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微凉看着小船慢悠悠地回到港口,耐着性子等着。
陌十九虽然看着像是个不知道变通的硬汉,但是能被陌惊弦留下来给她使唤,证明这人是有真本事的。
即便是被人识破,逃命的本事还是有的。
但是她依旧担心。
知味楼在这里经营多年,又有谢元暗里支持,这里哪怕不是龙潭虎穴,也是个铜墙铁壁。
按理说她如今得知了此处毒瘤,应该上报朝廷,让朝廷派大军来铲除才是。
再不济,也得告诉陌惊弦,让陌惊弦调派陌家私军前来助阵。
否则,就不要打草惊蛇。
偏偏她还是来了。
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沿着这条线,顺藤摸瓜,在知味楼和谢元那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摸清谢元的藏身之处,将谢元一举抓获!
若非如此,即便是端了这贩卖人口的老窝,谢元收到消息,一定是趁机远遁,彻底消失在人前。
她就再难查清这谢元究竟要做什么了。
她告诫自己,稳住,不要慌。
好在没过多久,陌十九就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他向来冷脸,旁人很难从他的脸色上揣摩出他的心思,倒是跟着他去的那个暗卫低着头,极力掩饰自己的神情。
陌微凉便知道,他们只怕是见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陌十九顾忌着此地并不安全,没有说什么,只道:“少爷,货都验过了,没错。”
没错,便是说那些名册上的人,那些失踪的人,果然都是被知味楼给抓来了这里!
她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如何交货?”
陌十九道:“货船在出海口等着了,咱们这边确认航线,派出船工去到货船上交接,开着货船跟着咱们走。”
她咬牙:“行,出发!”
莫绍清还想劝她,夜间出海不安全,但是想着那所谓的“货”都是活生生的人,早点脱离此地,就等于早点逃出生天,也就不说话了。
船连夜出海,港口上的人也没有说什么,似乎是早就司空见惯了。
远离了海港,陌微凉吩咐莫绍清:“麻烦你亲自跑一趟,我这里需要帮手!”
这么多人,需要好生安置。
莫绍清道:“霆叔如今不在常州,莫家安置这些人倒是不难,只是怕打草惊蛇。”
莫家毕竟只是商户,真要出手安置这批人,怕是会立刻惊动官府,惊动知味楼那些人。
而陌家私军都被陌惊弦调走了,远水救不了近火。
陌微凉如今无人可用。
陌微凉看着他:“这些人暂时不能去常州。”
莫绍清一愣:“不去常州?”
去哪里?
她道:“你亲自跑一趟东碣岛,去寻我小叔叔,请他出手帮忙。”
他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少爷……如何得知东碣岛?”
她不答:“你只管去。我这边会一直往南走,放缓速度等你,你要快!”
不能让谢元发现其中出了变故。
陌微凉道:“你将那艘船直接开到东碣岛,船上的人暂时安置在那边。陌十九,你留下几个人盯住了这个码头,别让这些人悄悄转移了。”
青州知味楼楼主被擒一事,现在还没有传出去,但是这个消息也掩盖不了多久。
一旦码头上的人收到了消息,怕是会马上转移。
等他们转移了,再想找到他们就难了。
陌十九道:“咱们人手不够,再分出去几个人,要是在海上遇到什么事情……”
陌微凉看着莫绍清:“这就要看莫叔的了。”
莫绍清憋了一肚子疑惑,带着人开着那艘装满了人口的船去往东碣岛。
陌微凉让船放缓速度,向南行进。
次日一早,陌十九来给她送饭。
船没有靠岸,船上倒是准备了吃食,就是跟镇国公府没得比。
但是出门在外的,尤其是出海,也只能忍耐。
陌微凉吃了一口干粮,突然问道:“另外一艘船上,可备有食水?”
陌十九沉默了一下:“只准备了给船工的食水。”
那些“货”,估计要一直忍饥挨饿,直到送到谢元那边。
陌微凉咬牙:“此去东碣岛并不远,等到了那里,就好了。”
她能想象得到,袁谦做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怕是故意让那些人饿着,免得他们吃饱了有力气反抗逃脱。
另外也说明了,这个码头离他们的目的地并不远。
袁谦没有另外准备食水,可见送到目的地之前,这些人是饿不死的。
陌十九转移话题:“咱们这是要往哪里去?”
他们虽然截了袁谦的这批“货”,但是却无从得知袁谦要将这批“货”运送到哪里去。
一开始陌十九以为,陌微凉最多是将这些人救下来,端了那知味楼的老巢,再派人细细打听谢元的下落的。
却没想到她竟然想要驾着船直奔谢元老巢!
她怎么知道谢元在哪里?
陌微凉看着他道:“大凌不开海运,这么多失踪人口,不论在哪个港口靠岸,都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袁谦用船运人,除非他开出深海,否则总是要靠岸的。
陌微凉赌他是要靠岸的。
那么,在哪里靠岸呢?
人跟货物不一样,货物可以拿箱子一封,运到哪里都行。
但是人不行。
人会说话,人会自己逃跑,还要吃喝拉撒。
这一船不下数百人,不管去到哪里都会留下痕迹。
很明显,袁谦干这个事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大凌一直都没有传出什么地方突然多了数百人的风声。
这就很奇怪了。
除非这些人没有在大凌境内靠岸。
大凌北方是北宸。
知味楼是北宸安插在大凌的暗探组织,他们不可能放任大凌人将这么多人口运送到北宸去。
那就只有往南去。
大凌国境以南是南疆。
而谢元最后出现的地方也是南疆。
陌十九懂了:“南疆不属于我大凌国土,不受禁海令的辖制。谢元若是在南疆经营多年,有一个私人港口不足为奇。”
大凌也管不了南疆之事,谢元将这些人偷运到南疆,大凌境内自然不会有什么风声。
“可是咱们今次带的人不多,冒然前去,怕是力有不逮。”
陌微凉道:“所以我不是让莫绍清去给我请帮手了嘛。”
陌微凉在海上走了数日,虽然一直放慢了速度,但是也快要到大凌国境了。
陌十九请示她:“再往前走就是南疆了,要不先派人下去打探一下南疆那边的消息?”
莫绍清那边也没有消息传来,陌十九看着船上的这点人手直发愁。
陌微凉道:“不必,趁夜进入南疆,找最大的一个码头靠岸,然后弃船。”
“弃船?”
她点头:“袁谦此人谨慎异常,咱们即便是开着这艘船也不一定能够混进谢元的老巢,与其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不如引蛇出洞。”
只要她不以身涉险,陌十九自然什么都答应。
这大船上面挂着逃生用的小船,船上众人趁着夜色,将大船靠近一个码头,在码头上的人反应过来之前,弃大船换乘小船,悄然上岸。
那艘大船在码头附近漂泊了一夜,天亮时被潮水推着靠近了岸边,被码头上的人发现。
陌微凉留下人手盯着码头这边,自己带着人进了港口小镇里,找了个落脚的地方,暂时休整一下。
在海上漂了那么多天,除了莫家的那些船工,饶是陌十九也觉得双脚发软,上了岸连走路都有些不得劲,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
好在这个小镇背靠码头,南来北往的客商众多,镇上设施一应俱全。
陌微凉拿了银子包了一间客栈,让大家伙儿都能好好休息。
陌十九不敢懈怠,吃了一顿饭,就出去打探消息了。
陌微凉跟店家要了热水,洗了个澡,可惜没有带换洗的衣裳,也不方便让暗卫们去帮她买衣裳,只得忍耐着将原来那一身给穿上了。
闻着身上一股子海腥味,她感觉这个澡都白洗了。
次日一早,陌十九来回她:“那船被码头上的人拉回来了,昨天夜里有人潜上船去查看过,应该就是咱们要等的人。”
“盯紧了,看他们将消息送到哪里。”
“是!”
到了夜里,陌十九又跑来告诉她:“那人离开小镇了,怕是要亲自去送消息。少爷,咱们怎么办?”
陌微凉道:“咱们跟上去!”
“可是莫绍清那边还没有消息。”陌十九不同意,“少爷,您就留在小镇上,属下带人去追就行了。”
“不能等,机会稍纵即逝。咱们人手不够,不能再分兵了,不然很容易被人各个击破。”陌微凉站起来,“召集之前派到南疆的人手,咱们先跟上去再说!”
她不能赌,她不确定谢元收到消息是会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会就此远遁,消失不见。
她安抚陌十九:“你放心,咱们是跟上去看看,我有分寸,不会铤而走险的。”
陌十九无奈:“一旦有危险,属下会直接将少爷带走。”
“行,听你的!”
陌微凉让莫家船工留在小镇,随时注意着码头的情况,等待莫绍清到来。
她则带着陌十九等暗卫,沿着盯梢的暗卫留下来的暗记,一路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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