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沉默之后,英雄大厅里顿时一片哗然!
什么?
那就是说
但那男孩明明
但无论谁的情绪,也比不上泰尔斯·璨星本人此刻的感受。
刚刚的那一刻,王子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
直到狱河之罪不请自来地汹涌而上。
对他而言,整个世界仿佛都停止在这一刻。
唯有思绪飞快转动。
星辰王国。
自由同盟的,幕后支持者?
在神秘终结之力的帮助下,冷汗淋漓的泰尔斯竭尽全力,死命控制着自己的呼吸,才勉强保证自己不过于失态。
无数的疑问袭上心头。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也就是说
大厅上首,黄金胡子的赫斯特伯爵狠狠皱眉,愤然看着带来消息的蒙蒂:自由同盟的孬种们
他们之所以有底气撕毁协议,是因为背后站着那群帝国人?
亡号鸦耸了耸肩,语气阴沉:显而易见。
大厅里饱含不忿的议论声浪再次提升了一个等级。
搞什么?
操他妈的帝国人!
他们疯了吗?
他们唯一的继承人还
是全面战争吗?
那我们下一步呢?还要去祈远城?
泰尔斯神情恍惚地深吸一口气。
星辰王国,自由同盟,埃克斯特
无论是在英灵宫的严密监视下得到的些许情报,还是经年未见的普提莱给他带来的消息,抑或是从龙霄城一方得到的音讯,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线索指向这个dá àn。
他没有得到任何提示。
就如六年前的龙血一样。
对他而言,这是名副其实的意外。
真有趣。一向面无表情的林纳伯爵这次毫不掩饰他糟糕的情绪,只见他扭曲着脸庞,死死盯着泰尔斯:
明面上把儿子送来龙霄城,背地里却依旧孜孜不倦地动手动脚?
林纳不怀好意地冷笑道:不愧是帝国的继承者啊。
而我们,我们自以为捏着最保险的筹码,以为星辰人会安分守己,到头来却像傻子一样,被人耍得团团转。
一如上次的战争。
不是么,小王子?
大厅里的气氛越来越凝重。
泰尔斯挂着僵硬的脸色,艰难地抬起头,回应厅内各色惊诧或愤怒的表情:里斯班的疑虑,尼寇莱的咬牙,纳泽尔的深思,跟他们比起来,就连蒙蒂那让人不安的猎手目光,似乎都显得柔和了许多
以及
以及女大公那难以置信和不知所措的眼神。
不。
塞尔玛。
嘿,你,姓璨星的!
柯特森伯爵猛地站了起来,愤恨地看着角落里神情僵硬的王子。
关于自由同盟,关于你那个疯子父亲的军队,你他妈的都知道些什么?
你们是计划好的吗?
泰尔斯捏紧了拳头。
他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密集。
不。
我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
但在这句话脱口而出之前,王子就死死咬住了牙齿。
不。
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更不是喊冤的时候。
如我所想:意外发生了。
而我要做的,就是去处理它,最大限度地减少损失。
冷静,泰尔斯。
冷静!
嘿!
柯特森怒道:你哑了吗?
他的声音代表着北地人此刻心中的怒火,回荡在大厅里。
王子猛地抬起头,却在塞尔玛的眼里,看见慌乱而无助的目光。
女大公下意识地看着泰尔斯,又看看同样凝重的里斯班,神情无措。
看他有恃无恐的样子,也许龙霄城是对他太好了,林纳伯爵捏动拳头,在指节间发出吓人的咯响,轻声道:也许,我们该回归一下北地人的传统。
来点儿硬的?
泰尔斯没有回答。
北地人们望向星辰王子的眼神越来越凶悍,其中甚至包括护卫他身侧的大公亲卫们在这种氛围下,连同样震惊的罗尔夫也不自觉地按上自己的手臂。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第二王子只能死命保持着冷静,维持着最基本的思考,连同样满头大汗不断拉扯他袖子的伊恩也无暇顾及。
这么说的话。
事情不对。
非常不对。
自由同盟的反抗之举,祈远城的战争难题,龙霄城的权力风暴,黑沙领的喘息之机
居然都源自,源自
这些不同的对象,不同的动机,不同的行动,却在同一个地方汇聚起来
这其中的连接在哪里,线索指向的真相在哪里,事情的关键又在哪里?
面对王子的沉默,柯特森伯爵似乎越来越不耐烦,他猛地踏前一步!
不合作?
柯特森露出前所未有的凶恶表情,向着泰尔斯努了努嘴,磨着牙齿,一字一句地道:很好,那就生撕了他直到他开口。
这句话像是引燃了本就一触即发的气氛。
没错!
龙霄城的许多封臣们带着同样咬牙切齿的怒意,纷纷站起身来,发出潮水般的赞同声:
草死他!
敢玩弄我们,那就付出代价!
展示北地人的态度!
尼寇莱想要维持秩序,但却无能为力。
罗尔夫神情紧张地站在泰尔斯的身后,面对北地人的怒火,似乎随时准备好要孤注一掷。
这是他的手语。
但事情的主角,泰尔斯却一动不动。
他仿佛收束了一切情感,忍住了所有反应,像个石像一样,僵硬地坐在原地,对怒涛般的诅咒和唾骂不理不睬。
像石像一样。
狗娘养的帝国人!
把他钉在城门上!
让星辰人们尝尝肢刑架,虚伪的懦夫!
声浪还在继续。
如永不止息的激流般,一次次地拍上礁石,无情而冷酷,震撼而可怖。
浪涛中心的泰尔斯只是沉默,不言不语。
仿佛世界与他无关。
混乱的大厅弥漫着怒火和恨意。
直到一道尖利而失控的女声,像划破乌云的彩虹般,撕裂嘈杂的咒骂与恶言
在英雄大厅里凛然响彻:
够了
泰尔斯一个激灵!
所有人齐齐一惊,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向最高的那个座位。
在那里,年少的女大公不知何时已经离座而起!
她双手捏拳,挥舞在身侧,自己则死死咬着牙齿,面容扭曲。
此刻的塞尔玛·沃尔顿,就像头护卫着狮群的绝望母狮般,颇有些歇斯底里地怒吼着:这里是英雄之厅!
都他妈的给我闭嘴!
闭嘴!
女大公的声音在梁柱间回旋。
封臣们的咒骂声霎时平息下来。
大厅里回复了安静。
只余下最高处的那个座位前,那位少女急促而颤抖的喘息声。
所有人都呆呆地注视着情绪失控的女大公,望着她紧紧捏着拳头,双目通红,愤然扫视全场的眼神。
仿佛又一次认识了他们的女领主。
啧啧啧,亡号鸦蒙蒂饶有意趣地看着嘴巴上下开合,久久不能平缓的塞尔玛,小声感慨道:唔哪怕是位xiǎo jiě,也是个沃尔顿啊。
泰尔斯则微张着嘴巴,远远注视着心绪难平的少女,心情复杂。
塞尔玛。
不。
这时候的你,应该
这他妈是什么?伊恩在泰尔斯身后气急败坏地悄声道:自由同盟的事情,你说
你没听女大公说吗,然而,这一次,泰尔斯只是冷酷地摇摇头:
闭嘴。
伊恩愣住了。
终于,一声沉稳的咳嗽声打破了沉默。
坐回去,柯特森,还有各位。
摄政大人严厉的声音响了起来。
无论喜怒无常抑或欺凌弱小,都是懦夫之举,北地人还没有卑鄙到那个地步,里斯班伯爵站到柯特森的面前,淡淡地道:我们会决定如何处理此事在与女士商议之后。
事情既已发生,再怎么严刑惩戒他也是无用。
在那之前,泰尔斯王子依旧是我们的客人。
摄政的话让柯特森眉头一皱。
他是对的,年老的纳泽尔伯爵冷冷地附和:不过是一则军情,看看你们都急成了什么样子如果努恩陛下还在
两位实权封臣的话让大厅里的烦躁和怒火平息了不少。
封臣们纷纷坐回原位,但明里暗里投向泰尔斯的目光却没有分毫减少。
泰尔斯闭上了眼睛,大脑却转动得越发快速。
意外。
如果非要到那一步的话
女士。里斯班回过身,温和地对塞尔玛暗示道。
塞尔玛深吸了一口气,收敛了方才的失态,脸色难看地在尼寇莱的搀扶下坐了下来。
她瞥了泰尔斯一眼,目中神情难辨。
蒙蒂勋爵。
里斯班伯爵在大厅回复秩序后,转向一脸淡然的亡号鸦。
祈远城确定是星辰的军队吗?
摄政大人稳健地问道:是否有他人ěi zhuāng的可能?比如康玛斯?
您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吧,蒙蒂挠了挠后脑勺,对着台阶上的尼寇莱努了努嘴:您觉得,我们搞错目标的可能性有多大?
封臣们齐齐皱眉。
五千轻骑兵,不可能是地方贵族,只能是林纳伯爵带着审视和怀疑看着蒙蒂:你们交手了?
蒙蒂摇了摇头。
几天的时间里,那群星辰人连自由堡都没有靠近,只是在远远地观望,并不断派出游骑侦查,亡号鸦看着手上的信件,啧舌道:从刃牙营地到自由堡的距离天知道他们怎么在荒漠里补给的。
听到这里,许多贵族们微微一愣。
游荡,游弋,逡巡,避战,关键时刻背地一刀,说话的是纳泽尔伯爵,只见老头儿搓动着自己的下巴,目光微动:这战术,听上去是不是很耳熟?
比如,十八年前?
大厅里又是一阵沉默,许多人低下了头。
柯特森伯爵闭眼叹了一口气:操。
泰尔斯心中一动。
索尼娅·萨瑟雷和她的卫队还在断龙要塞里吗?他们又是从哪里搞来的五千骑兵哪怕都是轻骑一股脑塞进荒漠?最年轻的赫斯特伯爵眉头紧锁,下意识地扭头去寻找那个身影:
这么大规模的兵员调动,事先不可能没有一点消息,暗室的消息呢?卡珊夫人,你的
赫斯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及时地收住了嘴。
几秒后,蒙蒂轻哼一声:无论是要塞还是暗室,你们都该去问国王黑沙领才最清楚。
大厅里的群臣们又是一静。
是呢。
王座已经不在英灵宫,不在龙霄城了。
只为埃克斯特而fu u的暗室,自然也是一样的。
所有人心中黯然。
这就是努恩王逝去后的,龙霄城啊。
听到这里,里斯班伯爵长叹一声:
这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如果星辰牵扯其中,摄政大人凝重地望向神情萧索的女大公:那我们接下来的西征
大厅里重新响起封臣们的议论。
林纳伯爵冷笑一声:想象一下吧:在我们作战攻城的时刻,南边的荒漠里有着整整五千人在不紧不慢地围观,随时等着给我们一下,而他们的背后可能还有整个星辰王国
二十年前,哪怕我们有三位大公合力,因为白精灵们和康玛斯的插手,战争也拖了将近一年,他眯起眼睛,仿佛想起了当年:猜猜看,星辰能把我们拖上多久,两年?三年?
看到这一幕,国王想必很高兴吧。
祈远城的使团们彼此对视,神情难看。
大厅里的气氛越发压抑。
泰尔斯无视着时不时向他扫来的不善目光,迅速重新排列着自己所知的信息。
事情不会有那么简单,也不会有那么复杂。
只是棋局需要向上抬升一点,原本以为,这是埃克斯特与自由同盟,甚至埃克斯特内部的风暴。
自由同盟为了独立,黑沙领为了渡过难关,祈远城为了切身利益,龙霄城为了自身的权力平衡,其他大公们则渴望着坐视国王的衰弱与龙霄城的分裂。
而现在
要把星辰加入进来。
那么,在这场风暴里,星辰的最大利益,又在哪里?
这还只是乐观的情况,柯特森伯爵掰着自己的手指,仿佛自言自语般计算着数字:如果对面对面真的是在血色之年后倾巢而出的星辰王国
再糟糕一点,算上在之前的战争里吃亏的白精灵,和看局势xià zhu的康玛斯北方四城
而我们,我们只有龙霄城和祈远城
纳泽尔伯爵看着他计算着筹码的样子,长长地叹出一口气,说出那句让许多北地人心中不忿的话:
埃克斯特上次打败仗是什么时候来着?
没有人说话。
咚!
独臂的克尔凯廓尔伯爵一拳擂上椅臂,发出沉闷的震响。
铁青的脸色诉说着他此刻的心情。
封臣们纷纷捏紧了拳头。
情况变得复杂了。里斯班伯爵脸色不变,平淡地道。
纳泽尔点了点头。
两位老朋友和老对手,难得意见一致。
泰尔斯仍旧在飞快地思考。
一个个猜想浮上他的心头。
如果出兵的计划不变的话,我们就需要重新调整兵力部署,包括征召兵员的质量,这位老伯爵语气沉重:对敌自由同盟,对敌星辰王国这其中的差别可不是一星半点。
你是说,退兵?里斯班的话稳稳地传来。
我没有那么说,毕竟女士已经作出了承诺,而且事关龙霄城和沃尔顿的荣誉,纳泽尔伯爵严肃地道:但如果仍要出兵迎战,我们就不能再以之前的那种态度,草草对付了。
毕竟,我们要面对的对手,是将近七百年的宿敌。
西陆之盾,帝国之裔。
没有人再说话。
只有亡号鸦摇着头呼出一口气。
祈远城的继承人,伊恩·罗尼则瞪着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看泰尔斯,又看看台阶上的塞尔玛。
怎么会
大公的座位上,塞尔玛神色怔然。
就在此时。
不。
林纳伯爵抬起头来,吸引了整个大厅的注意。
问题其实很简单,这位表情冰冷,出言如刀的伯爵,这次重新看向了泰尔斯,如有深意地道:我们既不需要增兵,也用不着犹豫。
泰尔斯头皮一紧。
来了。
事情发生之后,他所最担心的部分。
许多人微微一动。
星辰有来搅局的军队。
而我们有他们的继承人。
林纳伯爵阴冷地道:泰尔斯·璨星王子,对么?
一个璨星家谱上从未出现过的名字。
那个瞬间,泰尔斯只觉得身周射来的目光越发冷酷。
赫斯特伯爵一怔:你是说
林纳伯爵叹了一口气:剁下他的一只手,给永星城送去吧。
告诉他的疯子老爹:马上退兵。
问题解决。
那一刻,女大公猛地扭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泰尔斯。
但泰尔斯依旧无动于衷。
于是女大公又着急地看向自己的摄政,但里斯班伯爵只是微微摇头,示意稍安勿躁。
北地人们安静下来,看向泰尔斯的眼神越发古怪。
在这其中,亡号鸦蒙蒂对他露出诡异的微笑。
依然像是猎手,看向自己的猎物。
泰尔斯叹了口气。
嘿,适可而止吧,终于,赫斯特伯爵忍不住出声道:
这可不符合北地人的做法铁血王掏心下酒的蒙昧时代已经过去三千多年了!
林纳伯爵摇了摇头:这就是他的作用,感谢诸神,浪费了六年粮食,这个金贵的人质终于派上了用场。
泰尔斯捏紧了拳头。
等等,那可是一夜之间,处决三百贵族的铁腕王呢据说那疯子全程观刑,目不转瞬,柯特森伯爵殊无敬意地冷哼一声:如果他真的如传言般心如铁石,这样也不肯退兵的话
林纳伯爵笑了。
你们够了,赫斯特伯爵不耐烦地哼声:释放他换取退兵,或者干脆杀了他表明态度都行对星辰人不满,我们就折磨小孩子出气?这算怎么回事。
林纳伯爵冷笑一声。
这可不是出气,再说,我们就是在释放他啊,他的眼中露出寒芒:只不过,以分期的形式而已。
赫斯特伯爵皱起眉头。
分期?
一封信的说服力不足,那就两封,三封,四封
反正他除了手掌,还有手臂,腿,脚,还有眼睛,鼻子,耳朵林纳伯爵阴冷的话语回荡在泰尔斯耳中:每写一封信,我们都‘分期’释放这位王子的一部分。
直到凯瑟尔王退兵。
或者绝后。
听到这里,泰尔斯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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