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毒女人》118

    冰提的第一个要求，便把我们给惊了一跳。她不想接受手术治疗，因为手术会让她不再美丽，而且不能让她健康地再活多长时间，同时还要承受化疗的痛苦，甚至头发会全部脱落。

    事实上，癌症病人手术中，癌细胞的活性是最疯狂的，确实是要疯狂转移和扩散的，这导致了化疗的必要性，也是很多癌症病人的死亡原因。化疗这是一种极为残酷的术后治疗手段，掉头发都是轻的，甚至有人牙齿掉光，最后还是没能逃过死亡的结局。

    偏偏冰这个病情已到了晚期，所谓的手术，已经是无济于世了。她先择了放弃，不想承受那么多的痛苦，只想在死的时候依然是漂漂亮亮的。她是个美人，爱美之心是永恒的。可她这样的决定，让她的母亲哭了。唉，我这亲家母呢，觉得要是接受治疗，女儿能多活些日子啊！可是，对于冰这样的美人来说，多活一天，便是多受罪一天。

    晴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眼睛红红的，坐在病床边，默默地抱着淘淘，望向了我。闫姐也懂冰的心态，脸色含悲，也是什么也没说，就坐在那里，也望向了我。

    在这个时候，我依然是全场的主心骨一样。可我站在病床这一边，看着病床上神情凄然中又带着坚定的冰，心头一阵阵难受，有些沉默。亲家母在那里哭着，低声给冰讲着，让她别放弃，会有奇迹的。

    冰闭上了眼睛，什么也不说，那长长的睫毛里渗出了泪水。旁边的护士和随行进来的医生们，看着这等情况，也是有些难过。我看了看那个主治女教授一眼，她对我摇了摇头，然后示意我出去说。

    于是，我跟着那主治女教授到了病房外面的小花园里。这个老教授六十岁了，很和善，她对我分析了冰的病情和预期治疗效果，并且用她专业的水准来判断，说冰接受手术，承受后期的痛苦，活不过三个月；放弃治疗，不触及癌变部分，用保守疗法，倒差不多能再活半年。作为女人，她理解冰的放弃；作为大夫，她为无能为力而表示抱歉，并希望我们接受冰的要求，让她美丽地离开人世，而且也算是减免掉不必要的巨额费用。

    当然，对于治病花钱这个事情，我相信现在每一个人都舍得为冰花的。可是，这真不是钱的问题。我接受了女教授的建议，准备回去做好大家的思想工作；她也决定给冰的母亲做做思想工作。

    当我们回到病室的时候，我表示同意冰的想法，得到了冰睁眼一句：“来叔，谢谢！”

    唉，这样的话，听得我有些难过。亲家母是想反对的，但老教授做了思想工作，她也只有含泪看着冰，摇摇头，不知道说什么了。

    老教授见状，但吩咐了值班的护士和医生，然后离去了。冰的生命最后关头，治疗方案也就这么样了。随后，她提出了第二个要求，说希望等程老四回来后，好好陪她照几组婚纱照。她说结婚的时候，她和程老四没钱，连婚纱也没拍；这么些年了，她一直有补拍的想法，但程老四总觉得没有意义，有时候一提起就骂她脑子有毛病，跟个不成熟的小丫头没什么区别；她说在临死之前，想穿上洁白的婚纱，照片里有程老四，有龙龙，有我们所有人，希望我们能满足她这样的愿望。

    冰这样的要求，让病室里气氛有些沉默，我和亲家母、晴晴、旁边的值班护士都很感慨。淘淘倒是不知愁与伤，还对冰道：“哇哇哇，大姑，我们一定要和你拍婚纱照啦！”

    孩子的话，让冰笑了，我们大家都笑了。这样的愿望，我觉得确实应该满足冰。若不是考虑到冰的形像，我其实很希望是我穿上新郎礼服，代替程老四，和冰拍下婚纱照。亲家母听得这样的要求，拉着冰的手，抹着泪说：“冰冰，放心，等龙龙他爸回来了，他也会答应你的。”

    冰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而我则道：“我现在就联系龙龙他爸去，给他说说这事儿！”

    说完，我便起身走出了病室，来到外面的小花园里，给程老四打电话过去。

    程老四接到我的电话，还是很客气，道：“来叔，你好啊，有些日子不见了啊！现在在哪里呢？”

    听到这话，我心头都有些火气，似乎是看到程老四那张发黑的胖脸上堆着生意人的笑容。显然，他并不知道我在an了，而且对于冰的病情也显得一点也不着急。

    当即，我便道：“老四，车走到哪里了？我现在在an，就在健君他姐的病房外面小花园里。”

    “哦……”程老四听得低应了一声，稍稍沉默了一下，才道：“来叔，这又给你添麻烦了。医院的病房一直都紧张得很。我离an还有二百来公里的样子，最近市有处工程挺吃紧的。等我回来了，好好谢你啊！”

    说这话，依然听不到程老四对于冰有什么关心之处，这个人就是这样子。而他的工程所在地，兴许很多人都知道的，那是出天#子的地方，两条真龙曾栖身于此也。

    我淡淡地笑了笑，道：“老四，我们之间就不要谈谢不谢之类的话。冰有两个要求，第一……”

    说着，我便将冰的愿望说了出来。程老四听得沉默了一下，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道：“好吧，来叔，我会办到她的要求的。”

    这个回答我还是比较满意，也叹了一声，道：“老四啊，想想你们夫妻这些年，从学校里到恋爱，再到结婚成家，家庭也从无到有，日子越过越好，到头来健君他姐这么年轻也就要走了，确实有些可惜。你能达成她的心愿，她应该会含笑而终的。”

    程老四敷衍了我两句，然后借口有工程上的电话来了，挂掉了电话。只不过，他敷衍我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他有些惭愧，甚至是尴尬。

    挂掉电话之后，我便回到病室里，把情况对大家讲了讲。冰没说什么，只是闭上了眼，轻轻地点了点头，脸上有着淡淡的微笑，但显然那微笑有些苦涩。亲家母碎了两句嘴，大体是说程老四真不是东西，但被冰止住了。

    我见时间也不是很早了，便安排晴晴带淘淘离去，到学校去接龙龙回家。龙龙今年10岁了，上小学四年级。这孩子天生胆小、内向、沉默，而且学习并不是很好，也是冰的一块心病，不知道这孩子长大以后能成什么样子，反正她担忧儿子，害怕他长大后没什么能力。

    对于这一点，我也是没少为龙龙操过心，其实是替冰着急。我怀疑孩子有自闭症，但又不像，因为他和淘淘还是很玩得来，是很好的一对小表兄弟，而且很照顾淘淘。我听过一件事情；有一回冰带着龙龙、晴晴带着淘淘去游乐场，淘淘被一个10岁的男孩给捉弄了一番，摔倒了，而龙龙冲上去给那小男孩就是一耳光，当时全场都惊呆了。暴力解决了问题，也没引起大的风波，但这不值得提倡，却又确实说明龙龙挺爱护小表弟的。

    我还跟铁梅说起过这孩子的情况，铁梅说那应该是家庭环境影响而成的，父母关系之间的不平等、淡漠对孩子影响太大了。我也将铁梅的判断说给冰听，冰只能怪到程老四的头上，和程老四沟通过，但也是无济于事。

    有时候，为了龙龙，我和冰还是想了很多办法。比如让孩子学学美术、钢琴，学跆拳道等等，不必天天去培训班那种，就是周末有空就去，没空就不去。实际上周末龙龙没多少空，写个作业很费劲，走神很严重，经常气得辅导他的冰一讲起就哭，说这孩子以后可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为了龙龙的学习，我还帮冰找了家很不错的家教中心，人家宣传的是“名师一对一辅导”，其实也就他妈找一些大学生来忽悠。龙龙的学习在家教中心里那更是不行，因为他不会做的题，老帅都直接说答案了。不过，这孩子就是听答案也不会写，走神严重，注意力超不集

    中，常常把那些“名师”气哭，不带他。

    在家教中心不行，我和冰又换了个方法，便是真的请到了不错的在职小学女教师，上家里来真的是一对一辅导。结果，前后请了三个女教师，两个中年女教师，一个27岁的，都算是教学经验丰富，辅导费用都200块一个小时，人家还是很有信心的。结果，龙龙的学习成绩确实有提高，但幅度很小，三个女教师气得无一不哭着结帐离开了。

    那27岁的女教师，我现在都记得名字，叫“邵某寒”，她挺漂亮，也挺厚道。因为她退了一半的辅导费用，直接给冰说了：“冰姐啊，这孩子我没法带啊，您就谅解一下，报酬我愿意减半。龙龙不是不聪明，但我确实没法教了，希望以后能给他找个更好的老师吧！”

    当然，冰也知道自己孩子学习上不行，还是没有收取邵某寒退的那一半报酬，讲好的价钱，一分不少结了帐。然后，她还是自己带孩子的学习，当然很少有不被气着的时候。而龙龙这孩子，真的是注意力不集中，不爱思考问题，沉默少语，有时候冰气急了打他，他就哭，默默流泪，看起来又好可怜，让冰也不忍再打，也在那哭。

    总的来说，龙龙就是一个很特殊的孩子，我几乎是没有办法了。而冰曾带孩子去看医生，医生对龙龙智力测试过，挺正常的啊，然后给了一些相关的建议，结果鸟用都没有。

    龙龙的眼神很特别，喜欢盯着一个人看，反正我都有些怵他的眼神。每每上他家作客的时候，他就喜欢盯着我看，搞得我这个当长辈的都不好意思，仿佛我和他母亲的事情要被暴露似的。当然，到他家里，我和程老四抽烟聊天的时间多，龙龙则跟在冰身边。冰做饭，他帮着洗菜、拿碗、端菜；冰做家务，他也能帮着打很多下手，有时候他又是一个很听话很懂事的孩子，也挺可爱啊！但是，学习上，他伤了我们很多人的大脑。这种情况，确实让人束手无策。

    不过，程老四对于儿子的这种情况，却不以为意。他只是对冰有这样的说法：“你天天为孩子急什么急？又急学习又急性格，你他妈累不累啊？老子小时候比龙龙话还少，老子读小学比他成绩还差，上课了还想着家里麦子要收了。现在呢？老子混成什么样了？从小真能看到大看到老吗？都扯淡！”

    好吧，这就是程老四，算一个有些奇葩的人才么？

    晴晴带着淘淘开车去接龙龙了，我跟亲家母聊了会儿，安慰了她一会儿，便和闫姐离去，说是去店里看看。亲家母当然不知道我和闫姐之间的事，她也爱到我们店里喝粥，便是一番道谢，还送了我们出门。不过，临别前，冰在药物作用下睡着了，而我说晚上过来和龙龙、程老四吃饭。

    然而，我却没想到的是，当我再次回到医院的时候，一个让人始料不及的情况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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