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褪佛记》第二百一十三章 白露为霜

    “情书！”掌灯呆愣愣的看着唐三藏，“三藏法师，你弄错了吧”

    唐三藏嘿嘿一笑，转头看了看众人，“要知道，女人嘛！她们总喜欢一些隐晦的东西，有话也未必直说。”

    “对！对！对！”那边的猪八戒还在抽泣，“女人心，海底针。”

    “没错。”唐三藏点了点头，“但同样也是海底珍。”

    众人尽皆无语，不知说什么，也不好说什么。

    “其实啊，”猪八戒哼哼两声，道“玉罗刹本来打算让癸夜叉成圣，只是”

    “只是癸夜叉也一直想让玉罗刹成圣。”久久不语的苦面尊者开了口，“不然癸夜叉也不会将大道浊气散出，分给数十万夜叉族人。”

    沙悟静的鼾声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大道浊气可是个好东西，而且所剩不多了。”

    “没错，”笑面尊者接言道“大地孕育万千生灵。生机勃发之下，大道浊气无处安身，而大道清气则不同。高天之上本就是清灵之处，承载大道清气是最容易不过，大道清气也能借机大肆繁衍。故此，才能支撑那么些仙神的修行。”

    猪八戒眼圈通红，道“不过，最后也只能由玉罗刹踏上成圣之路，因为癸夜叉对大道的感悟不够，恐怕走不上那九十九层台阶。”

    掌灯来回的观瞧众人，问道“为何难道癸夜叉资质愚笨”

    猪八戒摇了摇头，答言道“资质愚笨的人又怎能成就半圣之躯。”

    “半圣之躯！”掌灯瞪大了双眼。

    “傻孩子，”一边的唐三藏摸了摸掌灯的光头，道“你以为那第九条七彩巨龙是谁都能抗住的恐怕如今的三界之内再找不出另一个了。”

    说到这里，众人不禁又想起了玉罗刹失败的原因，“然，人世劫，未开。故此，不允成圣。”

    众人沉默着，只有掌灯不明所以的打量着每一个人的脸色。

    “沙罗汉，”掌灯最后看向沙悟静，“小舛如何了”

    “好得很。”沙悟静本就不爱说话。

    “那”掌灯无话找话，“那你怎么又回来了”

    “因为乌鸡国没了。”

    “啊！”

    众人此时来了兴趣，都是转头看着沙悟静。

    沙悟静看着众人的眼神，知道不说清楚肯定是不行了。

    “我厌烦了与那些凡人打交道，他们太无趣。不懂反抗，不懂权谋，只要给口饭吃就会安心的被圈养在城池里。十分无趣。”

    掌灯听后直起了身子，面带怒色，道“那你就不管他们了！”

    “也不是不管，是我真的管不了那么多人。”

    沙悟静依旧面无表情。

    “小舛一大清早就带着一万阿修罗族人杀来，毫无征兆。等我回过神来，城内已经死伤大半了。其他人都是哭嚎不止，看那样子也是不想活了，所以我就遂了他们的愿。”

    “难道你不能救下他们！”掌灯话语凌厉。

    “救下他们不难，可如何再让他们”一向冷静的沙悟静忽而颤抖起来，“如何再让他们得到一个家”

    掌灯耷拉下脑袋。人死不能复生。

    唐三藏搂过掌灯，向着沙悟静开口道“小舛应该是想要夺回天神之躯吧。”

    “没错，”沙悟静点了点头，“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想要进入罗生门。”

    “罗生门！”

    唐三藏与掌灯还有两位尊者登时就想到了大荒之中的那扇门，大魔走进了那扇门，阿罗天也走进了那扇门。

    “天神之躯与面具都在我这里，我就答应了他。”沙悟静话语平静，其余众人皆是张大了嘴。

    “那座山门就是罗生门吗”掌灯想起了修罗城外的那面山壁。

    “不是。”

    回答掌灯的有四个人，唐三藏、沙悟静、苦面尊者、笑面尊者。

    掌灯来回的看着众人，合着就自己不知道！

    “别看我！老猪我也不知道！”猪八戒亦是十分憋屈的看着众人。

    “我没进去，”沙悟静继续开口道，“他一个人进去了。”

    虽然沙悟静跳过了“开门”的阶段，可是众人也不好追问。

    “他出来之后就回到了修罗城，将城中所有族人杀之一空。”沙悟静微微皱起眉头，很显然也不知道其中内情。

    “他出来之后，神力大涨。可最后逃走了一人，就是你们口中的老舛。”沙悟静放低身子，让那浑浊的池水淹没了胸口。

    众人各自点了点头，谜团越来越多了。

    “八戒，到你了。”唐三藏忽而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猪八戒一连懵然，“是让老猪说说那五行劫吗”

    “那个没意思！”唐三藏摆了摆手，扬起一串水花，“说说癸夜叉和玉罗刹的事。”

    猪八戒先是满脸疑惑，而后恍然大悟道“你怎么知道我知道！”

    唐三藏哈哈一笑道“你怎么知道贫僧不知道还是说你知道贫僧知道，却装作贫僧不知道你知道”

    “行！行！行！”猪八戒赶紧投降，“我说！我说！您赶紧闭了嘴吧！”

    癸夜叉与玉罗刹的父亲乃是夜叉一族的将士，普普通通的将士，名为白。

    二人的母亲则是罗刹一族的将士，普普通通的将士，名为露。

    那时候的夜叉与罗刹每个月都回在凹地之内进行厮杀，那是真正的厮杀，与如今不同。

    此时也没有如今了

    那一天，一场厮杀之后，凹地之内尽是死尸。白夜叉活了下来，而后从死人堆中爬了出来。

    白夜叉到处翻动着死尸，想看看有没有如同自己一样，只是暂时昏死过去的族人。

    白夜叉找了整整两个时辰，最后终于发现了一名幸存者。

    露罗刹。

    白本想置之不理，任由露死去。可不知为何，白还是将露背了出来。

    一块土石后方，白点燃了一个火堆，又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点水，喂露喝了下去。

    就在白望着火堆出神，露醒了过来。

    露感到浑身酸疼，张嘴就要喊出声来。可看见火堆旁的白之后，露闭上了嘴。

    而后，露捡起身边的一块碎石，腾起身子朝白扑过去。

    石块砸中了白的脑袋，白昏死过去。

    露因为浑身是伤，勉强发力之后也是晕了过去。

    天色微亮之时，二人同时醒转过来。

    火堆已经熄灭，二人默不作声，留存着最后一丝气力等待对方发难。

    可等到了双方的族人前来打扫战场，二人还是未动分毫。

    最后，二人分别走向了各自的部族。

    又一个月后，夜叉与罗刹又汇集在凹地之内，厮杀再次开始。

    这一次，白的运气差了些，重伤倒地。

    等厮杀结束之后，露在尸体堆中找出了白。

    原来，露早已意识到上次是白救了自己。在厮杀的过程中，露一直注意着白。而后，露随意找了一个借口，留了下来。

    “还你一命。”露对着醒过来的白说了这么一句，而后退走了。

    往后的日子里，两族之间厮杀如常，虽然双方的将士也不知道为何要厮杀，只是莫名其妙的坚持着这一种血色的仪式。

    白与露不断的互相救助，就这样你还我一命，我还你一命，没完没了。

    情愫油然而生。

    到最后，白与露都会找借口留下来打扫战场。二人，在这死人堆中相爱了。

    可谓是“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对于相爱的人来说，不能见面是最为痛苦的事情。因此，二人渐渐恨上了每月一次的厮杀。这倒不是因为厮杀会有族人死去，而是间隔的时间太长了。

    一月一次，等候的太长，厮守的太短。

    白与露逃离了各自的部族，相爱在一处枯树林之中。树林之中有一个水池，水池很小，池水浑浊。

    而后，露怀孕了。

    这一段日子是二人最为幸福的时光，露为白生下一儿一女。儿子取名为癸，女儿取名为玉。

    偏偏好景不长，有族人发现了枯树林里的温情小屋。

    双方族主各带人马围住了枯树林，白与露知道该来的总算是来了。

    这时候，癸与玉都是五岁。

    五岁的癸、玉二人，看着双亲死在眼前。两个娃娃并没有记住每一张脸，只是记住了双方的族主，玉老与瑰夜叉。

    瑰夜叉主张杀死两个娃娃，却被玉老拦住了。

    “就把这两个孩子留在这荒地中吧，能否活下去就看他们的造化了。”玉老如是说。

    “没想到你比我还狠心。”瑰夜叉笑了起来。

    “我比你狠心”玉老不解。

    “让他们跟着父母一同死去，恐怕是最好的选择了。”瑰夜叉带领族人离去，“留下两个娃娃，谁给他们一个家”

    癸与玉就这样留在了荒地之中。与已经死去的父母一同留在了荒地之中。

    “娘亲，我饿！”两个娃娃饿的哭喊起来，躺在地上的父母却不再回答。

    屋子里的食物吃完之后，两个娃娃便来到了水池边上。喝着浑浊的湖水，吃着苦涩的水草，而后紧紧相拥在一起，看着父母慢慢地变成了两具尸骸。

    直到水池里的水草被吃完之后，两个小娃娃才离开了枯树林，离开了家。

    也许是运气好，也许是造化高，癸与玉竟是在这荒地之中活了下来。

    五年之后。

    癸一直在尽心尽力的照顾着玉，心性平和，像极了白，对一切生灵温柔以待。玉却时刻将仇恨记挂在心，每日夜里都会在噩梦中惊醒。

    “怎么了！”癸搂着从梦中惊醒的玉。

    “梦见娘亲和爹爹了”玉满脸的惊骇之色。

    “我也梦见了。”癸浅浅的笑着。

    “你也梦见了！”玉忽而推开了癸，大声道“那你为何还能笑得出来！”

    “我梦见娘亲和爹爹带着我们玩耍，带着我们打猎，陪着我们睡觉，”癸挠了挠头，“我就笑起来了。”

    “闭嘴！”玉握紧了拳头，“我梦见娘亲与爹爹又死在我眼前，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我要给爹娘报仇！”

    癸被吓住了，被玉的双眼吓住了。

    玉的双眼中，满含杀意。。

    “我觉得”癸支支吾吾地开口了，“还是安心活下去最好，明天我去给你摘桃子吃吧。”

    “桃子”玉深吸了一口气，恶狠狠地说道“我要吃肉！我要喝血！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