万分不可懈怠。”
她扯下头上的盖头一扔,又取下了凤冠,“去打些水来,伺候我梳洗...”
阿若从地上赶紧站了起来,“小...皇子妃,殿下还未来揭盖头,您这般怕是不合规矩!”
王若茀冷眼瞥过地上的盖头,噙着讽笑坐在妆奁前,“你以为殿下还真会来不成?他若是真来了,恐怕是打算将我扒皮抽筋呐!”
况且,她也不愿意他来...
相看两相厌罢了!
“大婚喜日,皇子妃万不可说这不吉利话!”
不吉利?
王若茀嗤了声,“瞧瞧这府上的人和物,哪里看着有几分吉利的模样。”她揉了揉被凤冠压出印子的额头,淡淡道,“九皇子不会来了,早些梳洗安置吧,明儿还得去宫里请安。”
阿若轻叹了一声,便领着两个丫鬟们一同出去了。
屋里只剩了王若茀一人,她伸手从怀里拿出来了个东西,宛若珍宝捧在手心里。
“如你所愿,我嫁给他。茀儿这般对你,你可也能真真切切念着我的好?”她呆呆看着手心里的东西自言自语...
陆国公府,揽月阁。
“咳咳...咳咳咳...”雕花折子门内,时不时传出咳嗽声。
陆子虞一人躺在床上,侍女丫鬟们都被她给支走了。
她睁着一双泛红的眸子,愣愣看向头顶的藻井,心里不知想着什么。
若不是瞧着那胸口起起伏伏,便是觉得榻上之人已然熟睡了...
“咳咳...你们两个出...出来吧...”
惊羽同流戈飞身从房梁上落了下来,二人神色也是心疼万分。
这陆家娘子那日明明说不曾喜欢过殿下,可这几日,她们瞧着陆家娘子那一举一动,哪里都像是为情所伤,痛心不已。
那红彤彤的眼睛,就是彻夜不眠熬出来的,还有日渐消瘦的身子,也是心里难受没了胃口便挨下的。
一个娇滴滴的美娇娘,非得这般作践自己?
说对殿下没半分感情,都是逢场作戏?
谁信?!
可她们毕竟也是奴婢,主子们的私事儿不好过多揣测。
“四娘子,您这般咳嗽也不是办法,要不给您端些热茶来?”惊羽轻声问话。
陆子虞哑声,“不用了,我有事儿跟你们说...”
她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青丝半遮上那毫无血色的面颊,“如今,我已经同你们殿下没有半分情意了。你二人从哪儿来,便可自行回去复命,不用这般操劳守着我!”
流戈瘪着小嘴,一脸的担忧模样,“您这可是要赶我们走了?可是您身子还没好,若是...”
“流戈,不可放肆!”惊羽板起脸朝着流戈使了眼色,“四娘子先好好养着,我二人暂且未收到府上的调令。若是墨统领传了调令来,自然会离去的。”
言下之意便是,只有收到了九皇子府上的调遣令,她们二人才能走。若是没收到,便只能继续待在这儿了!
陆子虞疲惫阖上眸子,“既然你二人不愿走,那我也有所求!”
惊羽赶紧拱手,“全凭四娘子吩咐。”
“我如今这样,切不可对你家主子说。”她幽幽转首看向了二人,眼中尽是请求。
惊羽心头也是微微发酸,“我二人只负责保护您的安危,通传消息这事儿自然不会过多干预的...”
陆子虞听见她这般说便是放心了,“我乏了,你们帮我灭了烛火也去休息吧。”
她轻咳着躺下。
烛火掐灭了,屋中又是漆黑一片。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搅和的人半分困意都无...
陆子虞轻阖着眼,想着自家爷身穿红袍的模样。
印象里,似乎他从未穿过颜色艳丽的衣裳...
总是幽暗暗的一身,可也俊美极了。
他今日穿了红袍,可却不是为她穿的,他娶了人,可娶的也不是她...
心头一抽一颤疼的厉害。
空荡荡的房里,是一声声无语凝噎...
屋外,一道黑色的身影在雨中站了许久。
那一身墨袍,因为在雨中站的久了,衣裳淋了雨水便是紧紧贴服在身上。
瀛夙也不知在这儿站了有多少时辰。
他看着那幽暗的屋里。
他的娇娇怕黑,若是灭了灯能睡得着么?
这几日她吃的可好?是瘦了还是丰盈了?
今夜雨凉,半夜会不会冻醒了?
隔着一扇门,瀛夙想了许多陆子虞的模样。
抱着自己撒娇的,装傻充楞的,妩媚勾人的,在大理寺义正言辞的...
呵!
她都不要他了,还想那么多作何?
一阵阵咳嗽的声音落在瀛夙耳边,听的让他揪心!
他不由自主迈了步子走到门前,刚伸出了只手,又握拳放下。
纵使往后形同陌路,可他的喜怒忧愁仍被那个叫陆子虞的狠心女人给紧紧牵动!
瀛夙伸手探入怀里,将那已经被胸口捂烫的几颗荔枝给拿了出来。
他将几颗荔枝轻轻搁在房门前。
站了许久,终是红着眼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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