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馆甚贵,二人舍不得住店,有时在旷野中对付,有时在义庐住宿。
义庐是沿路修建的简陋草庐,为贫穷的路人准备的,用来抵御风雨。
到达了纪郡后,就进入了蜿蜒山路,路上的行人就渐渐地少了起来。
天色已晚,二人见路旁有义庐,安全起见,决定住下。
义庐中还有四人,年轻的赶脚小客商,走街串巷的老年卖货郎,还有行乡走村的补锅匠师徒,都是做小本生意,没钱住客栈,打算在义庐对付一宿。
出门在外,六人聚了起来,生火做饭,混的熟了,就聊了半宿。
胖墩墩的小客商叫李旺福,四十多岁,来自莒郡费邑,打算去巨嵎城的长祥和义商号定点货,赚点辛苦钱,说起县学读书的孩子,是满脸的自豪和幸福。
长相朴实的卖货郎叫曹三郎,是个鳏夫,从皇领逃荒年来的,妻儿都在旱灾中死去,孤单的在世上徘徊,谈及妻儿,老人眼中已没了眼泪,只有空洞的眼神。
高瘦的补锅匠叫朱八四,瘦弱的徒弟叫朱重六,都按生日起名,来自薛郡任城县,是叔侄关系。重六自小没了母亲,由叔叔抚养长大,八四的最大的愿望就是帮助侄子娶房媳妇,了了哥哥临走前的心愿,算是对得起哥哥的养育之恩。
初春晚上,天气依然冰冷,李乂冻得有点睡不实。
半睡半醒间,紧了紧松开的兔毛外套,将被褥掖了掖,才感到稍稍暖意。
阵阵饿意袭来,心中暗想,等天亮时,买碗热乎乎的羊汤喝。想起明天的羊汤,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腹中才没那般饥饿,重又迷糊起来。
突然,耳边传来了十分细微的“嗦嗦”声,李乂顿时警觉起来。
凭借灵敏的听觉发觉异常,李乂起初并不在意,以为是屋外马棚中的绝影在吃夜草。可是耳畔的声音似乎更沉重,像是轻微的呼吸声。
李乂集中神识,细听起来……
似有蟊贼蹑手蹑脚的走路,李乂赶紧翻身,握紧枕边长剑。
张公辅也敏锐的觉察到了,悄无声息的起床,手持长剑,跟了上去。
屋外漆黑,二人轻手轻脚的靠近马棚,借着微弱星光,看到黑衣人正在大大咧咧的解拴马缰绳,李乂清楚绝影是通灵神骏,此贼绝不可能偷走。
一时间,二人童心大起,在马棚外饶有兴趣的看着偷马贼笨拙的表演。
对方完全没有觉察二人的存在,毫不在意的继续行窃。
偷马贼费劲所有力气,使劲拉动缰绳,在马棚和绝影较劲。
李乂暗笑,轻轻打个口哨,绝影听到召唤,从马棚中提步出来。
偷马贼竟然完全无视深夜刺耳的口哨声,依旧浑然忘我,欲上马骑走。
绝影暴烈起来,前冲后突,试图挣脱偷马贼,偷马贼被拉的东倒西歪,但就是舍不得放开缰绳,看到这里,二人真是有点忍俊不禁。
说你是强盗吧,还偷偷摸摸的!说你是小偷吧!整个强盗的蛮横啊!
李乂轻咳几声,对方才知趣的停止行动。
义庐中的众人也觉察到了异常,手持扁担棍棒,冲了出来。
有人拿着风灯,李乂借着灯光,看清了偷马贼的面目。
贼人瘦高,蜡黄面孔,加上两撮胡须好像老鼠须,怎么看都透着猥琐。
要不是眼神在灯光下看起来清亮,贼人完全就是獐头鼠目。
不过穿着倒也不错,不像穷困潦倒,难道是附近山贼前来探路的前哨?
临走之前,听师傅说起江湖故事,看此人有恃无恐,怕后面还有大队人马。
“半夜三更的,不知这位兄台要做什么?”李乂讽笑。
贼人转过脸来,对着李乂笑了笑,皓齿朱唇,也不令人讨厌。
完全是毫不在意,贼人嬉皮笑脸,“小哥,我就是来相相马,看你坐骑如此神骏,想牵出去试试脚力,不错,的确是匹神骏!不知兄台能不能卖我啊?”
“你也没和我谈买卖啊?”李乂看着贼人,犹自愤愤。
“小哥,今日我们相见,就是缘分,天也快亮了,不如就此别过吧!他日有缘,小弟我一定请客。”说着便拱手对众人告别,颇有江湖豪气。
李乂就没理这个茬,就让贼人自行离去。
天色放亮,众人做别,各自奔向目标,为生活挣扎。
李乂和张公辅腹中饥饿,到了稍大点的小镇,见到有家颇大的店面,上面写着“和实馆”三字,闻到里面传来的阵阵肉香,二人食指大动,抬步进入。
要了碗羊汤,就着大饼,大口嚼着,香甜无比,顺嘴打听去巨嵎城的道路。
“这位小哥,可是去王都?”紫袍青年牵着白马,笑嘻嘻的问道。
李乂细看来者,感觉这么面熟,可猛然间,却想不起来究竟是谁,看着对方正冲着自己的猥琐笑容,猛然想了起来,这正是昨晚那个无耻的偷马贼!
现在算是看清楚了,对方年纪不大,左右不过二十,自己算是大高个了,可他比自己只矮一点。身材修长,显得更高,面色蜡黄,眼光灵动,加上嘴边的两撇八字胡,虽然相貌猥琐,却也好笑,并不惹人反感,反而让人亲近。
李乂对偷马贼没啥好印象,此人贪财好货,卑鄙无耻,不可深交。
“偷马贼”却热情的邀请李乂,“兄台,在下王恭,我们结伴可好,山路幽僻,人多能更安全些,现在从皇领那边过来的饥民也多,多个人也多个照应嘛!”
李乂不喜此人,嘿嘿一笑,也没有多说,二人便准备结账离去。
二人掏遍全身,发现钱袋空空如也,又去马上翻遍了行李,藏着的银两也消失无踪,想起早上分别之时,那个叫朱重六的孩子躲避自己的眼光,也能猜出来大概,肯定是昨晚大家出来对付偷马贼时,孩子偷走了银两。
虽然懊恼,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尴尬的冲着小二解释。
没见到钱,小二的话就不好听了,“这位客官,你可知道你刚才吃了多少钱的东西,我给你算了算,差不多有一百多,你知道现在的粮价有多贵吗?”
二人盘算着,用什么方法来付钱,张公辅便冲着小二的言道:“你们这里有什么力气活,要不我给你们做三天活,算是抵了这饭钱。”
王恭冷嘲热讽的提醒道:“我说掌柜的,这二人不但不给钱,这是还打算在你们家继续吃三天啊!这种无耻之徒,就不能轻饶了,依我看啊,报官算了。”
小二听到这“仗义之言”,顿时来了底气,见到了他们腰中的长剑,毫不客气上前,指着长剑,“这样吧,你们的剑押我这里,等筹到钱,就过来赎。”
他们哪舍得将长剑抵押,死死抓住长剑,不让小二拿去。
小二见他们这么“强横”,顿时大怒,招呼众伙计上来,将二人团团围住。
伙计们人多势众,各个手拿棍棒,很是威风,又看二人像游学士子,知道这些文人多喜欢逞口上的能耐,其实没多少力气,便有恃无恐的言道:“小子,给你留条路,没想到竟然不识抬举,今日不把钱拿来,休想出这个门。”
二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年龄,见到对方如此混横,脸上慢慢挂上了寒霜。
王恭却是开心,更是火上浇油,风言风语的言道:“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平,有人管,吃饭给钱,那可是天经地义!堂堂男子汉,难道要吃霸王餐不成?”
说着,就站了起来,信步走到李乂面前,教训的口吻言道:“这位兄台,你这样做可就不对了!吃人家饭,就要给人家钱嘛!你也不是一无所有,外面不是有匹大马嘛!我向来公允,绝不坑你,你若是同意,我的这匹马给你,再给你百两银子,换你那匹马,如何?百两银子,可让你下半辈子吃喝不愁哦。”
伙计听到这个建议,很是高兴,转头恶狠狠的威胁李乂,“小子,这位爷可怜你,给条活路,还不赶紧的按小爷的意思去办?难道非要等我动手不成?”
“不怎么样!”李乂大喊,想到此前的偷马行径,让李乂对“偷马贼”很是憎恶,“像你这样的趁火打劫之徒,说的话能怎么样那?”
王恭感觉被极大羞辱,怒目横眉,突然拔出长剑,恶狠狠道,“小子,小爷我这是为你好,没想到你竟如此嚣张,我们切磋切磋,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哼!”李乂没理睬对方,对这种一言不合,拔剑相向的举动极为不屑。
“怎么?不敢?”王恭见李乂不动,以为他这是怯阵,更是肆无忌惮,上前一步,拔出剑来,用剑身当镜子照着自己脸庞,甚是满意的样子。
李乂毕竟少年心性,见对方如此蔑视自己,再也压不住心中怒火,站了起来,指着对方的鼻子大骂道:“你这贼人,昨夜偷我的马,没和你计较,你竟然将宽容当成了软弱,不思悔改,恩将仇报,我就没见过你这种厚颜无耻之徒。”
王恭正在得意处,没想到李乂骂得这么难听,愤怒拔出了长剑,指着李乂的面孔,准备大干一场。李乂见到对方拔剑,也毫不示弱,将野望剑拔出。
王恭看到自己手中泛着光波的长剑,看到对方手握的剑如黑铁,禁不住的鄙夷道:“你拿根烧火棍,算什么意思?是不是让我可怜你啊!”
李乂初次与人交锋,略显紧张,握剑的手不自觉的加力。
野望剑散发出的嗜血气息随之扩散,四处弥漫。
对面的王恭却是浑然不觉,依然肆无忌惮的盯着李乂,握了握手中长剑,准备痛殴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游学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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