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土司与奴隶二三事》105.躲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冬日的草原宛若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银纱, 其间散落了无数砂砾似闪烁的珠宝, 远远看一眼便觉得美不胜收。
    但当真来到草原的时候, 先前的美感就会一扫而空, 浑身上下只会剩下,阳光反射在雪面有些刺眼和很冷两种感觉。
    这是来到马场后, 仅步行了十余步的南卡的切身体会。
    一旁的白七就更不用说了, 下马之后, 也不知是冻的还是累的, 脸色一直很难看。
    “我会告诉师父, 你偷偷虐待我……”
    他将手藏在袖子里, 边走边愤恨的瞪着南卡, 其间, 有好几次都差点被脚下的石子绊倒。
    “我也是为你好, 大冬天的老窝在府里,小心长不高哦。”
    南卡讪笑着, 冷得打了个哆嗦的同时,也加快了步伐。
    抵达马场内专供土司休息的暖阁后, 南卡挨着火塘, 烤着红薯, 心想着, 说什么都不准备出去了。
    其实,她来马场的原因很简单。
    先前迦罗躲着她, 所以她现在也想让迦罗尝尝被人躲的滋味。这倒不是报复心理作祟, 有些事, 就像“冷的要命”这种感觉一样,不切身好好体会一下,是不会知道挨着火塘取暖的那一刻有多幸福的。
    由于出发前很好的抓住了锁儿的弱点,让她以若是违誓南嘉就会肠胃不适十日来起誓,所以南卡有绝对的信心,这一次锁儿是不会将她的去向告知迦罗的。
    “让你不相信我!”
    南卡愤然咬下一口红薯,只听蹲在她身侧的白七幽幽道:“这样好么?你不是带我过来锻炼身体的么?”他说完,垂下沾了红薯皮的小脸,也学着南卡的样子用力的咬了口红薯。
    “先在马场休息一晚,待明日稍暖和一些,再锻炼也不迟。”
    迦罗应该不会那么快就找来吧……
    说不定,他根本就不会来找她……
    这么想着,南卡顿时没了继续吃红薯的心情。
    她从来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若是寻常鸡毛蒜皮的小事,她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可这一次的事,就像你去店里买东西,店家怀疑你偷了几个鸡蛋装在身上,若是旁边站着的人也怀疑你偷了鸡蛋,这倒没什么,你可以直接将衣物褪下以证清白,然后大笑三声,往这些人脸上吐口唾沫,再挺直腰杆走出去。但若是旁边的人,直接怀疑你是为了偷东西才跟他搭话的,那你再怎么解释也没用了,因为在你证明自己的清白之前,对方就已在心里给你定了性,认为你是个人品很差的小偷,这种情况就很要命了。
    而南卡遇到的恰恰是这种情况……
    如若迦罗觉得南卡不是真心喜欢他,而是在利用他的奴隶身份,那就是彻底否定了南卡这份纯洁炙热的感情。
    以南卡现在的心情,和迦罗好好谈一谈这种事,根本一点可能性都没有,她能忍住不冲过去打他一顿,已算得上是十分理智了。
    其实,来马场前南卡做了两手准备,假设迦罗还在乎她,那她来这次马场的主要目地,就是让他也感受一下被人躲着不见的滋味,顺便平复一下她混乱的心情。
    但倘若……他已经不在乎她了,那此行便权当是疗伤吧。
    也不记得是谁说的,身边有个可爱的小孩子相伴的话,心灵创伤再严重也会被瞬间治愈,这是南卡此次带白七一道过来的原因。
    之后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万一迦罗真的不在乎她了,她总得想个办法,防止自己疗伤时想不开,拿脑袋撞墙吧。毕竟,她头上“第一”的称号已经够多了,无论如何她也不想成为,西蕃历史上第一个为情所困想不开撞墙而死的女土司,而且这么长的称号,估计史官每写一次,就会咒骂她一声,她可不想成为一个已长眠地下,还时不时被人咒骂的存在。
    所以南卡觉得自己带白七一起来马场,是极其明智的决定。
    “我不想在马场住下,你也该回去了,若你不想见到那个奴隶,给我十锭银子我可以帮你配副药,替你悄无声息的杀了他,如此一来,也算顺带帮了我师傅一个大忙。”
    此刻的南卡,很想把那个说带个小孩子心情就能被治愈的人,揪出来乱拳打死,遗憾的是,她真的不知道这句话是谁说的,所以她只得伸手过去,用力揉了揉白七的脑袋,“小七,你师父教你配毒,可不是为了让你害人哦。”
    语毕,南卡用慈祥的目光注视着白七。听白无络说过,白七是个孤儿,因他天生就是百毒不侵的体质,才会被白无络从寺庙里带回来。白七平日里最大的爱好,便是用白无络养的蛊,试他偷偷配出的毒。
    如果照这么发展下去,这孩子长大以后,说不定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直接越过白无络扛起西蕃巫师界的整片天。
    但考虑到将来,那位倒霉的请白七过去当巫师的土司,有五成概率会出在布萨家,所以南卡秉着造福子孙后代的中心思想,开始苦口婆心的将白七往正道上引。
    “毒本就是用来害人的,药才是用来救人的,我善配毒,却不会随便下毒。”
    不会随便下毒?
    南卡无奈的用“适才是谁说只要十锭银子就能帮忙下毒”的眼神盯着白七看了一会儿。
    就在她无言以对,准备将话题引到“红薯好不好吃”上的时候,白七垂眸有些犹豫的说道:“我说的这些,同我师父没什么关系,你不要因为我而讨厌他。”
    没想到白七会这么在意白无络,南卡不由得吃了一惊,转过头淡笑着说:“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你师父啊。”
    “也只有像你这样,眼睛长到背上去的笨蛋才不喜欢我师父……几月前,我还见到一个长得很漂亮的贵族小姐送他碗套,想嫁给他呢。”
    几月前……
    难道是朗仕珍?
    “是我十八岁生辰那日送的么?”
    白七点点头,“在生辰宴开始前,我跟师傅还未走到宴客厅,就被那位小姐拦住了,她说想嫁给师傅,师傅一口就拒绝了,但后来不知为何,师傅仍是收下那个碗套。”
    原来是这样么……
    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所以收下碗套,想以此来安慰朗仕珍……
    照此看来,白无络也并不是真的那么冷血无情,不过他拒绝朗仕珍之后又收下碗套的做法,南卡却不大赞同。
    朗仕珍又不是白无络,没办法预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纵然他直接拒绝了她,但他收下了碗套,便会让朗仕珍生出一丝不该有的期待。
    这和迦罗之前说的那个故事是一样的,即将掉下悬崖的人,抓住了过路人扔下的绳子,正要往上爬,绳索却突然断了。带着那丝不该有的期待,迎来的却是那样的下场,想也知道朗仕珍当时有多万念俱灰了。
    语言动作传达的意思,会被主观意识分析曲解出无数个原本没有的含义,这确实也不能怪白无络。
    白无络觉得他拒绝了朗仕珍,不得已收下了她的碗套,算是给了她一点安慰。而在朗仕珍看来,这个举动说不定就成了,“我还是有机会的,他不接受我只是因为他还没做好准备,否则他收我的碗套做什么”的意思。
    不了解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兀自去揣测对方的想法后,隐隐觉得对方就是这么想的,在这种情况下,双方想不出现误会都难。
    南卡由此及彼的想到了她和迦罗。
    她扪心自问,是否还想和迦罗继续走下去,答案是,不是想而是非常想。
    所以与其待在马场,不如回去当面问问迦罗,到底为什么不相信她。
    在一起是两个人的事,出了问题总不能推到一个人身上去,他不相信她,这也说明她没有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既然还想继续走下去,就不能只顾着生气,不解决问题,或者说,问题解决了之后再生气也不迟。
    …………
    翌日清晨,南卡背着正在打瞌睡的白七走进了土司府。
    快到寝阁时家奴们簇拥上来,想从南卡背上抱下白七,但白七虽睡得迷迷糊糊,手却紧紧的拽着南卡的衣角,死活都不肯松开。
    想到自己即将以背着个孩子的形象跟迦罗见面,南卡不禁皱了皱眉,脑海中倏然浮现出一幅她和迦罗成婚后,她背着哇哇大哭的孩子,怒斥夜不归宿的冷着脸的迦罗的画面……
    脑子里,突然蹦出这种不合时宜的画面,南卡也吓了一跳,她止住脚步,用力晃了晃脑袋。
    “你这么晃,我都没办法睡觉了。”被活活晃醒的白七,揉着眼抱怨道。
    紧接着,耳后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南卡顿时神色一紧。
    “不是说,要在马场住上十天半个月才回来的么?”
    听到锁儿的声音,南卡蓦地松了口气。
    “马场那边实在太冷了,我倒是无所谓,就怕冻坏了小七……”
    白七不悦的“啧”了一声。
    “既然回来了……”锁儿面露难色,踱步走到南卡身后,一把将白七扛着在了肩头。
    “那便进去看看迦罗吧,也不知他是不是魔怔了,从昨日傍晚起就一直跪在寝阁里不肯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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