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权志略》[破匪巢吴火殇立功 见贼父夏隐月异志]正月九日至二月十三日

    且说皇甫崇在匪窝过了旧年,成日听匪众粗言秽语,甚是不自在。但自方宇打破护法山后,贼心惶惶,如鼠见猫,皇甫崇大乐之:“原形毕露!”
    送出信后,皇甫崇一得空便往洞口探看,寻找官军踪迹。夏狼等匪首商议对官军之策,盘查之事果然放得松了。正月之后,匪徒议定在二月起刀枪(二月壮丁多返田备春耕),皇甫崇忧虑:吾虽知官军迟来,不想如此晚到!若被抢占先机,亦是不妙。欲寻个机会到山外刻字报信。便杂在巡山队伍中,与匪众绕了几圈,皇甫崇瞅空以剑在一棵老桧上刻画“二月动兵”四字。
    某夜,皇甫崇闻洞外一片杀声,大喜:“终于来了!”先头小匪们纷纷后挤大叫:“有官军!官兵来了!”
    皇甫崇偷看时,领头之人果是吴火殇。明秀民兵队明火执仗,喊杀入洞。某匪徒道:“不要乱!他们人不多……”受匪众拥倒,踏了几脚,淹没人堆中。皇甫崇贴壁拔剑自卫,叫道:“夏隐月何在?”隐有应声,皇甫崇涂蜡剑尖,扬左剑高呼:“随此火来!”点点寒星伴剑火,皇甫崇挥右剑当先开路,明秀民兵齐喊:“早降!”
    匪帮钻洞逃生,皇甫崇指定了路:“来!”领众厮杀,追击残寇。忽然脚下一陷,皇甫崇落水,一惊:走错路了?然而墙上又有某先前印记!
    吴火殇叫道:“是暗河!”
    皇甫崇举火探壁,心下了然:夏狼见官军来到,凿穿洞壁,引河注道,好条毒计!皇甫崇涉水叫:“不要停!只顾向前,否则洞内灌满水,我等无路可脱!只杀到高地便罢!”因不识水性,胸闷气堵。忽失足滑跌水中,夏隐月从后赶来抓住手,拉出水面:“大哥!”
    皇甫崇勉力点头以应,心中战战。民兵争渡,牵拉攀爬,登上高地。吴火殇又急令:“左右散开!”原来此地上有一口正渗水。
    “洞要垮了!”有人喊道。皇甫崇抱头护身,一声巨响,石壁塌下。洞内漆黑一片,只听吴火殇在压阵:“休乱!带头的,往哪去?”
    皇甫崇于右以剑敲壁:“右路!”
    “有烟味!”吴火殇等俱心冷道,“土匪要以火药炸洞!”
    皇甫崇厉喝:“纵然如此,今已到敌穴,岂可空手而归!”提气向右路奔去,曰:“此道尚能通!”民兵三三两两随之。
    至石厅中,空无一人。皇甫崇寻向所志,到匪首宿处,止住人马:“且慢!”取了厅中大炬灯油,往复壁上泼,纵火烧之,匪徒惨叫。皇甫崇低头避枪,急逐残敌。
    匪首宿处,金银四散。民兵争抢,吴火殇连喝不止。皇甫崇瞪视:“今日用命之时,敢取钱财者,立斩!”往岔路去。
    至路,皇甫崇道:“此处虽有机关,吾已尽破之……”忽闻“哐啷”之音,似机轮转动,皇甫崇惊伏地,然而虚惊一场。皇甫崇回头问:“可听见什么怪声?”众人寂寂。皇甫崇低喝:“随某来!”
    “哐,哐哐啷!”
    皇甫崇取剑在手:“甚么东西作怪?”有一人言:“莫非是匪人虎窟?”皇甫崇大骂:“胡言!”
    夏隐月扯一民兵近前:“大哥,是他作怪!”
    皇甫崇逼视之,民兵拜倒:“不,不是……”
    “哐啷!哐当!”
    皇甫崇大怒:“奸细!”要来斩之,那人取出衣中钱财:“嘿,嘿嘿,是……这个响。”皇甫崇勃然:“吾明令不准枉取一物!”立杀之,众人悚然。皇甫崇喝:“还有谁藏了金银,丢了!”
    一民兵喊:“尔又非官长,凭啥号令杀人?”
    皇甫崇一剑斩之:“凭吾手内双剑!”
    民兵忙不迭丢弃财物。皇甫崇捏紧双剑:“杀!”
    “官兵在此!”赶杀多时,匪徒从洞内外逃,荒野处早有方宇领兵重围,大肆赶杀,正与皇甫崇一军相遇。皇甫崇望见夏狼着红,叫道:“方宇将军,红袍者是匪首!”
    方宇步行持刀剁去,夏狼舞叉一刺,方宇急闪。皇甫崇见二人过近,明白:夏狼要与方宇同归于尽!因喊:“将军,不要与他硬拼!”
    方宇杀得性起,哪里能听进去。夏狼一式“双龙探海”,叉分双股扎去。方宇挥刀画弧挡住,扬刀跃步往其天灵盖砍去,夏狼诡闪其身,飞叉刺皇甫崇。皇甫崇一惊,以剑挡之,双手巨震,剑竟脱落。夏狼捞起钢叉直搅,皇甫崇眼见不免,闭目待死。然而夏隐月冲出推开叉杆:“父亲!不要!”
    夏狼只一震,便返叉为矛,刺向方宇。方宇避之,夏狼扬叉头,使叉尾锋尖低落,继而按定叉头往皇甫崇处来,尾尖勾住方宇甲绦。夏隐月又撞开皇甫崇,伸手拦住:“父亲!”
    夏狼大喝:“老夫无汝这懦子!受死罢!”举叉正待刺下,方宇爬起甩头,斜劈去夏狼半个脑壳,状极可怖。夏狼用仅剩的独眼看向皇甫崇,坐地而死。方宇恐其未死,又补上一刀,夏隐月急以身遮护:“乞留残尸!”跪倒下地,抚父尸痛哭。方宇无暇顾及,赶杀敌人,嘱皇甫崇在侧劝慰。
    “现在,是……”夏隐月哭得昏睡又醒,含悲问道。
    “三更天。”皇甫崇解衣披之。
    “多谢……”夏隐月拉袍道。
    “隐月,尔……”皇甫崇不知说何是好,“唉……”
    “大哥……汝是何人?”
    皇甫崇一愣:此时不得不以实告知。“复姓皇甫,名崇。无名小卒。”
    夏隐月改容而视:“莫非是那杀傅封,破圣水的皇甫崇?”
    “……然也。”
    “汝为何会在此地?”
    皇甫崇心中旧痛伤疤又被揭起,长叹:“隐月,若幸不弃,愿为汝言之……”
    此夜,皇甫崇论述己生,夏隐月静听之,直至天明。
    “……便是如此了。皇甫崇只觉前途无望,遂归于山林,不想,又是如此……”皇甫崇最后叹道。
    夏隐月失魂落魄,点点头:“原以为,天下无人之境遇能困穷过吾……”皇甫崇急道:“隐月,此是某消遣之语,汝年少有为,正大展宏图之时,莫效皇甫崇懦弱避世之举。”
    夏隐月缓缓道:“然而……从前种种,今日思之,胜过一切。”
    皇甫崇无奈:某本消极之人,实不能达观,只好自嘲。然夏隐月经此巨变,听吾经历,亦是心伤难愈……
    数日后。
    “就在此地拜师!”夏隐月选定一处石台。拉皇甫崇上坐,跪于台下朗声曰:
    “弟子夏隐月,甘心拜皇甫崇为师:无论天涯海角,均要追随!如有异心,愿受责罚!”言毕叩首。
    皇甫崇无奈受了夏隐月三个头,忙下台扶起道:“指点汝些拳脚而已,为何要如此正经……你我年龄上下无多,以兄弟相称即可……哎呦,额角有土……”
    夏隐月轻轻一笑:“师父!”
    “怎么?”
    “一日为师……”
    皇甫崇若有所悟。
    扎束了行李,皇甫崇唤夏隐月:“徒儿带路,下山!”
    于路,二人谈谈走走。
    “师父,方宇举荐汝统伏龙山人马,为何推辞?”
    皇甫崇反问:“汝原先上阵心切,吴火殇立了大功,得任将领,选尔做他副手,又为何推辞?”
    “此职是夏隐月以父命换来……诚如师言,心灰意懒……”夏隐月沮然。
    皇甫崇忙道:“隐月,你师父原在正都,有人保为将军。怎会反倒退而求其次?”
    师徒二人欢笑。
    “那师父又为何要弃此山而往别地隐居?”
    “隐月,伏龙山匪破,吾行踪久后必为人知,故先走为上。”
    “哦……那师父此去欲往?”
    “天朝西南那一国名雄关,民风淳朴,又信附天朝。吾在征伐格尼欺水盗时,见雄关山美,甚是神往……徒儿嫌远么?”
    夏隐月笑道:“万水千山,必当相随!”
    时伏龙山有细雨,夏隐月叹道:“此雨似在与吾作别。”
    皇甫崇信口道:
    “西江月•伏龙山雨
    冷雨纷扬天郊,寒霜顿消英豪。往昔怎敢共今朝,对镜杯酒惨笑。
    红尘几番星月,江山数度沧潮。且惜此盏尽逍遥,暂忘孤坟荒草。”
    夏隐月赞道:“好!师父虽然天戒,此词中却醉得恰到好处!”
    长笑中,师徒二人往西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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