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量不大的李金水,被酒量也不咋大的孙松,骑着一辆破二八杠自行车带着他去了五舅的家里。
一路上他们尽情高歌着,从周杰伦到任贤奇,从阿杜到张信哲,从情歌绵绵到星星点灯,他们一路唱一路跑调。
孙松使劲儿蹬着车,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一样,偶尔他还松开车把儿开张双臂大声吼叫着那个女孩儿的名字,他喊道他要将她忘了,他要重新开始,他要找个比她更好的。
李金水配合得重复着孙松的话,他也喊得很带劲儿,好像这件事情跟他自己的事情一样,总之,喊完之后就是过瘾。
快到五舅的别墅前时,他们停止了呼喊,孙松在离五舅那栋别墅一百多米的地方停住了,他用脚尖点着地回头对李金水说:“就送你到这儿吧,我就不进去了。”
“行,天也不早了,改天再聚。”李金水跳下车冲他摆摆手说:“回去吧,路上小心。”
“嗯。”孙松掉转车头突然又回头问道:“金水,你说我干啥好呢?我也不想打工了。”
李金水想了想说:“那就摆地摊吧,成本低见效快,不行你就去上海摆,BJ摆,要不去深圳摆,只要肯努力,我觉得你行。”
孙松重重地点点头,大声说了句“谢谢”便骑着车一溜烟地消失在夜色里。
李金水摇着头笑着慢悠悠地走到了五舅别墅的大门前,刚想敲门却听到里面传出来争吵声。这里的别墅接近郊区,现在又夜深人静,所以音声听得特别清楚。
“能过就过,不能过就趁早离!”五舅妈阎梅花的声音如雷贯耳。
“你能不能要不这么无理取闹,我们就是同事集训时合了个影,好端端的你找什么事呢?”五舅王爱军的声音也毫不势弱。
“我找事?同事合影能勾肩搭背吗?你说话简直就是放屁!昧着良心你不怕天打雷劈吗?挣俩钱你烧膘呢!还想养个小三是吗?”
“别放你娘的屁了!天天胡咧咧,你不烦吗?好好过日子你太舒坦是吗?”
“咋的,你想动手是吗?你动手试试?你试试!”
紧接着里面便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和表弟的怒吼:“我替你们摔行了吧!啊?天天吵,天天吵,你们直接离吧!我受够了!”
然后就听到有脚步声朝大门边走来,李金水还没来得及躲闪,漆黑的铁门便被重重地打开,表弟气冲冲地跑出来,差点撞到李金水。
“表哥?”表弟王鹏怔了下停住脚步。
“咋了这是?大晚上的你去哪?”李金水强挤着笑容问道。
“他们天天闹,这家里还能待吗?”王鹏语气里依旧带着怒气。
这时,五舅王爱军走了出来,看见李金水后定了定神问道:“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刚才你妈还打电话问呢。”
“我给她发短信了,刚跟同学吃了个饭,所以有点晚了。”李金水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进来吧。”王爱军说着瞅了一眼儿子王鹏道:“你也进来吧,这大晚上的还准备去哪啊?”
“去死!”表弟王鹏毫不犹豫地说:“活着天天面对你们还不如死了呢!”
“这叫啥话!”王爱军虽然生气,可面对儿子这种态度他的语气也不得不变得委婉些,“好了,先回去睡觉吧,我跟你妈不吵了。”
李金水趁机劝道:“就是表弟,先回去睡觉吧,舅舅和舅妈肯定不吵了。”
表弟看一眼李金水,扭头便进去了,算是给了表哥面子。
王爱军拍了一下李金水的肩膀,搭着他一块儿进了院子,要进客厅的时候,李金水犹豫了一下,王爱军看出他的为难后说:“没事,先进来坐会儿吧。”
无奈,李金水只好跟着五舅进了一楼的客厅,五舅妈阎梅花正在收拾东西,只见地上到处都是玻璃渣子,电视也歪倒在一边,书本和笔也扔得哪里都有。
“小心,别扎了脚。”五舅妈见李金水进来提醒了一句。
李金水弯腰开始帮着一起捡东西,王爱军也想借机想缓和缓和气氛,可他刚一弯腰,手还没碰到东西,五舅妈阎梅花便开口道:“你就别假模假式地在金水面前假好人了。”
李金水明显感觉到五舅的怒气了,可他做为一个小辈儿完全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该如何收场,只能低着头快速捡东西。
“金水,你也别管了,上楼睡觉吧,二楼卧室我给你收拾出来了。”五舅妈阎梅花说着便弯腰夺了李金水手里的东西扔到了沙发上。
李金水看了一眼五舅,五舅王爱军微微闭眼点了点头。
“啥事还都得请示一下你五舅啊?”阎梅花不客气地说:“我是不是在你们眼里就是个外人?”
“不是舅妈,我......”李金水一下慌了。
“阎梅花,你别没事找事了,逮谁跟谁过不去吗?”五舅压着声音吼道。
五舅妈也不好真当着李金水的面跟五舅大吵,于是便扭头冲李金水道:“去睡吧,我们没事。”
这次李金水也没敢停留,立刻转身跑出去,沿着楼梯上了二楼。五舅家他来过几次,每次来都是住在二楼,所以李金水对这里也不算陌生,很快他便进了房间,打开了灯。
平躺在床上,李金水突然很想笑,本来自己想逃离父亲那冷言冷语的攻击和争吵,没曾想又掉进了五舅这边无休无止的拉据战中,他早就听闻过五舅出轨的传闻,只是他一直当笑话,没曾想这一天还是暴发了。
在他心里,他一直觉得五舅一家过得挺幸福的,没想到原来过得也是一地鸡毛,看来生活中真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不如意,只是大家都将这些不如意藏在里面,将那些光鲜亮丽的部分挂到了脸上而已。
“哎呀!我的行李!”李金水突然猛得坐了起来,原来自己光顾着跟孙松喝酒了,自己的行李却忘到那家饭店没拿,刚刚被五舅和五舅妈的事情一闹,更是忘了个光,但现在饭店肯定早关门了,只能等明天再去取吧。
“唉,出师不利。”李金水叹口气又平躺了下去,他寻思着明天要看看黄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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