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褪佛记》第一百九十七章 把酒问道

    在老鬼与净月菩萨厮杀之时，癸夜叉把大殿内的黑柱练成了丹丸夜叉丸。

    癸夜叉没有再去理会任何事情，而是朝着大殿深处走去。走不多久，癸夜叉面前出现一扇白色的大门。

    癸夜叉踏步入内。

    眼前的白光闪过，癸夜叉现身在一处凹地，四周围环绕着斜坡。

    在癸夜叉现身之前，早有一人等候在此处。

    前些时候，癸夜叉与玉罗刹曾在斜坡之上观看两族将士互相对峙，而后两人便分散开来。

    玉罗刹转步走向了西北方，行至黄沙肆虐之地，玉罗刹踩起步法，嘴里嘀咕“天不足西北，地不满东南”

    倏忽间，只见黄沙散开，现出一座城池来。

    城池由四面沙墙围起，只留有一人多高的入口。入口之上刻有三个大字癸玉城。

    这座癸玉城乃是玉罗刹保存血脉之地，内里沉睡着百十名婴孩。这百十名婴孩皆是玉罗刹用胎练之法诞下，只有一名除外。

    “她”，是玉罗刹与癸夜叉结合而生。

    守护这座癸玉城与这百十名婴孩的是一名老婆子，玉罗刹称呼她为“玉老”。

    而此时，在凹地之内等待癸夜叉的，正是玉老。

    “来了啊。”玉老早早的等在凹地之内。

    癸夜叉对着玉老点点头，而后将那枚黑色的“夜叉丸”交给了玉老，“这是夜叉一族的血脉，内里有二十万族人的神魂，交给您老了。”

    玉老颇为吃惊的看着癸夜叉，“二十万族人的神魂你将族众尽数”

    “没错，我骗了他们。”癸夜叉苦笑，道“开辟天地乃是圣人之能，我无法做到，只能将他们骗入幻境，而后”

    “辛苦你了。”玉老将夜叉丸收好，转而问道“既然你出来了，那么忉利之域应该落入东天手中了吧”

    “没有，”癸夜叉抬头望向高天，“他，将永远留在主殿之中，也将永远留在大荒之中。”

    癸夜叉口中的“他”，乃是进攻忉利之域的净月菩萨。

    玉老没有再追问下去，转身准备离去。

    刚走了两步，玉老便停了下来，而后轻声问道“他瑰夜叉，还好吗”

    癸夜叉顿了顿，而后答道“今日，夜叉一族第一百九十八位正统天王瑰夜叉，于忉利之域中御敌战死。也是因为他奋力抗敌，我才能留存下二十万族人的神魂我对不起您。”

    荒地之中，清风带起沙尘。

    玉老重新迈开步子，飞身离去，留下一滴清澈的晶莹。

    玉老离去之后，癸夜叉奔向波月洞的方向。

    这时，癸夜叉袖袍中里的金丹传出了奎木狼的声音，“原来你骗了所有人。”

    “你应该早就知道了，”癸夜叉搭言，道“那是锁神定魂之法，又怎能留存他们的躯体。”

    奎木狼没再出声，那可能是最好的选择了吧

    “你为何要选在波月洞”癸夜叉再问道“选在其它地方让宝象国臣民复生，不是更好”

    “不，只有波月洞不会被他找到。因为他不会想到我将宝象国安置在那种荒芜的地方。”奎木狼似乎早就敲定了主意，“一定要躲过他的耳目。”

    “他是”癸夜叉心中其实有了答案。

    “老君。”

    罗刹之域，在唐三藏与笑面尊者被吸入殿门之前，雪罗刹曾阻止过攻打主殿的日曜菩萨。可雪罗刹并没能成功，因为雪罗刹祭出了三头六臂的神通。

    蛊种还未被磨灭的神识开始侵占雪罗刹的灵台，而后雪罗刹便在“守护玉玦”的旨令下冲出了“天王门”。

    天王门位于地下深层，三头六臂的雪罗刹破开土石现身而出。

    此时的空地上埋伏着两千余人马，这两千余人马便是之前未进入天王门的东天左家将士。

    两千余人马还以为是日曜菩萨得胜而归，兴冲冲的围拢而来。而当他们看见雪罗刹时，只觉得脊背直冒凉气，登时作鸟兽散。

    雪罗刹本无意屠杀这些狼狈的东天将士，可又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说不定能借助与他们的厮杀压下蛊种的神识。

    可雪罗刹还是失败了，因为这两千余东天将士不到一刻钟便被三头六臂尽数斩杀。

    至此，东天左家将士全军覆没。

    雪罗刹干脆不再压制蛊种的神识，任由蛊种带着自己朝西北方向而去。雪罗刹要去看看，玉玦传承到底被玉罗刹藏在何处。

    各方都在自主地，或被迫地，进行着一定的命数，九幽之下一个赤身女子也在观看着一些进程。

    女子虽是赤身，身子上却有着大块大块的花朵刺青，一共七块，均为花朵模样。花朵色彩艳丽，妖娆绽放。女子盘坐在虚无之中，身前是六道轮回盘。

    此时的六道轮回盘多出来一块区域，乃是外道。女子的目光正紧紧地盯着外道之中正在上演的一幕幕。女子时而开口说着些什么，那声音有些囫囵。

    女子说的是法前佛语，无人能懂。

    外道里的画面又在闪烁，女子凝起了心神。

    话说孙悟空得知“弼马温”的职衔之后，一怒之下把案桌推倒，掣开金箍棒，一路打出御马监，杀出南天门。

    玉帝下令，敕封托塔天王李靖为降魔大元帅，哪吒三太子为三坛海会大神，即刻兴师下界，将那妖猴捉拿归案。

    末了，玉帝还补充一句“先不必伤他性命”

    李靖与哪吒点起十万天兵，驾起天驹战车，又荡开万面军旗，铺洒黄金天路，浩浩荡荡出了南天门。而后在花果山的高天之上摆开九层天阙，八宝玲珑塔镇在当空，声势浩荡。

    孙悟空踏步出战，紫金冠、黄金甲、步云靴、赭黄袍，独对千军；一根如意金箍棒，誓守家业。

    天将先锋乃是巨灵天神，只是被孙悟空一棒子打飞，狼狈归阵。

    李靖先饶了巨灵天神的死罪，而后派出哪吒去降服孙悟空。

    孙悟空与哪吒皆为天地灵物，一个乃是灵石孕育而生，一个乃是莲花铸身而活，相见之下彼此心生欢喜，只是碍于阵营相异，只好先以刀兵相见。哪吒祭出三头六臂的本源神通，孙悟空依葫芦画瓢，也是变作三头六臂。

    两人交战之前，孙悟空早已扯下赭黄袍，而后往身下一甩，袍子如同波浪一般荡开，把那花果山的天幕尽皆遮挡。

    孙悟空与哪吒战成一团，腾挪辗转，打得难分难解。而此时，却见那黄袍天幕一个翻涌，二人尽皆不见了。

    在黄袍遮天之时，孙悟心便再看不见孙悟空，急的心中如火煎熬。孙悟明只好在一边出言宽慰，“放心吧，悟空此番没事的。”

    高天之上的李靖见二人消失，只觉得是二人斗法正酣，不做寻找，亦不做支援。

    原来，孙悟空与哪吒在交战之时便互相耳语起来，早已约好要变作两只蜂子。

    黄色的蜂子在遮天的黄袍之中游飞，有如一滴雨水没入了河流，哪里去寻找

    两只蜂子在遮天的黄袍之上咬出两个孔洞，而后向着下方的花果山飞去。

    一处僻静的山坳之内，孙悟空与哪吒对坐在一块磐石之上。

    “小哥，你好生面善呀”孙悟空伸手往磐石之下一掏，掏出一块人头大小的青色琥珀。琥珀晶莹通透，里头晃荡着一抹清亮。

    “面善”哪吒好奇的看着孙悟空手里的琥珀，“你生长有多少年岁了”

    “所少年岁”孙悟空举起琥珀就要砸在磐石之上，“已近四百个春秋”

    “诶”哪吒急忙伸手拖住琥珀，问道“为何要把这灵物砸了”

    “小哥，这你就不识货了”孙悟空十分得意的扬起手中的琥珀，“此乃是俺老孙特制的甜心酒以荔枝为料喂养青翅蜂，这颗琥珀乃是蜂巢，蜂蜜便是里头的甜心酒。”

    孙悟空解释一番，而后再把琥珀高高举起，奋力砸在磐石之上，“俺老孙可是窖藏了三十年呀”

    那边的哪吒一手托腮，兀自说道“三十年也算是窖藏”

    “哈哈哈哈”孙悟空拿着裂成两半的琥珀，递过去一块给哪吒，“小哥，三十年对于俺老孙就算是窖藏了，以往的都过不了十年”

    “那你应该叫我老哥，而不是小哥。我比你可大的多”哪吒接过一半琥珀，顿时闻见一股子甜腻的气味，心下里思量道“如此腻味，如此粘稠，想来只是一些拙劣的酒水罢了。”

    哪吒看着急急饮酒的孙悟空，也是把琥珀凑到了嘴边，而后灌了一大口。

    酒水入口，粘稠登时在嘴里化开，如同翻涌的潮水一般冲进四肢百骸，清爽之意让哪吒打了个寒颤。

    “你喝的太多了”孙悟空笑嘻嘻的看着哪吒，“虽说你比我年长，可俺老孙自小便是喝着果酒长大，你这酒量定是比不过俺老孙”

    哪吒也不和孙悟空争执，又把琥珀凑到嘴边。

    这次，哪吒只是抿了一口，只觉得粘稠又在嘴里化开，一股股清爽不断的冲刷着灵台，好不舒适

    “走俺再带你看看这花果山的景致”

    孙悟空极为骄傲的迈开步子，哪吒跟随而上。

    这一路上，看不尽的奇花异树，道不明的祥瑞氤氲，哪吒暗自心惊“真该让那些仙神前来看看，如此的洞天福地怎么可能生出妖魔”

    孙悟空又从不同的磐石之下取出了四块色泽不同的琥珀。

    “这是苦心酒。”孙悟空毫不犹豫地将琥珀砸成两半，“苦心酒要在喝过甜心酒之后，方能痛饮”

    “这是为何”哪吒好奇的看着手里带着些灰色的苦心酒。

    “尝过甜头之后才能咂摸出苦心的滋味。”孙悟空说完便喝下了琥珀之中的苦心酒。

    “明明是一个猴头，居然能说出如此高深的话来。”哪吒暗笑一声，而后开始品尝苦心酒。

    苦心酒与那甜心酒截然相反，入口久久不化，蔓延在口舌之间。苦心酒只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意，却时刻缠绕心头，如刺在喉，如梗在心。

    哪吒喝完盛放在琥珀里的苦心酒，已然是泪流满面。

    “这是辣心酒。”孙悟空带着哪吒来到一处红枫林中，从树根下刨出来一块人头大小的琥珀，“辣心酒自然要排在苦心酒之后。”

    “却又是为何”哪吒再问，同时接过孙悟空递过来的辣心酒。

    “苦心酒能让心思沉静，万般寂灭，辣心酒却能再让你生龙活虎”孙悟空还是一马当先的喝下了酒水。

    一个时辰之后，哪吒在孙悟空的带领下喝了六种酒，分别是甜心酒、苦心酒、辣心酒、酸心酒、咸心酒与无心酒。

    喝下最后一口平淡无奇的“无心酒”之后，哪吒站在一处山头之上，宛若隔世一般的看着这片天地，“终归是虚，一切都将逝去原来是这样吗”

    沉默了好一会儿，哪吒转头看向孙悟空，而后深躬一礼，“今日多谢这一席酒水抵得过蟠桃盛宴了”。

    孙悟空搀起哪吒，而后看着高天之上翻涌不止的黄袍天幕，道“你该走了。”

    哪吒点了点头，腾身而起，心里依然在咂摸着那些酒水的滋味，“我想孟婆汤应该就是这等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