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沉舟处理完手中的文件已经一点多了,江行知道他的习惯,饭被放在办公室休息区的圆形餐桌上,他忙完会自己去加热。
他拿起手机走进休息区将饭放进微波炉里加热,等待的时间里点开手机微信,没有温兮的消息。
手指在输入框里来回点了几次,键盘界面点开又被收起,贺沉舟垂着眼看着她的头像,一朵很大的向日葵,遮住她的半张脸,阴影落下,黑白交错。
随着微波炉“叮”的一声,他还是收起了手机。这个时间,她可能在休息,还是别打扰到她了。
下午刚到五点,江行就看见自家的工作狂老板拿着外套走出了办公室。
“贺总?”
贺沉舟一边套上外套一边说道:“晚上七点的会议改成视频会议。”
“好的。”
……
他回到家的时候看到正在给客厅的花换水的兰姨:“夫人在楼上吗?”
“是的。”
“晚饭食材准备一下,我一会儿来做。”
“好的,贺先生。”
贺沉舟唇边弯着笑意上楼,主卧的门并没有关上,他正准备推门就听见她的声音从房间内传来:“乔铮哥。”
他立刻像被按下暂停键一样,连原本带着浅浅的笑意,五官稍显柔和的弧度都瞬间僵在了脸上。
她的声音并不远,应该距离门很近。
不知道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她的语气都开心地上扬起来:“真的吗?”
“嗯嗯,我知道了。”
“好,乔铮哥再见。”
贺沉舟听到没有声音了,又等了一会儿才推开了房门,就看见她转头看过来,自从重逢以来,他第一次见她笑得这样开心,灿烂得刺眼。
“你回来啦?”
他的手握紧着门把手,声音像是从喉间挤出来,沉闷、压抑。
“嗯。”
温兮走到他的面前:“这么早下班啊?”
许是刚刚听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此时她的眉眼温软含笑,眼眸深处璀璨如星,恍惚能看到从前的影子。
可……不是因为他。
“嗯。”贺沉舟撇过头去:“半个小时后下来吃饭。”
“欸……”
温兮看着他突然扭头就走了,有一点迷茫,然后噔噔噔地跑下楼,在厨房里找到了他。
她慢慢地走过去,切菜的声音和她的拖鞋在地上“哒哒哒”的声音交杂在一起。
贺沉舟若有所感地回头,她眨了眨漂亮的桃花眼,在灯光下的映衬下明亮耀眼:“我帮你啊。”
他冰封般的眉眼微微化开:“不用,兰姨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我很快就做好。”
“我……”
见她耷拉着眼睛,有点失望的样子,他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今天做糖醋小排,水煮牛肉,白灼菜心,你挑挑喜欢的盘子摆盘?”
温兮瞬间就抬起了眼睫,像一片羽毛倏地在他的心上划过,她笑着应道:“好呀。”
看得出来她今天心情不错,可是想到那个让她心情不错的电话,或许是人,贺沉舟的眸中还是忍不住翻腾起暗涌。
家里的餐具都是贺沉舟自己挑选的,有很多款式,他自己只喜欢用最普通的圆盘,纯白色勾银纹的。
但是被委以摆盘重任的温兮,显然不会挑他平时常用的。
她在摆着各种餐具的柜前认认真真地挑选,然后拿出她喜欢的形状和花纹的盘子放在旁边,一字排开,乖乖地站在一边等着贺沉舟的菜出锅。
菜的香味侵袭着味蕾,温兮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她的视线从锅里的菜,慢慢移到了握着锅铲的手上面,再顺着线条好看的小臂挪到了他的侧脸。
做饭时候的他,面色会柔和一些,墨眉舒展,眼睑低垂,像从遥远天际而来的雪花落进了人间烟火。
温兮很认真地摆了盘,再将菜端到餐桌上,贺沉舟盛好饭出来的时候,正看见她拿着手机拍桌上的菜。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她或浅笑,或轻挑眉梢的小表情,眉眼间慢慢浮上了一丝笑意,才端着碗走过去。
……
深夜,原本已闭上眼睡着的贺沉舟突然睁开了眼,还没来得及适应这一片黑暗,所有的感官都被怀中的人吸引了过去。
他轻轻翻了身,将脸埋进她的后颈,熟悉的气息侵入气息间,被噩梦惊醒的砰砰心跳才慢慢地平息下来。
他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要在意,不要质问,可是那个电话和她的反应终归在他心里留下了一根刺。
或许,是那年她离开的时候就已经留下的刺,一直深深地扎在他的心上,今日,又狠狠地刺了他一下。
所以,他才又会梦到南城,梦到她离开的那天,梦到他也在机场,看着她和乔铮牵着手离开。任他再怎么声嘶力竭地喊她,她都没有回过头,直到消失。
惊出的冷汗打湿了他的额发,贺沉舟揽着温兮的手紧了紧。
她还在,在他怀里。
……
或许是因为昨夜的噩梦,贺沉舟醒了之后选择继续陪她睡一会儿,可没多久就被手机的来电吵醒。
他第一时间一手去捂温兮的耳朵,一手去拿手机——
黎景山,他那个便宜父亲。
他准备挂掉,就感觉到手腕内侧被温兮的睫毛划过,他一低头就看见她睁着已经朦胧的睡眼看着他:“接啊。”
贺沉舟收回手支起身子:“喂。”
“7号是老爷子七十五大寿,你到时候回来。”
“不去。”
“你……”黎景山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他这油盐不进的态度噎住了:“那是你爷爷!”
“呵,谁认了?”
“我不管,你必须回来,不然明天你妈的事就能上报纸。”
贺沉舟一脸淡漠:“那就看看到底是谁丢脸?”
“你不在乎公司的股票,连你妈的名声也不在乎了?”
他的眼中已经浮上了些许不耐:“行,你最好别想着做点什么。”
电话挂断,温兮已经彻底清醒了,她伸手戳了戳贺沉舟的手臂:“有事吗?”
贺沉舟沉默了一瞬才开口:“过几天是黎家老爷子寿辰,让我回去。”
“你要去?”
“嗯。”
黎家人,不择手段。
他妈妈都已经走了很多年了,连不顾黎家脸面去毁一个死了这么久的人的名誉的事都想得出来,呵。
不过也就这一次了,去看看硬要他回去又是想搞出什么事,下次这个招数就不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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