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褪佛记》第二百一十四章 又见菩提

    一处山洞之中，癸与玉对坐在火堆两边。

    “阿玉，那两只小兔子应该活下来的。”癸收拾着遍地的残骸。

    “活下来”玉摇了摇头，“可是我很饿，需要吃了它们。”

    “我可以把我那份给你。”癸把火堆扑灭了。

    不久之前，癸与玉逮到了一窝兔子。

    癸本想留下那两只出生不久的小兔子，可玉却毫不留情的踩死了它们。

    “那你就要饿死！”玉抹了抹嘴，道“谁又想着让爹娘活下来呢”

    癸停住了手里的动作，担忧的看着玉，“阿玉，你不该一直活在仇恨当中，那些已经过去了。”

    “过去了！”玉瞪着癸，眸子内闪动着杀意，“过去了就不重要了吗那对你来说什么才该放在心上！”

    “你。”癸定定地看着玉。

    玉把眼神躲开，道“你不该忘了爹娘。”

    “我没有忘记，只是如今你才是”

    癸停住了话头，因为玉已经起身走出了山洞。

    “哎”癸叹息一声，把那些散开的灰烬拢在一处，“总该要给玉一个家才好”

    “啊！”

    洞外忽而传来了玉的大叫声。

    癸心中一惊，赶忙跑向洞外。

    洞外，玉跌坐在地，不远处站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

    老者穿着一身道袍，手中的拂尘随风飘动。

    还为等癸开口相问，只见玉从地上爬起，手中捏着一把兽骨制成的小刀，再次冲了上去。

    老者只是随意挥了挥袖袍，玉登时停止了动作，僵着身子漂浮而起。

    “为何她要偷袭贫道”老者看向刚从洞口跑出来的癸。

    癸立刻跪在了地上，急忙开口道“她不是故意的，还望高人原宥！这处山洞是我二人的居所，见外人到来难免有些警惕，因此才会冒犯高人！”

    癸知道面前这位老者，千万冒犯不得。

    老者看着满面惊慌的癸，点了点头，而后问道“你二人不在族群之中，为何在此逗留居住”

    癸看着僵在半空中的玉，满心担忧，只好将真实缘由说了一遍。

    癸可不敢欺骗面前的这位高人。先不说高人的手段，光是那毒辣的眼光便让癸打消了抵抗的念头。

    如今的玉，是癸的全部。

    老者将玉放了下来，癸赶忙跑上前去抱住了玉，生怕玉再次冲上前去。

    “也是一双可怜的人儿。”老者从袖袍中拿出了一个白色瓷瓶，而后弯腰放在地上，“这个就送与你二人吧。贫道还有些事情要做，就此别过。”

    癸猛然跑上前去，将那瓷瓶摔在了地上。

    “当啷！”瓷瓶并未被摔碎，内里的红色丹丸滚落了出来。

    “高人，请让我二人追随您吧！”癸再次跪下，满脸坚毅。

    癸知道这是一个机会，给玉一个家的机会。

    老者并未怪罪癸的冒犯之举，只是摇了摇头，道“实不相瞒，贫道此番前来正是为了寻找一个徒儿。但是贫道的徒儿需是天生地养之灵，并且他是自找上门。”

    癸夜叉无话可说，紧咬牙关，双手攥拳。

    玉慢慢走了过来，伸手要把癸扶起来。

    “啪！”癸忽而将玉的手掌拍开，拧着眉头道“我二人在这荒地之中，以天为盖，以地为床，食天地之物，饮天地之水，难道这不是天生地养！今次我擅自跪地拜师，难道这不是自找上门！”

    癸夜叉说完，即刻磕了三个响头。

    “可是你们有两位，贫道只需要一个徒儿。”老者还是摇了摇头。

    “她，”癸夜叉将玉拉了一把，让玉也跪在地上，“就是你的徒儿！还望高人将你这徒儿带走，不必在意我！”

    “我不要！”玉挺直着身子，就是不肯磕头。

    “啪！”癸一巴掌打在玉的脸上，骂道“不识好歹！”

    “哈哈哈哈！”老者忽而大笑起来，道“罢了！罢了！你二人随贫道一起走吧！虽然贫道要找的是一个不入三界五行的猴儿，不过有你二人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之后，癸与玉便随着老者走向了远方。

    老者驾起青云，顷刻间来到了一座高山之上。高山密林之中是一座偌大的道观。

    癸与玉满脸的兴奋，来回打量着四周的景色。

    “往后，此处便是你二人的安身之所了。”老者指了指旁边的一块石碑，碑上有字，“此处乃是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癸与玉牢牢地记住老者的话，跟随老者进入道观。

    道观之中有数十位弟子前来迎接老者，又有两位童子为老者接过拂尘与衣袍。

    老者走向正殿，却又在台阶前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癸与玉，道“若是在发现你二人之前，我就已经找到了弟子，你们又当如何”

    癸皱起了眉头，思想老者是否有了驱赶之意。

    那边的玉沉着眸子，道“结局还是一样的，你只能带走我们。”

    “为何”老者有些好奇。

    “因为我会杀了你的徒儿，所以你还是只能带走我们。”玉抬着双眸，毫无怯意。

    一旁的癸紧张的看着老者，做不成徒儿不要紧，万一老者起了杀心

    “哈哈哈！”老者大笑起来，而后挥了挥手，对身边的童子说道“为他二人准备住所与吃食，本祖师收下他们了！”

    癸与玉住在距离正殿颇远的一个庭院之中。

    庭院不大，只有一颗老槐树。老槐树下一张腐朽的木桌，外加两个木头板凳。

    玉独自坐在板凳上，望着高天发呆。

    不多时，癸从一旁的厨房里端出两碗白粥。

    “吃吧。”癸一脸的满足，将一碗白粥放在玉的面前。

    “怎么又是白粥”玉看了一眼白粥，满脸的嫌弃。

    “师祖说要戒了荤腥，才好修行。”癸坐在玉的对面，“你要是觉得口中无味，我一会儿去烂桃山给你摘桃。”

    玉没作声，双手捧碗喝起了粥。

    玉很快便把粥喝完了，意犹未尽的舔了舔了嘴。

    对面的癸将自己的碗又推了过来，碗里还剩下半碗粥。

    玉摇了摇头，又将碗推了回去，“你吃。”

    “我在里头先吃了半碗，锅里还剩下些汤汤水水，我一会儿去喝掉就是了。”癸说完，又将半碗粥推给了玉。

    玉不再推辞，将粥喝了个干干净净。

    癸捧着两个碗，向厨房走去。

    玉依然望向高天。

    这一幕每天都在庭院里重复着，今日复昨日，明日复今日。

    老者虽然收下了癸与玉，却从不让二人上殿学道，只在每日夜里过来指点两句。

    癸与玉也曾问过老者，老者只是说，你二人不必学道，怕会影响心性，从而扭曲往后的命数。

    这日子一过便是百年。

    癸与玉修为大进，在没有任何人的指点下悟得了各自的神通。

    癸有黑光，玉有白芒。

    一日，午间时分，老者来到了庭院之中。

    “你二人就此下山罢。”老者背过身去。

    “为何！”癸与玉不明。

    “因为我的徒儿今日里就要自找上门。再有，你二人也该回去了。”老者缓缓挥动着拂尘。

    “回去”癸不明所以。

    那边的玉却冷下眸子，道“师父说的到底是夜叉一族还是罗刹一族”

    老者顿了顿，而后开口道“各有去处。”

    癸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玉拉着跪了下来。

    “多谢师父收留养育之恩！”二人磕起了头。

    “记住，”老者转过身来，道“不可对外说起我是你二人的师父，不管身在何处，只要你二人一说，我便能知晓，到时候定让你二人神形俱灭，不得轮回！”

    癸与玉对视一眼，也不再追问。

    “去吧。”老者再次背过身去，扬了扬袖袍，“你二人不可再回来，我也不再见你二人。”

    “师父，徒儿还有一事相问！”玉抬起了头。

    “何事”

    “我该不该去报仇。”

    “随心而行。”

    癸与玉使了个隐身的法子，飞向山门。

    癸本想收拾收拾行李，却发现此处并没有属于自己的东西，便只好将两个用来喝粥的木碗带走了。

    只当是留个念想。

    “嗯！”玉忽而拉住了癸，点指下方的山路，道“有人来了。”

    “应该就是师父说的那位自找上门来的徒儿。”癸向山路望去，就要到了。

    不多时，只见四个尖嘴猴腮的灵物相继追逐而来，虔诚的跪坐在山门前。

    “嗯怎么是四个师祖不是只要找一个吗罢了，不可多做逗留，恐怕师祖责怪，回族！”玉率先向远处飞去。

    癸本欲一探究竟，只是玉毫无停留之意。

    “哎阿玉怕是起了杀心”

    癸猜的没错，玉就是冲着杀人去的。

    “阿玉，等等！”癸在经过一片枯树林时，拉住了散发着浓郁杀气的玉。

    “怎么！”玉双眸通红。

    “该去祭拜爹娘。”癸不由分说地拉着玉走进了枯树林。

    枯树林中一间破败的小屋。

    这里有着癸与玉最美好最温馨的记忆，只是那段记忆太过短暂。

    短暂的美好过后，便是血腥与杀戮。

    癸与玉再次想起了爹娘的死亡。

    “阿玉，”癸跪在小屋的台阶上，“你说爹娘会同意我们去报仇吗”

    玉看了一眼癸，冷声道“你不愿意就罢了，我一个人去。”

    癸叹了口气，道“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玉还是看着癸，眼中的杀意不曾动摇半分。

    “答应我，报仇之后随我隐居。”癸夜叉道出心中所想。

    “不，”玉摇了摇头，“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癸十分不解，“这些年来，我知道你从未打消过报仇的念头，如今我也知道阻止不了你，难道你还想灭了族群不成！”

    “我要统治罗刹一族。”玉早已有了打算，“而你也要成为夜叉一族的天王。”

    “为何！”

    “为了不再让悲剧重演，你我这样的悲剧。”

    后来的一切，进行的相当顺利。

    玉战胜了当时的罗刹族主——玉老，成为了新的族主。

    癸战胜了当时的夜叉天王——瑰夜叉，成为了新的天王。

    只是其中有个内情。

    玉老并非输给了阿玉，而是故意落败。落败之后，玉老便隐居在了位于荒地西北角落的废城之中，也就是后来的“癸玉城”。

    癸与瑰夜叉鏖战于高天之上，二人的幽煞黑芒旗鼓相当，只是瑰夜叉手中的蛇戟与龟盾忽而有了灵性，反水投入了癸的“怀抱”。

    最终，癸并未杀了瑰夜叉，而是用一根黑柱砸烂了瑰夜叉的下半身。

    此后，瑰夜叉便一直被关在监牢之中。

    “老猪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猪八戒说完这些，长舒一口气，捧起池水洗了把脸。

    众人听后面面相觑，这一段往事还真是有点意思

    掌灯皱着眉头思想着什么，而后开口问道“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那不是胜佛的学艺之地吗也就是说，他们和胜佛师出同门！”。

    没人回答掌灯，因为此时天色暗了下来，众人都是抬头看向漆黑一片的夜空。

    “星宿缺一，大乱伊始。”唐三藏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有人哭，有人笑，接下来就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